第39章
第39章
M國正值白天, 天氣好的出奇,白雲上方挂着一盤烈陽,陽光透過雲層斜斜照在地上, 烘起一層火。
南琅感覺自己坐了趟航班, 活像是穿了個季度, 從冬天直直穿到了夏天。
她拉開一截外套拉鏈,藏在墨鏡下的狹長眼眸眯了眯, 手掌扇着風走到個樹蔭下,給姜初瑾發了條信息, 然後收到了女人的電話。
南琅語氣一貫輕佻, 本只想逗她幾句或者調幾句情, 誰知女人反攻起來比誰都會, 殺傷能力簡直驚人。
—“南寶想你了。”
—“我也是南寶。”
南琅大腦宕機了兩秒,腦海反反複複回蕩着這兩句話,半晌捂着半邊臉蹲下了。明明她在陽光照不到的樹蔭下,卻感覺臉更燙了。
她難得害羞的不行, 在自己的情話寶庫裏挑挑揀揀竟然不知道該回什麽, 直到看見那輛熟悉的黑色奔馳停在自己面前,她才像找到了救世主一樣,語速很快地說了句“司機來接我了”, 然後挂斷了電話。
她挂斷電話後緩了一會兒,直到臉上那股熱意散去了些許,才站直身體來動了動腿, 跟司機打了聲招呼。
司機一身筆挺西裝,風度翩翩。他拉開車門, 微笑着說:“歡迎回家。”
南琅摘掉墨鏡,對他笑了一下, 然後坐在了後座。
“沒有行李嗎?”司機問。
“沒有,”南琅把肩上的小挎包拎下來,說:“只呆幾天而已,不需要拿很多行李。”
司機點點頭,沒多問,坐在駕駛座上啓動車子。
司機是南明的貼身司機,秉持了南明一貫沉穩幹練的作風,話不是很多,但每句話都問到了點子上。很明顯是在打探她國內的消息,但探的潤物細無聲,讓人覺得和他聊天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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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琅邊和他聊,邊低頭拿出手機。車內空調的風吹下去了她的臉紅,恢複了以往的白皙膚色。她想了想,把姜初瑾備注改成了南寶。
然後文字與表情包齊齊上陣,再次不要錢的發送一大波甜膩膩的情話。
沒有電話的作用加持,南琅剛才的害羞一溜煙就沒了,變得格外肆無忌憚。她隔着一道手機屏幕,情話騷擾了某位醫生至少十分鐘,最後以一句“我也想你”盛大結尾。
結尾的同時正好也回到了家,南琅打開車門剛下了一條腿,立馬有四五個傭人烏拉拉的圍上來,真切的關心各種近況。
南琅笑着回應他們的熱情。她從沒發現大門距離客廳的路有那麽長,笑得臉都僵了,這才得以擺脫,飛也似的竄去了二樓卧室。
她在卧室裏換了套涼快衣服,趿拉着拖鞋下樓梯,環顧了客廳,問正在餐桌上忙碌的保姆說:“爸爸不在家嗎?”
“他還要等一會兒才回來呢,說是公司還有點事,”保姆說:“他還說如果您已經回來的話,可以先休息一會兒。”
南琅點點頭,下樓梯後坐在客廳沙發上,随手拿起桌上的蘋果啃了一口,然後又給做菜的保姆遞了一個。
“聖誕節你們不放假嗎?”南琅問。
“放的,”保姆接過蘋果笑了笑,說:“南老板今天還給我們發了紅包,說做好晚飯後就可以回去了。”
南琅哦了一聲,心說這麽善良可親的南老板真的是她爸麽,怎麽對着她就可以這麽冷血無情。那幾張卡裏面也沒多少錢,占他的財産百分之一都不到啊!!
她在心裏咆哮着,面上也微笑地點點頭,和南明一派的和藹可親。
南明在二十分鐘後才回來,他回來後那些傭人和保姆潮水般的離開了,偌大的別墅裏瞬間只剩下了父女兩人。
南明松開西裝領帶,訝異地挑了挑眉:“來的這麽快?”
南琅對着他那點笑意就沒了,繃着張臉面無表情,語氣冷的帶刺:“爸你真的好幼稚。”
“是嗎?”南明倒了杯水,逗小孩似的說:“哪裏幼稚了?”
南琅不想多說,只蹦出一個字:“卡。”
南明抿了口水,說:“花完了?”
南琅想說當然沒有,我又不是吃錢的,但她敏銳地察覺到了什麽,把這話咽下了,只冷淡而高貴的瞥了他一眼,說:“什麽意思?”
“花完了我再給你存點的意思。”南明說。
南琅很輕地閉了下眼,心裏狠狠唾棄了把自己的軟骨頭,轉頭綻出了個從未有過的燦爛笑容。她一骨碌坐直了,盯着南明的臉特別真摯地說:“爸爸,你又帥了。”
南明唇角扯出了玩味的弧度,眼神示意她繼續誇。
“身材比例又好,一點贅肉都沒有,你是不是又健身鍛煉了,這身西裝被你穿的特別帥,大街上好多美女偷偷看你吧,”南琅說:“但別的不說,單論你這張臉就可以原地出道、入圍歐洲十大帥哥的程度。”
南琅下了個結論:“爸爸,我此刻為我是你的親生女兒而驕傲。”
南明眉梢微挑,把水杯擱下了。他問:“飯是不是做好了?”
“做好了。”南琅噠噠跑過去,貼心的幫他拉開椅子。
家裏客廳很大,傭人保姆離開後,便顯得有些安靜,說話都像是有回音,剛才那個小插曲卻添了不少熱鬧。
“在那邊怎麽樣?”南明手指剝着蝦殼,蝦肉放在她盤子裏。
南琅叉起放在嘴裏,“挺好的。”
“挺好的意思就是,”南明說到這頓了下,擡眼看她:“在小酒吧裏唱歌掙錢嗎?”
“誰告狀了?”
南明很快把他司機賣了出去,“大衛。”
南琅撇撇嘴,不以為意道:“玩的開心就好了。”
南明又往她盤子裏放了個剝好的蝦,表情沒什麽變化,似是早就習慣了她這态度,只是說了一句:“別玩太瘋,記得回來。”
“回哪?”南琅莫名一頓。
“當然是回我身邊,”南明唇角一松,說:“你難不成要在中國呆一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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飯桌上的那席話像是晨早竹林的風,在耳邊飄蕩了兩圈便散去了,偶爾會引起幾聲回音最終隐于林間。南琅沒怎麽放在心上,注意力全在聖誕節的禮物上。
南明給她買了挺多東西,基本上她喜歡的東西全都買了個遍,花出去的錢一點都不帶心疼。南琅這破爛脾氣很大緣由也都是他慣來的。
小萊子知道她來了M國,毫不猶豫地開車來了她家,把人從被窩裏抓起來帶去了商業街。南琅堪堪掙紮了一番,化了妝換身衣服後才出門。
“你回來也不跟我說一聲?”小萊子打着方向盤。
“你也沒問啊。”南琅說。
對上她要吃人的眼神後,南琅稍稍正經了些,說:“現在問也不遲。”
小萊子收回眼神,問:“這次不走了吧。”
“那當然還是要走的,”南琅說:“女朋友還隔着太平洋等着我呢。”
小萊子默了兩秒,實在不知道回啥,翻了個白眼。
兩人在各大奢侈品品牌店逛了一圈,買的東西卻不多。一方面是眼光挑,另一方面是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太難看了。
逛了一圈下來,南琅手上只拎着個西裝外套。
她們逛的有些累,在一家奶茶店歇腳的時候,南琅不知注意到了什麽,走去了對面那家賣零碎物品的店。小萊子看了一眼懶得進去,只懶洋洋地靠着椅背喝奶茶。
忽然有手機鈴聲響起來,是南琅放在桌上的手機。
小萊子瞥了一眼,接起來了:“喂。”
接起來才發現是個視頻電話,裏面鏡頭先是晃了下,而後出現了一張女人的臉。女人的臉漂亮的很有沖擊力,眼尾細長,唇形偏薄,抿起來有幾分淡淡的冷。
在此之前,東方美人這四個字對小萊子來說僅僅是個形容詞或者名詞,見到她之後,這個詞才有了個具體的概念。
美人見到她很明顯愣了下,眼尾揚起的弧度壓下去幾分,帶着一貫的疏離:“你是?”
聲音也好聽,清清冷冷的,估計就是某人經常念叨的姜醫生。小萊子撐着下巴,勾唇笑:“我是南琅的女朋友。”
“你是誰?”小萊子故意問。
美人沒說話,黑眸裏情緒淡淡的。
“南琅和我一塊逛街呢,你找她有事嗎?”小萊子說:“你該不會也是南琅女朋友吧,真巧,我們都是南琅女朋友……”
她手裏的手機忽然被人奪走,南琅瞥了她一眼,打斷她的惡作劇,“別鬧。”
小萊子還在笑:“你的姜醫生來找你了。”
“這還用你說,”南琅把手機随便找了個地方支着,給對面美人看頭上的紅帽子:“姜醫生,這個帽子好不好看?”
姜初瑾黑眸裏的情緒這才生動了些,唇角揚起一點,說:“好看。”
“那我就買了,”南琅說:“姜醫生,我剛還給你挑了一堆禮物。”
“不用,”姜初瑾說:“你回來就好。”
小萊子不是沒有見過南琅談戀愛,但從沒見過她這麽膩歪歪的。她摸了摸手臂上一層雞皮疙瘩,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南琅,你完了。”
“什麽?”南琅随口說。
“你要栽她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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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琅在國外沒呆多久,回國前特地跟姜初瑾打了個電話,讓她準備來機場接駕。飛機落地後,她跟着人流出來,一眼就看到了某人。
姜初瑾身高一米七多,在人群裏不算很拔尖,但絕對是很□□的那一個。穿了件高領黑色毛衣,襯得皮膚很白,身材瘦挺。
南琅走到她跟前,指尖勾着墨鏡滑到鼻梁上,瞅了她一眼,“這是哪位大明星?”
姜初瑾笑了下,接過行李沒說話。
“你怎麽這麽好看,”南琅突發奇想,問:“我們倆你好看我好看?”
“你吧,”姜初瑾說:“你最好看。”
兩人回到小區後,南琅把行李放在自己家裏,然後又去了姜初瑾家。她剛進去沒幾步,迎面撲過來一只狗。
南琅摸摸它的毛,“挺孝順,知道想媽媽。”
小狗舔舔她的手。
一人一狗在姜初瑾家裏沒呆太久,天色黑了的時候,南琅帶着南寶回家了。
臨走前,南琅說:“晚安。”
姜初瑾看着狗不停搖晃的尾巴,說:“晚安。”
他們走後,房間裏歸于靜寂。姜初瑾倒了杯熱水,趁着水放溫的時間,她拿出手機看了眼。
她翻了翻微信通訊錄,指尖滑到在“媽”這個聯系人時頓了下,而後點進去她的聊天框。聊天記錄還保持着那張圖片上。
圖片上兩個女人挽着手臂,看着很親昵餘潔華一句話都沒說,但表達的意思全在這張照片裏了。
姜初瑾蹩眉看了圖片幾秒,長按删除。
她摸了摸杯壁,感覺沒那麽燙的時候才端起來抿了一口。姜初瑾手心端着杯子,安靜的房間裏,她莫名想起了狗被南琅帶回家的那個畫面。
狗尾巴不停的搖,頗有炫耀、洋洋自得的意味。
她低睫,五指摩挲着杯壁,靜靜思考着什麽。
隔天下班後,姜初瑾出了電梯,走到家門前先往對面看了一眼,而後輕緩地敲了三聲。卻無人應答。
她掏出手機,微信上南琅跟她說去超市了。
姜初瑾回複了幾句,把手機揣在兜裏。
走廊最深處、靠近兩人房門前的窗戶開了半截,冬天的涼空氣透過紗網絲絲縷縷滲進來,姜初瑾靠在走廊牆壁上,抿了抿唇。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腦子抽了,否則幹不出這麽瘋狂的事兒。姜初瑾從口袋裏拿出家門鑰匙,盯着它看了幾秒後,從窗戶裏丢下了。
然後她拿出手機,找到南琅的對話框,打字:我鑰匙丢了,今晚回不了家了。
發送過去後,她閉了閉眼,心說就這樣吧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