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姜初瑾發送過去後, 那邊一時半會兒沒來消息。她熄滅手機屏幕,走到窗戶前,探長脖子往樓下看。
樓下是一片雜草叢, 草尖大概能到人的腳踝, 鑰匙扔在下面瞬間被掩于綠色中, 很難再找到。
姜初瑾視線在雜草叢找了兩圈,看不到鑰匙的身影後才關上了窗戶。她在冬天的冷空氣中抿了抿唇角, 想是不是太過明顯了。
還特別……幼稚。
世界上沒有完美的計劃,就算鑰匙真的被扔掉、真的徹底不見, 仍然會在某個方面存在漏洞, 比如你的神态、表情、小動作等等。
有些人撒謊一眼就能看出來。
姜初瑾人生二十幾年, 撒謊次數幾近于無。她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是不是鎮定自若, 或者是不是應該表現出一點丢東西的驚慌失措。
她指尖蹭了下指關節,手機上仍沒有南琅的回音。
走廊深處光線晦暗,寂靜冷清,只有風偶爾刮過的聲音, 姜初瑾靠在走廊牆壁上, 頭微低,一動不動像個雕塑。
過了不知多久,大概只有幾分鐘, 走廊裏終于來了一點熱鬧,她循聲看去,是南琅牽着狗回來了。
可能是太過安靜的緣故, 小狗輕輕汪了一聲,都像是有回音。一并入耳的, 還有南琅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姜初瑾舔了下唇角,下意識有些緊張。她站直了身體, 在南琅和狗來到她身邊想說些什麽,南琅先出聲了,“姜醫生,你在這等失物招領吶?”
“啊?”姜初瑾有點懵。
“我怎麽感覺不是鑰匙丢了,而是你丢了,”南琅歪了歪頭,揚着唇說:“怎麽看着這麽可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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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瑾動了動唇,思考着該說些什麽。
她在沒有回音的聊天框裏、深寂冷清的走廊裏已經設想過撒謊被戳破的景象,甚至已經在想該怎麽回複質問,但沒想到會是這個走向。她不自知繃緊的身體漸漸舒緩,松了口氣說:“是嗎?”
“是啊,”南琅把手裏的飲料遞給她,說:“幫我拿着,我拿鑰匙開門。”
姜初瑾接過來後,低眸和地上的小狗看了一眼,小狗沖她搖了搖尾巴,笑得很開心的樣子。
她第一次覺得這只小狗有些可愛,不管什麽時候都是一副樂呵呵的樣子,完全不懂人類的煩惱。于是姜初瑾難得想彎下腰撸撸它的毛,然而南琅已經把門打開了。
她縮回手,南琅進門後把燈打開。
視野明亮的同時,姜初瑾也看清了南琅的打扮。她穿了套白色運動服,粉金色頭發被皮繩系成了高馬尾,臉蛋被襯得很小,白淨又漂亮。
“我剛帶南寶在小區裏散了散步,去超市買了瓶水,回來就看到你的消息。”南琅換上拖鞋,随口說:“怎麽還把鑰匙丢了?”
姜初瑾嗯了一聲。
“丢哪了知道嗎?”南琅問完這話,又覺得多此一舉,如果知道的話就不用可憐兮兮的給她發信息了。她想起剛才姜初瑾站在走廊裏等人的場景,沒忍住笑了一聲:“都多大人了鑰匙還能丢。”
姜初瑾說不出反駁的話,乖乖被她訓。
南琅沒在這個話題上糾結太久,丢了就丢了,大不了再配一把或者換個鎖就好了。她回卧室換了套家居服,出來後偶然間看見姜初瑾唇角的笑意,這才電光火石間聯想到其他方面。
姜初瑾正在和狗玩,她不抱它只是抓着狗的兩只前爪,傾斜狗的身體,看它将摔不摔的蹬着後爪撲騰。狗使勁掙紮了一番,卻沒掙紮出個水花。
南琅把狗從她手裏解救出來,狀似無意地說:“姜醫生挺開心。”
“嗯?”姜初瑾眼裏笑意未減。
“丢了鑰匙還這麽開心,”南琅輕輕挑了下眉梢,對上她的眼,“不會是故意丢的吧。”
話音落下,空氣靜滞了幾秒。姜初瑾手還捏着狗的一只前爪,她很輕地眨了下眼睫,啪嗒松開了手,狗四只爪子落地,汪了一聲跑開了。
“我說中了,”南琅一看她反應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嚴謹細致的姜大醫生怎麽可能會弄丢鑰匙。
地板上鋪着一層深灰色地毯,她趁其不備,一骨碌把這人壓在身下,手撐在姜初瑾腦袋一側的地毯上,居高臨下地看着她:“目的何在?”
姜初瑾舔了下唇角,說:“不是故意的,确實是丢了。”
南琅眉梢微挑,眼神裏全是不信。
兩人就着這個姿勢僵持了幾秒,姜初瑾率先有了動作,仰頭親了下她的臉頰,“我說真的。”
……
鑒于家裏多了第二個“南寶”,南琅本人沒歇着,吃完飯後就開始收拾客卧。租房以來她從沒用過這個房間,就連狗窩都是放在客廳陽臺上,客卧長久沒用桌上都落了一層薄灰。
除了灰塵之外,房間裏其他地方都很整潔。南琅開窗通風,掃帚掃了遍地,又去廚房拿水濕抹布。
姜初瑾瞥見她的動作,“幹嘛?”
“收拾你今晚的房間。”
“我來吧。”姜初瑾說。
“不用,我來。”南琅決定好好盡盡地主之誼,還要在姜初瑾面前留個好印象,操個勤儉持家愛勞動的好人設。然而這個人設在擦完書桌後隐隐維持不住,擦到床頭櫃時徹底崩塌。
她把濕抹布一撂,恹恹地瞅了某人一眼。
某人哭笑不得,主動接過抹布說:“你先出去,我自己來。”
“好的。”南琅特別聽話地跑開了。
再回來時手裏抱着一床幹淨被褥,放在床上後,說:“姜醫生,你今晚就睡這個被子吧,幹淨的。”
姜初瑾瞥了一眼,嘴唇動了下。
“放心,”南琅擔心她可能會有些潔癖什麽的毛病,特別貼心地補充:“我沒用過。”
姜初瑾表情變得一言難盡,說不上來是無語還是什麽,哦了一聲。
她們沒把房間收拾地太細,差不多能睡人就可以。南琅坐在床邊在手機上和周葉請着假,餘光裏姜初瑾坐在她的旁邊,低聲問:“你今天不上班嗎?”
“不上,”南琅把手機屏幕給她看,說:“在跟周老板請假呢。”
“總這樣她不會殺了你麽?”
南琅看着周葉給她發的亂舞大刀的表情包,揚了揚眉說:“已經在殺我了。”
她沒有掩飾屏幕的意思,姜初瑾光明正大的看兩人的聊天記錄,腦海裏周葉兩字逐漸與某個人影對上號。
“那天KTV你是和她一塊的麽?”姜初瑾忽的問。
“對啊,一個聚會而已。”南琅還在應付周葉的死纏爛打,邊發信息邊說,“她要我去給她撐面子。”
姜初瑾想起餘潔華給她發的照片,眼睫很輕地顫了下。好像不需要再問什麽了,之前刻意收斂的猜忌和揣測都是假的、不切實際的。
她明明在南琅這件事情上一直站在餘潔華的反立面,可遇到丁大點事情後還是忍不住猜疑,哪怕表面平靜如水。
姜初瑾吐出一口氣,有些不安,還有些自責。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說:“你和她關系很好。”
南琅嗯了一聲。
“之前那個外國人也是你朋友麽?”
南琅沒注意她的微表情,只是點了點頭,“是。”
“你朋友很多。”姜初瑾語氣酸溜溜的,帶着自己都沒覺察出來的醋意。
“還好吧,有些是高中認識的,還有些是在國外。”南琅說到這頓了下,眼神終于從手機屏幕上挪開,看向她的臉。
片刻後,她唇角一松,說:“你吃醋了?”
姜初瑾很輕地蹩了下眉尖,沒說是與不是,只是說:“我朋友很少。”
她其實是個很獨的一個人,哪怕平日人緣再好,能交心的卻沒幾個。她沒有南琅那麽多花天酒地的好朋友,她性格呆板無趣,生活乏善可陳,只是徒有一副好皮囊。
她和南琅有很多地方不一樣。姜初瑾想。
她說完這話,又怕南琅誤會她的意思,找補說:“我不是想幹涉你的交友……”
南琅哦了一聲,說:“但我女朋友不是只有你一個麽?”
姜初瑾一頓,擡眼。
“她們和你不一樣,你是南寶,她們不是。”南琅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湊過去抱住她。她下巴擱在女人瘦削的肩膀上,白嫩的兩只爪子安撫般的拍了拍,“沒法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