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狹小的便利店安靜而隐秘,店裏只有兩位顧客,氛圍格外寂靜,除了老板手機上的游戲聲,再無其他聲音。
老板早就習慣了這份安靜,片刻後覺得不太對勁,想起有位顧客是個活潑跳脫的性子。于是擡眸看了眼,打游戲的動作頓住:“……”
像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老板揉了揉眼睛,瞪的更仔細些。
他沒看錯。
有位顧客在捏另一位顧客的臉。
還……停留了好幾秒。
這兩人都是便利店的常客,老板對這兩人印象頗深,性格也自認摸得一清二楚。他記得,其中那個黑發女人是個不愛說話的醫生,平常端着一張冷冰冰的臉,除了患者和死人之外,不喜和其他人多觸碰。
有次老板接過紙幣,不小心碰到了她的指尖,這人閃電般縮回了手。
“……”老板當時以為這人是不是有什麽潔癖。
今天似乎得出了答案。
她沒有。
老板看着兩人近乎調情的動作,默默垂下眼,心裏滴着血淚:原來她只是不喜歡我碰她。
另一邊,南琅不知曉老板豐富的心理活動,手毫無預兆的伸出去,觸到了姜初瑾的臉。她的皮膚冷白,摸起來也會有滑滑的感覺,像是在摸一塊上好的藝術品,南琅沒忍住輕捏了下。
南琅:“姜醫生總是加班,皮膚怎麽還能保持的這麽好?”
像是沒反應過來,姜初瑾隔了幾秒,才擡了擡眼睫,淡淡道:“摸夠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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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呢。”南琅笑眯眯地捏了下。
溫熱順着指尖傳遞到皮膚,存在感格外強烈。
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從沒有人和她這麽“親昵”的接觸過,姜初瑾呼吸微不可察的亂了一瞬。她保持着鎮定的模樣,靜靜感受了兩秒後,才偏頭躲開。
躲開後她神色微頓:她似乎沒有反感的感覺。
姜初瑾沒有潔癖,但的确不喜歡別人碰她。
她不介意碰患者的爛血腐肉,也不介意碰那些腐敗的散發臭味的屍體,但如果是在正常情況下,一個擁有正常體溫的人碰到她,姜初瑾通常都會提前避開。
這只能算是個人特點或習慣,不能稱作病,姜初瑾也從未在意過。
但也因為這個特點,一直單身到了現在。
南琅:“姜醫生生氣了嗎?”
姜初瑾回神:“什麽?”
“姜醫生如果生氣的話,”南琅唇角彎起,很自然的抓起她的一只手,放在自己臉上:“也可以捏捏我的。”
“……”
姜初瑾頭一反應就是撤開:“不用。”
但她的手沒有移動半分,還是被南琅牢牢抓着。南琅的指尖溫熱,手指肌膚相觸之間帶着絲奇異的癢。南琅唇角輕揚:“我這人一向注重禮尚往來,你也可以還回來的。”
仿佛是被她的話蠱惑住。
話音落下後,姜初瑾眼睫輕眨,盯着南琅的臉,沒再主動撤開,指尖鬼使神差的在她臉上捏了下。
很滑,很彈,像果凍。
姜初瑾捏了一下便退開。
南琅笑:“姜醫生,感覺怎麽樣?”
姜初瑾五指不自在的縮了下:“……你皮膚也很好。”
-
兩人在便利店呆了不久便離開,臨走前,南琅在收銀機前付款,笑吟吟地跟老板聊天:“老板,你的便利店什麽時候關門啊?”
老板啊了聲:“一般一個小時後就關門了。”
餘光瞥見姜初瑾從身側離開的背影,南琅俯身,跟老板小聲說:“以後那個人來了就跟我說一聲。”
“為什麽?”
“這你就別管了,反正她來了就告訴我一聲。”南琅随手扯過一張紙,在上面寫下了自己的電話號碼,遞給老板:“打這個電話就好。”
老板接過那張紙,表情猶疑,懷疑面前的人目的不純。
但想起剛剛兩人“調情”的畫面。
似乎她們也不是陌生人。
南琅啧了聲:“聽到沒有?”
老板把紙揣到兜裏:“聽到了。”
南琅出了便利店後,注意到插着口袋長身玉立站在一旁的姜初瑾,腦袋偏了偏:“姜醫生還沒走啊?”
姜初瑾側眸,看了她一眼。
南琅眉梢微挑:“該不會是在等我吧?”
這話落下,姜初瑾立刻擡腳走人。
南琅笑了一聲,緊跟在她身後,拽了下她的袖子:“我錯了姜醫生,姜醫生沒在等我,姜醫生只是想感受一下夜晚的風。”
她一口一個姜醫生,像是夜晚裏偷叫的小貓。
姜初瑾腳步微頓,唇角不自然的抿了下,指了指:“你的車在那個方向。”
南琅:“嗯?”
姜初瑾調整好尴尬的情緒,又恢複了以往冷清的模樣:“你不是要開車回去嗎?”
南琅:“哦,對,我差點忘了。”
車還停在便利店的門口,南琅往那邊看了眼,而後将視線放在姜初瑾身上,輕輕笑了一聲,踮腳在她耳邊低喃。
“姜醫生以後要等我的話,得提前跟我說一聲。”
“不然的話,”
她勾了下姜初瑾的指尖,尾音拉得很輕。
“我怎麽跟你走。”
-
南琅隔天照例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手機上沒有其他人的新消息,她點了份外賣,打開電視,盤腿坐在地毯上找電視節目看。
遙控器随意切換着頻道。
這似乎是個狗血言情劇,裏面男主文質彬彬,梳着穩重的大背頭,對一臉心碎的女主說:“對不起,我們還是不能在一起。”
男主沉痛道:“因為我發現,你竟然是我同父異母的妹妹!”
南琅面無表情的換了臺。
這次是個法制節目。
——“最新發現,北市警方前不久破獲了一起連環入室搶劫案,嫌疑人是北市人,36歲,據嫌疑人交代,他是因為賭博欠下巨額高利貸……”
再換臺。
這次播報的是個火災現場。
主持人拿着長話筒,背後是濃煙滾滾的火場,消防員和醫生不斷來回跑動着,将這個危險的局面穩定下來。主持人播報着她們的英雄偉績:“近日,天誠小區發生了一起重大火災,據調查發現,這次火災主要原因是煤氣爆炸。”
“接到通知後,本市的消防員與醫生迅速趕到現場,并控制住了這次災情。”
“火災在一小時內及時撲滅,現場傷者四人,現已送到醫院救治,并未出現死亡情況。”
“讓我們為消防員同志點贊!為醫生點贊!”
南琅對這種新聞沒有絲毫興趣,一般都會直接跳過去,但這次沒有,因為她眼尖的在電視屏幕上發現了一個人。
那人縮在電視屏幕的角落裏,所給的鏡頭不多。
在混亂嘈雜的火災現場,那身白大褂異常顯眼。
南琅:“卧槽。”
她放下手裏的遙控器,貼近了電視屏幕去看,眯眼看了好幾分鐘,發現果然沒有認錯人。南琅驚了下。
醫生不是坐在診療室專等病人上門就行嗎?
原來……還需要做這麽危險的工作啊!
南琅看了眼報道的日期,是前兩天發生的事情,火災早就被解決掉了。她回想起這幾天姜初瑾的狀态,似乎沒有受傷,也沒有任何影響。
南琅嘆息了聲,頭一反應就是:太可惜了。
如果是在火災當天,她一定争取當第一個慰問的人。
可偏偏都過了這麽久了……
盡管如此,南琅拿起手機對準電視屏幕拍了張照,而後編輯了下,發到了朋友圈。
發送後,立馬收獲了一堆評論。
朋友1:?
朋友2:?
周葉:有病?
白婕真情實感:那南姐以後要多注意些。
南琅翻了翻,沒看到姜初瑾的評論,嘴角撇了撇,将手機随手抛在一邊。
當天傍晚,她打扮一番後準備去上班,剛打開門,發現外面站着兩個人。
一個年輕小哥和一個大媽。
年輕小哥穿着小區物業的衣服,顯然沒料到她會突然開門,尴尬的撓了撓頭:“欸……我本來要敲門的。”
南琅疑惑:“有什麽事嗎?”
“是這樣,”物業小哥看了新來的居民一眼,年輕的臉頰泛着點紅:“我們接到李阿姨舉報,說你半夜擾民。”
南琅往旁邊大媽看了眼:“擾民?”
“是的,”物業小哥正肅了臉色:“李阿姨投訴你經常半夜回來,汽車引擎聲太大,吵的她孫子睡不着覺,希望你可以正視下這個問題。”
“不是,”南琅笑了,閑閑倚着門框:“我是半夜才下班回來,沒有故意擾民,你讓我怎麽正視?”
物業小哥呃了聲,還沒說話。
“你這話什麽意思,是不能改嗎?”李阿姨早就對她頗有微詞,說話絲毫不客氣:“你知道我孫子每天學習多苦多累嗎,睡覺時間僅僅就幾個小時,結果呢你這個女生經常半夜回來,開的車聲音那麽大,吵的他都睡不着,第二天上課都沒有精神,這幾天老師經常跟我反映這個問題!”
南琅笑着看她,笑意不達眼底。
“你孫子怎麽樣關我什麽事?”南琅說。
“是不關你的事,但是你開車聲音那麽大,生怕別人不知道你開的是跑車一樣,”李阿姨口不擇言道:“還有,什麽寶貝工作是需要半夜回來的,你這小姑娘是租房來的吧,那車肯定也不是自己花錢買的,
那工作應該也見不得人吧,指不定經常半夜回來是跟哪個男人厮混呢!”
南琅看她是眼神一瞬間冷了下來。
他們今天是來調解的,不是來打架的。
物業小哥看了眼南琅的臉色,忙對大媽說:“阿姨,話可不能這麽說,你這屬于造謠了……”
說着,小哥拽着大媽往回走:“那個…我們改天再來調解吧,今天阿姨情緒太沖了。”
“等等。”
大媽背顯佝偻,南琅看她得俯身。
南琅彎了點腰,直勾勾地盯着李阿姨的眼睛:“這位大媽,說話是要負責任的。”
“你信不信,”南琅輕聲說:“我現在就可以憑着這幾句話,把你告到法庭上,不僅讓你孫子覺睡不好,學也上不成,甚至還可以讓他提前體驗下要飯的生活。”
“不信?”南琅笑,指了指一旁的物業小哥:“我連證人都有呢。”
李阿姨對上她的藍色眼眸,無端端汗毛豎了起來。
遍體生寒。
南琅往日裏都是笑吟吟地模樣,給人一種她脾氣很好的印象,就連李阿姨觀察她多日以來,對她的評價也只是個會賣笑的狐貍精。
時至今日,李阿姨發現自己判斷嚴重失誤。
這人明明是個老虎,最不好惹的那一種!
南琅直起身子來,淡淡睨着她。她眉眼輪廓高挺,有着西方女人的美感與冷豔,天生就帶着些攻擊性。往日笑着的時候不太明顯,可當她真發起脾氣來,冷厲的氣勢擋都擋不住。
眼神随意釋放點鋒芒,便讓人無端端感受到了可怕。
李阿姨嗫喏了下,道歉的話還沒說出口。
南琅不給她任何餘地:“回監獄讓你孫子學習吧,那裏安靜。”
風情萬種的皮囊下,也是一顆漠冷的心。
南琅說完便想繞過他們去上班,餘光注意到了什麽,她的動作一頓。
一旁的物業小哥也呆住了,他本着友好交流的原則想調解下居民矛盾,哪成想事情發展到了要打官司的地步,而且看這個女人不是開玩笑的。物業小哥手心沁出了汗,正想着該怎麽處理這場局面時——
——就看着原本冷着張臉,渾身氣勢淩厲,一點都不好招惹的女人下一秒嘴角一撇,委屈巴巴的幾乎要落下淚來。
“姜醫生,有人欺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