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兩人眼神在空氣中交彙。
氣氛突然安靜下來,南琅放松地靠着椅背,腦袋稍側,視線一寸寸的掃過姜初瑾的臉。額頭、眉骨、鼻梁、随後下滑到她的薄唇上。她的唇形偏薄,抿起來透着幾分清冷不容靠近的氣質,看起來卻很好親。
南琅眸裏的情緒絲毫不加掩飾,定定地盯着她唇,而後擡眼,對上那雙墨玉般的眸子。
“姜醫生,”南琅勾唇:“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漂亮?”
姜初瑾與她對視了幾秒,而後移開視線,握着方向盤的五指不易覺察地動了動:“……有。”
“姜醫生不介意地話可以再聽一遍,”南琅說:“你很漂亮。”
這話姜初瑾從小到大聽過無數次,聽多了便幾近麻木了。而此刻,姜初瑾的臉上依舊沒什麽表情,只是耳尖稍稍泛了點紅:“謝謝。”
再度沉默下來。
耳尖那股溫度慢慢褪去,姜初瑾微亂的思緒也逐漸恢複正常,不由得回想起剛才南琅說的話。
——“我喜歡的是女人。”
——“也就是,你這樣的人。”
姜初瑾神色微頓,下意識轉過頭,正對上南琅含笑又意味深長的視線。她唇角輕抿了下,保持着鎮定沒躲,與南琅無聲對視着。
片刻,南琅打破了這份沉默:“姜醫生對我的誤解很深啊。”
“……”
“男人?我最近沒跟男人有往來啊。噢,對了,是有一個。”南琅思考着,說:“之前去醫院的那個,姜醫生該不會以為他是我男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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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初瑾沒說什麽,只是道:“抱歉。”
這反應便是默認。
“他的确不是我男朋友,”南琅說到這頓了下,眼眸依舊含着笑,笑意卻淺淡了些:“姜醫生昨晚就是因為這個才對我說要好好做人嗎?”
姜初瑾說不出來別的話,只能道:“抱歉。”
她道歉的時候,眼睛會直視着對方,往日裏冷淡漠然的氣息會散去些許,黑眸清亮,眼底是能看得出的真誠。道完歉後唇角緊緊抿着,像是一只任人宰割的小貓。
昨天她在手機上道歉後南琅便一點火氣都沒有了,現在面對着她更是心軟成了一片:“沒事。”
姜初瑾辨認着她的表情,低睫:“嗯。”
想到了昨晚的那個男人。
她嘴唇動了動,沒說什麽。
南琅身子一側靠着車門,饒有興致地瞧着她的表情,眼眸稍揚:“姜醫生,沒有別的話想說了嗎?”
姜初瑾微頓:“說什麽?”
南琅看她:“你說呢?”
姜初瑾默了幾秒,很快明白了,她說的是關于剛才同性戀的話。姜初瑾對上她的眼神,一時間也分不清楚,她的重點是同性戀的事實,還是後面那句帶着絲暧昧氣息的話。
但不管是那句,姜初瑾都對此沒有任何想法。
她給出一個籠統回答:“挺好的。”
南琅唇角輕扯了下,等了她半晌:“沒了?”
姜初瑾:“沒了。”
“……”南琅笑意斂起,突然失了大半的興致。她打開門下車,臨去酒吧前,特別貼心地叮囑:“姜醫生回去路上小心。”
姜初瑾嗯了聲。
随後南琅并未與她多言,徑自去了酒吧。
姜初瑾的車還停在原地。她指尖搭在方向盤上,一下一下遲緩有節奏的敲着,目光看向酒吧發着光的招牌——魔仙館。
盡管以前來過兩次,但因為酒吧位置偏僻,加上時間過去已久工作繁多,姜初瑾早就忘了自己曾來過這麽個地方。她盯着招牌看了幾秒,本想收回視線,餘光注意到一個“男人”從酒吧裏出來。
南琅還未走進酒吧,“男人”來到她身邊,非常自然的接過她的挎包。
這次距離近了。
酒吧裏投射出的變幻光線映了幾分在“男人”臉上,姜初瑾透過車窗看的更清楚了些。也因此而發現,那人除了外表比較男性化之外,五官皆是女人的特征。
姜初瑾:“……”
姜初瑾發現自己真的對南琅誤解頗深。
可莫名的,她唇角彎了彎。
好像有點開心。
-
另一邊。
白婕在吧臺便看到了南琅的身影,她立刻迎上去,自覺當起了拎包小妹,順道把車鑰匙還給她:“姐,給你。”
南琅接過。
白婕往還未走遠的白色寶馬看了眼:“我本來想去接你上班的,沒想到有人送啊。”
南琅瞥她一眼:“我有人送很奇怪嗎?”
“……不奇怪。”
不知是不是白婕錯覺,總感覺南琅今天情緒不是很高漲,還是那雙狐貍性的笑眼,語調卻淡了幾分:“今天碰到了個石頭,表面看着不愛說話,誰成想心裏有那麽多想法,還自以為是的跟我講雞湯……這就算了,還是一塊撩不動的鐵石頭。”
白婕眼睫眨了眨:“啊?”
“總之,”南琅看都沒往回看一眼:“以後離那人遠點。”
南琅心情不好的時候不喜歡一個人悶悶消化着火氣,而是喜歡和周圍人一塊分享,簡而言之就是折磨人。于是當晚她拎吉他上臺,話筒調試好,音樂伴奏響起時,她擡頭阻斷了。
南琅:“今天給大家來一首吉他彈唱,希望喜歡。”
臺下尚不知她真實吉他水平的衆人:“好!!”
白婕聞言慌了,這種行為簡直是自斷後路,砸她們酒吧的招牌。如果真允許她唱了以後酒吧的生意可怎麽辦,那她的工資又該怎麽辦?!
白婕腦子一瞬間轉過無數的想法,想上去勸慰南琅,被南琅一個輕飄飄的眼神看住。
白婕:“……”
她無奈之下只得先打電話給自家老板報備。
周葉聞言,默了幾秒說:“随她吧。”
周葉說:“如果酒吧的客人聽不下去了,讓她們默默走人就好,千萬別和南琅打起來,會受傷。”
白婕往舞臺上看了眼:“确實,南姐會受傷。”
“不,是客人會受傷。”周葉想起她那個有錢有勢的外國爹,很難不相信如果真起沖突了,這個小酒吧很可能會被她爹派來的保镖原地砸了:“……總之,安撫好客人的情緒就好。”
南琅清唱了第一句:
“Hey,我真的好想你。”
很好聽。
全場人都期待着整首歌的演繹。
南琅唱出了第二句,她目光淡淡看着前方,指尖随意在吉他弦上掃了下,也不知道掃的是哪根,跟這首歌符不符合:“現在窗外面,又開始下着雨。”
“眼睛幹幹的,有想哭的心情。”
南琅邊唱邊彈吉他,她全程沒有任何的技巧可言,摸到哪根彈哪根,想怎麽彈便怎麽彈,随心所欲毫無章法。這首歌是個淡淡哀傷的情歌,她的吉他一會兒将其襯托成了搖滾,一會兒将其變成了喪樂。
衆人:“……”
有人忍不住了:“可以只唱歌不彈吉他嗎?”
南琅淡掃了她一眼,只吐出一個字:“滾。”
等她唱完後,臺下人也“滾”的差不多了。
南琅沒顧其他人欲言又止的眼神,将吉他卸下,徑自往洗手間走去。她出來後,靠在走廊的牆壁下,撩了下耳邊的長發,從口袋裏拿出根煙,咬在嘴裏。
洗手間裏有個人出來,經過她身邊。
南琅将煙拿下,忽然說:“我注意你很久了。”
女人腳步停下,看她。
南琅重新咬着煙,拿出打火機,眼眸彎了彎:“你很漂亮。”
女人停頓了下說:“你打火機很好看。”
“你喜歡啊,送你。”
南琅手遞過去。
女人默了幾秒,從她掌心裏拿過黑色打火機,而後上前兩步到南琅身邊。女人眸光盈盈的看着她,拇指一撥,暗紅火苗從打火機裏竄出。
女人攏着手,幫她把煙點燃。
南琅唇角勾起,悠悠吐出口煙霧。
對嘛。
這才算上道嘛。
青白的煙霧在兩人之間缭繞,猩紅的光在煙頭上忽明忽滅。南琅取下煙,在煙霧散清之後,單手撫上女人的臉頰,眼眸深邃,像是在看多年的戀人:“不好意思。”
女人羞答答的看着她,聞言愣了下。
南琅舔了下唇角,笑了:“我認錯人了。”
從洗手間回來後,南琅随意滑着手機,而後又忍不住手賤的打開姜初瑾的聊天框:【姜醫生在幹嘛呢?】
她心想:要是撩不動,那就再撩一次。
迎難而上才是硬道理。
姜初瑾:吃飯。
南琅:吃的什麽呀?
姜初瑾:飯。
南琅不懼挫折,繼續打字:姜醫生今晚還能來接我嗎?
姜初瑾:?
姜初瑾格外冷漠:不去。
南琅:好吧。
-
隔天,同一時間點。
南琅今天心情莫名不錯,沒再進行要命的吉他彈唱,但酒吧的客流量依舊少了很多,南琅也樂得清閑。由于要開車,她沒點酒,跟白婕要了杯檸檬水。
南琅抿了一口,又閑閑地“騷擾”姜初瑾:【姜醫生下班了嗎?】
姜初瑾隔了幾分鐘,才回:沒。
南琅挑眉:又在加班呢?
姜初瑾:嗯。
南琅:哦~
另一邊,姜初瑾剛從一個病房巡查出來,掏出手機瞥了眼,正好看到南琅發來的消息。她盯着那個“哦”字後面的破折號,甚至能想象出南琅歪頭,拖腔帶調出聲的模樣。
姜初瑾低睫,手機放回去,沒回。
南琅:姜醫生每天加班都在做什麽呢?
姜醫生沒回。
南琅:姜醫生該不會看見了消息,故意不回我的吧?
姜初瑾:……看見了。
南琅這人話像是說不完,天南地北的什麽都聊。姜初瑾腦海裏甚至能想象出一個小人不停地在她的生氣界線上來回蹦噠,越過那條線後又蹦了回來。
最後南琅臨下班前,問了下姜初瑾在幹什麽。
姜初瑾實在有點煩,甩給她一個地址。
那是便利店的地址。
南琅下班後,開着那輛張揚的紅色超跑,劃破夜色清霧,一路來到了那個平平無奇的便利店門口。進去後,果然在之前的位置看見了姜初瑾的身影。
南琅買了瓶酸奶,來到她身邊。
“姜醫生,我今天沒吃臭臭的東西,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嗎?”
姜初瑾擡睫:“可以。”
南琅聞言坐在她身邊,與她沒靠太近,隔着兩拳左右的距離,看向她的眼神帶着笑意。
南琅指了指她的手機:“姜醫生看什麽呢?”
姜初瑾把手機屏幕往她方向挪了一點:“新聞。”
南琅支着側臉,緩慢的,拖腔帶調的哦了聲。
不知怎的,姜初瑾莫名彎了彎唇。
南琅對她手機上的新聞沒有半點興趣,只瞥了兩眼,很快将注意力重新轉到面前的美人上。她盯着姜初瑾的側臉,看着她精致出挑的線條輪廓,忽然有了個想法。
南琅唇角輕揚,向她那邊挪動了些。
而後,毫無預兆的伸手捏住姜初瑾的臉。
南琅與她對上視線,唇角弧度未斂,悠悠道:“這次沒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