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
4.
“你們在做什麽?”
薄而冷的聲音,刀刃一樣,斬斷空氣中黏連的暧昧,也破掉眼前的虛影。
盈在眼眶裏的液體撲簌簌落下去,我伏在阿夜肩頭喘息着,視野模糊,心神也是散的。等看到梁驿才有點回了魂,推了把阿夜。
阿夜像沒一無所覺,輕一下重一下地咬着我頸側,我想提醒他一句,一張口才發覺聲音已然變調。
咬住嘴唇偏頭躲開一點,扯出他襯衣上的休閑領帶,胡亂擦一把口水和眼淚,好讓自己看起來沒那麽狼狽。
唇齒落空,阿夜微微擡頭看向我。我對上他的眼睛,幽微的綠,莫名有種被饑腸辘辘的動物注視的感覺。
我有些讪讪的,把皺巴巴的領帶給他塞回去。
他露出一點笑,手從我衣擺下拿出去,捋平我翻折起來的衣角,慢慢站直身體。
我向梁驿望過去,他沒有看我,站在不遠處,直直地盯着阿夜,語氣冰涼:“周羨夜,你就非在今天給我找不痛快嗎?”
“嗯?這是什麽話。”
阿夜從我口袋裏摸出煙和打火機,散漫地倚靠着欄杆。金屬的開合聲清脆,他的嗓音有些沙啞:“我自己找痛快,還顧得上別人痛不痛快?”
他從不怕得罪人,但我估計他也沒對梁驿這麽不客氣過。梁驿神色微愠:“你這是在遷怒我?我有對他做什麽嗎?”
啪——打火輪撥動光焰一瞬,煙被點燃。
阿夜無辜地聳肩:“祖宗,任誰被攪和了好事,多少都會不高興吧。”
“什麽好事,”梁驿哼笑,“你還真要跟這種人成什麽好事?”
他的目光落到我身上,停頓片刻,神情突然有些許古怪。我猜他又想起什麽我的花邊新聞不堪往事。
他說:“你別忘了他被認回江家之前是做什麽的。就是現在,做的未必不是同樣的事。”
可能是夜深了溫度愈低,我竟然有點打起寒戰來。
瞥了眼阿夜,他微低着頭,把玩打火機的蓋子,側臉隐在寥落的煙霧後,看不清表情。
他沒有駁回去。
我跟他之間沒有秘密,只有時隔多年偶然碰面的那一次,我們誰也沒有提起過。
那天他跟梁驿在一起,整個人貴不可言,讓我認不出。雖然早知道自己與他不是同路人,但在當時他看過來的那一眼裏,我才真正體會到現實的巨大溝塹。
就連此刻,我也仿佛某個都市故事裏不入流的炮灰,橫插一腳,只為了考驗主人公之間的愛情。
一時間興味索然。
我低下頭:“我去睡覺了。”
周羨夜側過臉,垂眸對我笑笑,“嗯”了一聲。煙霧在他臉側,像妖嬈的畫。
他沒說跟我一起下去,應該是還有話要跟梁驿聊。
我有點想說什麽的沖動,卻又不知道該怎麽說才好,輕輕吸了口氣,邁開腳步。
通向樓梯的過道很窄,見我迎面過去,梁驿微微皺眉,退後一步騰開位置。他那樣子與其說是側身讓道,不如說是對我避之不及。
我是真的有點讨厭他了。
不得不承認自己那句生日祝福沒有半點真心實意。他要給我難堪,我又為什麽要讓他好過?
走到跟前崴了一下,重重撞到梁驿胸口,他一個沒穩住,差點栽下樓梯去。
他愕然地扶住把手,目光鎖住我,分明看出了我是在假裝。
他面色陰沉沉的,咬牙切齒地吐出一句:“沒教養。”
我掀起眼皮看他,故意揚着被阿夜親得濕潤脹痛的嘴唇,微微一笑:“晚安。”
他看着我,喉頭聳動兩下,估計在醞釀什麽髒話,我沒有等在這裏挨罵的興趣,轉頭下樓梯了。
上船的時候就拿到了分給每個客人的門鑰,我開了門進去,房間不大,但是個套間。
進浴室洗了個澡,看見肚子上有兩塊淤青,按上去酸痛酸痛的,不由有些煩躁。披上寝衣走到盥洗臺前,鏡子覆着一層薄薄的水汽,我用手抹開,湊近了看臉上的傷。
還好,除了嘴角開裂,只有額頭邊上有點青,扒拉扒拉劉海可以擋住。就是喝多了臉有點燙,眼睛也通紅的,不知道明早起來會不會腫。
鞠了捧冷水在眼周按了按。
我不想明天見到江柚的時候,他光鮮亮麗,我卻慘兮兮一副被人痛揍過的樣子。
刷完牙在嘴角擦了點藥膏,坐在床上玩手機,貪吃蛇,我怎麽玩還是覺得有點無聊,不知道阿夜為什麽熱衷。
只是關了燈,透過舷窗可以看見灑滿月光的江面,身下還有點搖搖晃晃的感覺,心緒竟然平靜了許多。
人也慢慢有了困意。
可能因為和阿夜接了吻,迷迷糊糊半睡半醒,夢見從前在蘆陰鎮的日子。
我坐在蚊帳裏看書,阿夜跟他們打牌打夠了,便讓旁人頂上,掀開帳子進來,枕到我大腿上,邊吃我給他剝好的橘子,邊拿着電視遙控器亂七八糟地換臺。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有人推了一把自己。我想應該是阿夜,他總是大半夜的才擠上床。
我卷着被子往外滾了滾,昏沉沉道:“你睡裏面。”
他似乎僵了一下,又重重地推我。
好幾個晚上沒睡好覺了,又喝了酒,我真的有點困,也不知道自己哼了兩句什麽,更深地埋進枕頭裏。
“起來。”
又被推了兩把,我撐起一點眼皮,借着窗外的霓虹才看清是梁驿。手機顯示已經是淩晨了,他坐在我床邊,還穿着宴上的衣服,不知道發什麽神經。
我打開他的手,慢慢偎進床頭的靠枕,有點沒精神地耷拉着睫毛:“幹什麽。”
沒注意看他的表情,反正一定是那種連個眼神都欠奉,卻不得不纡尊降貴的樣子。
他冷聲問:“你們在上面……你又對他用了什麽手段?”
困意讓我的大腦有點遲鈍,等我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麽,忍不住擡起眼睛看他。
梁驿面孔半逆着光,顯出漂亮的輪廓。他是那種鳳目薄唇的聰明長相,但我有時候覺得他有點天真。
或者說他真是個傻/逼。
估計在他心裏周羨夜是個身世欷歔紅塵輾轉的貌美公子哥,性格孤僻不羁但重情重義,于是總有人借着年少時的一點交情對他連哄帶騙地占便宜。
也太好笑了。
可能是我看他太久了,梁驿神情有點異樣,坐直身體拉開了和我的距離。
“少把那一套用在我身上,衣服穿好。”
我愣了愣,才發現寝衣散了,伸手攏了一把。
“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梁少待客之道就是這樣嗎,半夜三更過來打擾別人休息。”
我猜他也是喝了不少酒,不然他那麽死要面子的,做不出這麽沒品的事。
“江枳,是不是先前我表述得還不夠清楚?”他這樣居高臨下地看我,天然有種藐視感,“你最好跟周羨夜保持距離,我沒那麽多耐心。”
我更沒有耐心:“你怎麽知道不是他不想和我保持距離?”
梁驿嗤笑。
我沒話跟他講,他又不走。悠悠地打了個哈欠,眼睛已經蒙上濕濛濛的倦意,趕人道:“我要睡覺了。”
他看了我幾秒鐘,語氣森寒:“你不會以為我不敢把你怎麽樣吧?”
我瞥向他身後,笑了一下:“阿夜。”
他臉色微變,回頭看去,身後空無一人。
“看來你是真的不敢,現在可以滾了嗎?”我冷笑道。
“你以為周羨夜真的把你當一回事?”
他惱火的表情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絲諷笑。“你不想知道你走之後他跟我說了什麽嗎?你知道吧,你們家跟周家提了你和周羨夜的婚事,周琬阿姨都答應了,周羨夜卻怎麽都不同意。”
我望着他,沒有作聲。
他目光冷冷地逼近我:“你們關系不是很好嗎,他為什麽不同意?”
能為什麽,因為我也不會同意。
我沒精力跟梁驿你來我往,直白道:“我跟周羨夜接吻了。”
他一哽,臉色鐵青,半晌才說:“我看到了,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