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見家長
第54章 見家長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他們出發前往郊區的墓園。
墓園裏有一間花店,賣一些祭拜用的常見的鮮花。沈秋白在那挑了一會,選了一簇白色的雛菊,和一束百合。
即便是在冬天,這些花看起來依舊生機勃勃,給這蕭索的地方帶來些許祈望。
司湛極其耐心地等在一旁,偶爾給些建議,讓沈秋白每次商量着的話都有回應。最後搶在他前頭掃碼付款,對上沈秋白疑惑的臉,說道:“理應我來買的。”
如果沈秋白雙親在世,自己還會依着俗禮,煙酒補品,茶葉玉器,提滿六件禮,封好紅包,恭恭順順請求他們将孩子托付給自己。
但現在他只能跟在沈秋白身後,迎着晨光,一步步踏上臺階。
父母的墓碑近在咫尺,沈秋白想往前走,卻發現司湛停下了腳步。
清晨的墓園沒什麽人,陽光也很懶,還被雲擋了不少。
朦胧的霧氣中,司湛手捧鮮花駐足的樣子,就像一座雕像。
他迎着沈秋白的目光,想笑一笑,內心卻緊張到手足無措,最終只勾動了兩下唇角,笑得有些局促:“沈老師,我有點緊張。”
這個十七歲出道,開了十多場演唱會,經歷無數大型盛宴,在時裝周上都可以鎮定自若地散發魅力的男人,此刻說他緊張。
沈秋白啞然失笑,走過去牽他的手,心裏因為他這句話有些暖。好像他們今天并不是來祭掃冷冰冰的石碑,而是假期一起回家的小情侶,等着父母來開門。
沈秋白是無神論者,每年掃墓祭奠也只是表達愛意,寄托哀思。
但司湛不同,他出生在北美,受西方文化熏陶,相信有靈魂和天堂。因此站在墓前的他顯得格外緊繃,不住地整理自己的衣服發型,确定沒什麽失禮的地方後,才在沈秋白的示意下,畢恭畢敬地獻上鮮花。
“爸爸媽,好久沒來看你們了,有沒有想我?我現在都好得差不多咯,莫擔心。沒啥事情也要給我拖個夢,有點子想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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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白蹲下身,目光與墓碑上的照片平視,伸手摘掉了一根冒頭的雜草,溫柔眷戀地摸過墓碑的弧度。
“我上個月剛回北京,往後就不那麽經常往外頭跑咯。你們放心,我賺的錢夠花,也找了個對象。就是這個對象不好生娃兒,你們不同意也沒法,這輩子我就跟他過了。”
他絮絮叨叨用方言說了一堆,司湛站在他身後靜靜聽着,只能聽懂個大概,好像是提到了自己?
果然下一秒沈秋白就示意他蹲下來,跟父母說幾句。
司湛手腳僵硬,不聽使喚,差點雙膝磕地,最後換了單腿屈着,才穩住身形。
他有些狼狽,極力掩飾也難掩慌亂:“叔叔阿姨好,初次見面,我叫司湛,是沈老師的伴侶,目前定居北京。父母都在國外,家裏還有哥哥姐姐。我比沈老師小一些,挺擔心你們不喜歡我的。”
沈秋白笑了,逗逗他緩解一下:“我媽跟我一樣,是顏控,估計見到你這張臉恨不得當親兒子來看,哪會不喜歡你。”
“那叔叔呢?我聽說這邊的岳父都喜歡會喝酒搞氣氛的女婿,但我酒量很差,性格也冷。”
“不用管我爸,他聽我媽的。我媽都那麽喜歡你了,我爸敢說什麽,放心吧。”說完後他才反應過來司湛的用詞,笑罵了一句:“什麽岳父女婿的,瞎胡說。”
司湛終于松了口氣,手掌摸索過去,和沈秋白十指相扣。
兩枚戒指撞在一起,發出細微清脆的聲響。在金屬聲的餘韻中,沈秋白碰了碰石碑上父母微笑的合照,同他們道別:“下次再來看你們。在那邊見到我老師了跟他問聲好,我回北京再去看他。”
他頓了頓,扶着司湛站起身來,眯着眼最後看了下那兩束花,過了一會才說:“走吧。”
這時頭頂上擋住太陽的那片雲飄飄忽忽散開了些,陽光穿過重重的雲層,輕輕柔柔地灑在他們四周,像是裹挾着某種思戀,溫柔至極。
“沈老師,”司湛忽然喊住了沈秋白,彎着的嘴角在臉頰上擠出了兩個小括弧,伏在他耳邊小聲又得意地說,“叔叔阿姨同意了。”
“什麽?”
“我剛剛在心裏對說,希望他們把你交給我,我會照顧好你的,然後陽光就落下來了。”他顯得很興奮,棕綠色的眼睛此刻如碧玉一般剔透無暇,“是他們聽見了,對不對?他們願意讓我照顧你了。”
沈秋白擡頭看了一眼冬日溫和的暖陽,也被司湛感染,泛起了笑意。
“是的,我就說,他們一定會喜歡你的。”
畢竟他們愛我,而我這麽愛你。
司湛下來之後一掃早上因為緊張而收斂自持的模樣,恢複了他光芒四射閃瞎人不償命的本性,甚至有些過于得瑟。
以至于沈秋白去續交管理費時,這家夥一聽一年管理費就百八十,當即說存一萬在這慢慢扣。
收錢的阿姨懵了,好言相勸:“咱們這兒是公辦的,一次最多交五年。你這個一萬塊錢,怕是扣到死都扣不完,娃兒年紀不大,花錢省着點。”
沈秋白把他往身後一拽,陪笑道:“嬢嬢,就交五年,莫聽他瞎說。”說着掏出手機來準備掃碼。
阿姨開好單子收了錢,盯着他倆反複看了看,問道:“你們是兄弟?長得也不像噻。”
沈秋白疊好收據,塞進口袋裏,聽她這麽問,下意識瞅了眼司湛。後者等在一旁,并沒有聽清他們在說什麽,見人看向自己,還用眼神詢問他怎麽了。
沈秋白莞爾一笑,搖搖頭示意沒什麽,轉身毫無芥蒂地同阿姨介紹道:“嬢嬢,他是我男朋友,長得稱頭不?”
阿姨恍然大悟,來回在他倆之間看了看,扯了個尴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相當客觀地做出了評價:“稱頭,你們倆長得都好乖。”
沈秋白并沒有在意她的不自然,道謝後走到司湛面前,拍了拍他的肩。
司湛一見他過來就笑了,攬着他的肩,為他撩開門簾。動作親昵自然,也不叫外人看了反感。
辦事處裏幾個阿姨待他們走後,先是面面相觑,繼而八卦地看向方才同沈秋白對話的那一位。阿姨比了個手勢,衆人神色立刻微妙起來,最後沒說什麽,一笑而過了。
兩人從墓園出來,沿着人行道往南慢慢走着。這一帶本就鮮有人跡,更何況現在不是什麽掃墓祭祖的時節,他們走了幾分鐘,也沒見路上開過一輛車。
“剛剛你和那位阿姨聊了什麽?她最後看我的眼神好奇怪。”
兩個人的手握在一處,被司湛抓進大衣口袋裏暖着。沈秋白夏天怕熱,冬天怕冷,明明穿着羽絨服,卻還不如司湛這個輕輕薄薄披了件大衣的人暖和。
“她問我們是不是兄弟……”一陣冷風過,沈秋白沒來得及說完,就凍得縮起脖子停下腳步,手指頭靈活地鑽進司湛手指的縫隙中依偎取暖。
司湛跨步到他面前,擋住了風,含笑問道:“你怎麽說呢?”
沈秋白把另一只手也塞進他的口袋裏,兩個人面對面又貼緊了一些。
緊接着他做了一件司湛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沈秋白在大馬路邊的香樟樹下,親了他一口。
“我說你是我男朋友,她誇我們倆長得都很俊俏。”
司湛背後因寒風吹得帶着涼意,身前卻很熱,熱得他腦袋發暈:“你怎麽……”他擡頭掃了一圈,甚至連天上都多看了幾眼,才移回目光,似乎很難以理解沈秋白怎麽會在外面親自己,但又克制不住內心的歡喜,嘴角一直沒放下來。
“怎麽突然就……你不怕被別人知道了?還敢在外面親我,膽子好大啊沈老師。”
“你今天表現很好,我想應該要給你一些獎勵。至于別人知不知道的,反正這是事實啦。”沈秋白勾了勾他的手指,“開心麽?”
司湛自然是毫不猶豫地點頭。
他們在這座城市又待了兩天。
回北京前沈秋白再次回了趟家,檢查屋子的水電燃氣設備,是否有安全隐患。
臨出門前他戀戀不舍地三步一回頭,遲遲不肯關上大門,嘴裏有些遺憾地說着“不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麽時候”。
司湛相當善解人意,提議道:“今年春節我陪你回來過,下個月我叫人把房子收拾下,年前我陪你置辦年貨。我也還沒有過過這邊的春節,你願意帶我這個外國友人感受感受麽?”
“可,可你不用回洛杉矶過春節麽?”沈秋白內心狂喜,腦子卻仍然清楚理性地知道司湛是要回家裏過年的。
司湛晃蕩着走下樓梯,替他推開單元樓的鐵門:“如果你跟我回家過聖誕節,那他們一定不會介意我和你在這邊過年。”
沈秋白愣住了,司湛這個算盤打的,真是一點沒有演的痕跡。
單元樓門口立着一盞昏黃的路燈,光線并不明亮。可司湛的眼睛在夜晚閃着靈動的光,他很期待自己的回答,沈秋白也沒有讓他失望。
他點點頭,非常自然地往前邁了一步,手掌從司湛敞開的大衣滑進去,摟住他的腰,完成了一個擁抱。
“我願意。”沈秋白說。
聖誕前夕,他們再一次飛往洛杉矶。
作者有話說:
存稿正式告罄哈哈哈哈~預計5章左右完結吧,剩下的更新就看緣分咯
——來自一個時速500字龜速作者的碎碎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