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他是天秤座
第13章 他是天秤座
下午片場氣氛火熱異常。
司湛坐在一排監控器後頭,面色凝重隐有怒氣,一張臉拉得活像老婆跟人跑了。
他在劇裏戲份不多,沒有其他通告時便會來現場學習。今天不過又是随便逛過來看看,卻被導演發現了他旺盛的求知欲,摁在身邊探讨起演技劇情來。
難為司湛一邊維持着笑臉一邊還得死盯着畫面裏的人。
沈秋白伏在昨天見過的女二號身上,嘴裏說着一些不幹不淨的臺詞,獰笑着要羞辱她。醜陋無比的臉和少女寧死不屈的眼,在屏幕上形成強烈對比。
導演手撫下巴,不住地點頭,一邊問司湛感受到畫面的張力了麽?感受到演員入戲的爆發力了麽?
司湛看着沈秋白那雙扯開女二號衣襟的手,張不張力的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若是沈秋白再摸下去,自己能叫這排顯示器感受下什麽叫爆發力。
一旁的設備音響中忽然傳來一聲若有似無的喘息。
進到司湛耳朵裏如同上天庭降下的九天玄雷,劈得他停住了呼吸。
沈秋白就那麽頂着一張醜臉,垂着眼眸,眼底泛着洶湧的清潮,在光天化日之下叫出了聲。
“這裏要激烈一些。秋白的感覺很對,沁心你就跟着他走。”
幾乎是導演一喊停,沈秋白就直起身子,順手将女二號的衣服拉上。他喘了兩下,平複着呼吸。
這幕戲是劇本裏唯一保留的不太尊重女性的劇情,篇幅不多,也不會很細節,但對演員的情緒要求很高。
沈秋白入戲時,仿佛真的對眼前人愛而不得,狂亂又急切地親上去,哪怕被打了幾個耳光,也是一擦唇角的血跡,仰頭笑得恣意張狂,低頭撕開蘇沁心的領口就咬在了她白皙的脖子上。
這幕戲到這裏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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戛然而止的還有司湛繼續看下去的勇氣,剛剛沈秋白那兩聲喘息結結實實地穿透了他的耳朵,聽得一清二楚,裏頭的尾音轉了幾個彎他都能背出來。
司湛只覺得渾身血液沸騰,直往腦袋上湧,異常燥熱。
女演員的情緒表現并不理想,工作人員快速上場調整妝容道具,準備重拍一次。
導演交代好兩位演員該如何呈現更好的效果,便走回監視器後頭,卻見司湛一臉嚴肅眉頭緊鎖,仿佛立在他面前的不是顯示屏,而是精裝版的《無量壽經》。
他探着上身坐着,手肘撐在膝蓋上,兩手四指并攏扶在鼻梁兩側,大拇指抵住下颌,将臉擋了個七七八八,露出的耳朵尖卻是紅騰騰的。
雙眼緊盯顯示器,全神貫注。
導演看了看這塊的環境,的确是有些悶熱,怕這頂流愛豆在自己棚裏琢磨演技走火入魔,于是關心了一句:“小司啊,我看你有點熱,要不出去透透氣?”
司湛點點頭,禮貌道別。擡腳邁過這些機器,剛到外頭就見辛莘站在不遠處朝他招手,于是過去同她站在一起。
“年輕人來學習呀?”
司湛點頭,手伸過去接過小朱手裏的傘,笑着說:“我來吧,姐姐去休息下。”
小朱被這一聲“姐姐”蠱得五迷三道,回過神時,手裏的傘被司湛接過,将辛莘和他自己都妥當罩住。
同樣的戲份再來一次,沈秋白顯得游刃有餘。
幾乎是同前一次複刻一般的演技,怎麽也挑不出毛病。司湛此刻站的角度正好可以看清他堪堪停留在女二號臉上毫米處的嘴唇,以及他敞開衣領裏白皙的鎖骨。
只是那張醜臉看着實在突兀,與這雙秋水明眸,和這竹清松瘦的身形,極不相配。
沈秋白該顯擺着自己那張叫人過目不忘的臉去演谪仙人,而不是演這種藏在陰溝裏遭人唾罵的強制愛大魔頭。
強制愛的對象甚至還不如他自己好看。
難耐的喘息再次入耳,這一次司湛離收音器遠了,聽得倒不真切,只是看那人不住聳動的姿勢,依舊覺得面上燥熱,內心拔涼。
偏偏辛莘還在一旁十分熱切地同他讨論。
“秋白借位技術好吧,跟真親上去似的。”
司湛抿着唇。是啊,看起來就是身經百戰,熟能生巧。
“他設計過的,這樣鏡頭裏兩個人的纏綿感更強烈。”
司湛挑了挑右邊眉毛,面色不虞。哦?還嫌纏綿得不夠麽?
“他天秤座,審美多少是有點過度了,也不知道怎麽接受這張醜臉的。”
嗯?
司湛忽然抓到了一點什麽,還沒來得及發散,那邊已經結束。
“可以,這次過了。”導演終于拿喇叭喊道。
非常明顯的,沈秋白松了一口氣,原先的緊繃感驟然退去。
躺在地上的蘇沁心聽見導演說“過了”,梨花帶淚的臉秒變嫌惡,伸手想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只是手還沒碰到面前人,就被沈秋白避開。他先于蘇沁心一步起了身,同周圍的工作人員道謝,離開了現場。
蘇沁心看着沈秋白的背影,嗤笑一聲,攏了攏自己淩亂的發型,喚來助理和化妝師。她拿過鏡子對留在自己脖子上的痕跡反複看,皺着眉頭發出了一聲“啧”,仿佛沈秋白真咬了她一口似的。
這痕跡是方才化妝師印上的。
沈秋白頭也不回,徑直走到監控器後,同導演一起回看了剛剛的畫面,确認已達到預期後,便躬身跟現場的各位道別。
“我也走啦,拜拜,司湛。”辛莘看着沈秋白離開,也同司湛招呼了一聲,帶着小朱走向了與沈秋白不同的方向。
那邊通向停車場。
司湛看沈秋白消失在拐角,才要提步跟上,身後卻傳來一道甜美的女聲,将他喊住:“司湛。”
他回過頭,禮節性地對來人點頭。
蘇沁心如昨晚醉酒時那般親近過來,謝謝他這幾日的零食,問他晚飯要不要同自己和其他幾個演員一起,助理已經去附近最好吃的一家餐館點餐打包。
司湛充耳不聞,只目不轉睛地盯着她的發頂,腦子裏想的全是剛剛沈秋白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插入這頭烏發中,迫使人擡起頭來,同他親吻。
依舊是漫長的卸妝過程,沈秋白閉眼把玩着自己的煙盒。
再睜眼時,自己已恢複了本來面目,只是從鏡子裏看皮膚悶得有些泛紅,額頭長了兩顆痘子,貼膠的地方有點癢,他忍不住,湊近鏡子撓了撓。
這個姿勢,還能隐約看見自己身上的紅痕未全部淡去。那天水牢裏的道具小哥實在實誠,導演叫他捆緊點,他愣是勒到咬緊牙關。
沈秋白抓着煙盒,走出化妝間,雙臂倚着外面的欄杆,點了煙。
煙火在他指尖随着呼吸明明滅滅,他吐出一口煙氣,眯了眯眼,專注地在想一些事。
不出意外,這周末就是自己的殺青戲,如果結束得早,可以當天回北京,休息幾天。魏凡不知道最近去了哪,朋友圈也沒更新什麽照片,該打個電話問問。這次的片酬不錯,或許自己可以在魏凡那待得更久一些。
他想得出神,煙灰撲簌簌地掉在走廊外的花叢裏,一根煙自顧自燒了小半截,只在最初時被主人寵幸上一口。
非常突然地,有一只手從他眼前滑入,就像是黑白默片裏從鏡頭邊緣游走進來的網,鋪天蓋地朝他襲來,企圖網住他的眼睛。
沈秋白下意識閉了眼,但那只手只是拿走了原本夾在他唇間的煙。
在那一瞬間,他的反應是非常慢的。猛然從沉思中被人打斷,沈秋白需要一點時間來消化眼前的情況。
所以在煙被奪走的剎那,他怔愣地看着自己空蕩的指尖,抿了抿空無一物的唇瓣,這才意識到煙沒了,繼而轉過頭來,尋找罪魁禍首。
漠河離別那天,司湛就想這麽做了。時隔近兩月,終于如願以償地把沈秋白嘴裏的那根煙拿到手。
他抖掉煙灰,将煙頭摁滅在垃圾桶的煙灰盤上,轉頭一臉歉意也無地笑着,陰影下他的瞳孔顏色深了一些,像染了墨的棕榈葉。
“沈老師,吸煙有害身體健康。”
沈秋白從自己突遭橫禍命喪黃泉的那根煙裏回神,看見這笑容思路有瞬間的斷層,不過很快便挑了挑眉,笑着回道:“哦,我忘了你還小,抱歉抱歉,大人做了不好的榜樣。”
司湛的笑容一僵。
沈秋白當着他的面把煙盒放回口袋,瞥了眼垃圾桶。剛剛那根煙才吸了一口,實在浪費。
司湛這一掐叫他至少丢了一塊五毛錢,罪過罪過。
“沈老師喜歡吃什麽?剛剛丢了您的煙,晚上請您吃飯。”司湛見他盯着垃圾桶,一臉心疼,立刻順着這根杆往上爬。
這時沈秋白的手機響了兩聲,是辛莘等不及了問他好了沒,自己還有夜戲,趕時間回去吃飯。
于是他後退一步,和司湛之間隔開三四臂的距離:“這幾天吃了你許多零食,還沒跟你道謝,怎麽好意思叫你再請吃飯。辛莘還在等我,先走了。”
這是第三次,他在只有兩個人的時候,毫不客氣地拒絕了司湛的邀請。
沈秋白扭頭走回化妝間,收拾自己的東西。
此刻裏頭空無一人,沈秋白東西少,不過幾樣。他很快便收拾好,彎腰擡頭時從鏡子裏看見司湛不知何時也跟了進來,就站在自己身後,一言未發。
“你……”他剛說了一個字,屋外忽然傳來一陣喧鬧的人聲,聽着怕是有十多個人。
沈秋白錯愕地看向門口,又轉回頭來看鏡子裏站得離自己極近的司湛。
兩人的視線在鏡中交彙,下一秒司湛冷靜果斷地将他拉進了最近的一間更衣室。簾子合上的剎那,化妝間的門被推開,瞬間熱鬧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