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警鈴大作
第11章 警鈴大作
辛莘路上才開始發酒瘋。
一個勁問沈秋白為什麽男人都這麽薄情。
沈秋白無語凝噎,很想對她說“你是29歲,不是19歲!”但看辛莘又開始抽噎,還是不忍心,只能順着她的心思安慰她。
給人送到家,搬到床上蓋好被子,拍了照發給許倩,再回自己住所時已經過了淩晨1點。
齊大少這次劈腿把辛莘傷得不輕。當年他追辛莘時聲勢浩大,有種此生非卿不娶的決絕。可如今先變心的,卻也是他。
沈秋白點開榜上熱度已經降下去的詞條,看着網友們對辛齊二人分手事件的讨論,再一次想到了辛莘剛才的問題。
為什麽男人都這麽薄情?
曾幾何時,沈秋白也這麽問過自己。
他是絕對的理智派,卻也在年少不經事時墜入愛河,結局是一敗塗地,聲名狼藉。這件事本身應該只涉及兩個人,卻因種種牽連及意外催生了無法令人釋懷的并發症。
時至今日想起,依舊痛徹心扉。
深夜的公寓裏,沈秋白點燃一支煙,在茫茫的煙氣中收到了屏幕上許倩發來的5萬塊錢轉賬。他抖着手點開了魏凡的朋友圈,強迫自己去看那些自然壯闊的美景,才覺胸腔內躁動的心跳平緩下來。
都過去了。
時間不會留給人後悔的機會,同樣也不會讓人重歷痛苦往事,在這點上,它絕對公平。
過往的一切将他百般雕琢,在他身上刻滿印痕,多餘的血肉被舍棄在一旁,叫他不敢再生出什麽旖旎的情愫。
魏凡曾苦笑着說他談一次戀愛便是傷敵五十自損八千,擱在古時候怕是個天煞孤星的命格,作為沈秋白唯一算得上是親人的人,自己惜命,可不敢叫他再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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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秋白很聽話,這麽多年過去,吃一塹長一智在他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他就像個青春期墨守陳規的好學生,從未踏進雷池一步,連短暫心動也被自己及時掐滅。
床頭的煙灰缸裏躺着幾個煙頭,沈秋白打開煙盒看了看,還剩最後一根。
他的煙瘾并不重,有時幾日都想不起要抽一根,這更像是他轉移注意力的慰藉。
沈秋白躺在床上,習慣性退回對話欄再退出程序,卻見屏幕下方冒出了一個鮮紅的“1”。
居然有人加他好友?
點開一看,驗證信息裏躺着七個字。
【沈老師,我是司湛】
沈秋白倒吸一口氣,在劇烈的嗆咳聲中掐斷了手裏那截煙,匆忙地通過了這個好友申請,像每一次他和司湛見面時那樣,沒什麽情緒般打了個招呼。
【你好,司湛。】
這個風頭正勝,前途無量的頂流讓他看不明白。
他和司湛更應該是兩個世界的人。若不是那次綜藝,沈秋白這一生都不會再與這種萬萬人追捧的神祇有任何瓜葛。
五月下旬,南邊的天氣已然開始燥熱起來。
《長天孤鹜》C組拍攝現場。
沈秋白剛結束一場水牢戲,全身捆着在水裏泡了一個多小時,咬破了七八個血包,才過了這場戲。
被工作人員從水牢裏拉上來時,渾身上下都濕透了。
吸飽了水的戲服直往下墜,加上臉上厚重的面具特效妝,沈秋白只覺得又悶又熱又暈。他靠在牆邊緩了緩,微微張開嘴,呼出一口氣,耳朵才從刺耳的鳴叫聲中解脫,慢慢能聽得清周遭的聲音。
人群忽然喧嘩起來,像是有什麽人來了。沈秋白滿腦子想的都是立刻卸妝回酒店休息,并沒有多去在意。
今天他只有這場戲,接下來從傍晚開始一直到明早8點,都是屬于他自己的私人時間。
場務給他遞上幹燥的浴巾,沈秋白道過謝,解掉了又濕又重的戲服外袍,披着浴巾正準備走。
那邊負責他們這組拍攝的副導演已經拿着喇叭吆喝起來:“大家都過來下。”
沈秋白停住腳步,面無表情地從浴巾中擡頭。
打亂他計劃的人正在被諸多人簇擁着,同導演低頭聊着。他的身高足以讓他在衆人環繞中脫穎而出,連帶着臉上禮節性的微笑都顯露了幾分貴氣疏離,更遑論他那張上天恩賜的臉。
不久前同自己發着消息請教如何演戲,說第一次拍古裝馬上進組非常緊張,希望自己能指導寬慰一二。
哦,原來他在劇組初見便這般游刃有餘,左右逢源,是緊張的。
沈秋白到底往那邊走了幾步,依舊戴着他臉上那個倒模後做成的面具——醜陋不堪,一張能吓哭小孩的臉。
司湛意有所感,結束了同導演的閑談,目光越過四周的人群,在周圍尋找着什麽,最終定格在沈秋白身上,略顯詫異。
兩人隔了十幾米的距離。
一個耀眼奪目,整整衣襟便可直接去時裝周秀場,倨傲地面對高清攝像頭的狂轟濫炸;一個潦草落魄,渾身濕透頂了一張走火入魔的毀容臉,連真面目都看不清。
的确是十分鮮明的對比。
像神佛來渡地獄魔。
導演一見他過來便向司湛介紹:“扮演劇中大反派的沈秋白,認識一下。小沈啊,這位是司湛,你應該知道,年少有為啊!”
沈秋白同司湛俱是互相點過頭,連多餘的問好都沒有。在旁人看來,甚至有些刻意的疏遠。
沈秋白顧不上別的,身體的難受讓他不得不打斷導演:“吳導,我身上髒,想先回去沖沖涼。”完美貼合臉部的面具随着他的表情露出了一個淺淡的微笑。
離遠了不覺得,現在一聞,果然有股水氣的腥臭味,不重,但刻意聞還是很明顯。
沈秋白身上那件白色的戲服裏衣,濕噠噠透出了他裏頭背心的輪廓,肩頸和胳膊貼着肌膚,顯露出肉色來。
導演皺了皺眉頭,立馬看向司湛和他的經紀人,臉上帶着歉意讨好的笑,那一瞬間心裏十分懊悔為什麽要特意介紹沈秋白。
“好,可以,你先回去吧。”他甚至都忘了說司湛晚上請全劇組吃飯,只想讓沈秋白快點消失。
緊接着又招呼了個女演員過去,對着司湛說:“這是劇裏的女二號,蘇沁心……”
沈秋白轉過身,往化妝間走去。
人群中的司湛心不在焉地聽着,思緒早已跟在沈秋白後頭一起走遠了。
自那天在浮景看到沈秋白抱着個女人離開後,自己就異常煩悶,當晚便叫助理問到了他的聯系方式,聊了幾句後依然覺得不夠,遠遠不夠。
他心裏想着的是要沈秋白站到自己面前,說他和那些男男女女都沒關系。
今天終于見到人了,卻怎麽看怎麽覺得他那扮醜的面具礙眼,身上也是濕噠噠的,落魄至極。
化妝間裏沒什麽人,大抵其他組還在拍。
化妝師用棉片沾着酒精,一點點擦粘合的膠,要把面具和發套卸掉。
的确很麻煩,每次都要花那麽半個來鐘頭。他對化妝師道過謝,去更衣室脫掉了戲服的裏衣,出來時抓走了放在桌上的煙盒。
今天的水牢戲份是按着女二號的要求突然調過來的,所以什麽幹燥的換洗衣服自己也沒帶,只能繼續穿着那件濕黏的背心。
沈秋白走到化妝間外的廊道上,抽了根煙點燃,沉默地看着院子裏郁郁蔥蔥的花草發呆。廊道上有些涼意,風一吹就這濕衣服就更涼了,倒是解了方才的發暈發悶,叫他清醒不少。
他抽完了一根煙,走到停車場,上了辛莘的車。
公司沒給沈秋白配車,但辛莘樂意給他蹭。司機師傅一看他上車,二話不說就開回了酒店。
下車前沈秋白遞了一根煙過去,師傅笑着接下,夾在耳後,開回去等辛莘下工。
回房換下身上的衣服,鏡子裏白皙的皮膚上有幾道明顯的紅痕,貫穿肋骨腰腹,是道具組的人手緊了,給那捆人的麻繩勒出來的。
沈秋白伸手按了按,并不是很痛,就随它去了,套上短袖倒頭就睡,睡前還不忘給手機靜音。
這一覺便睡到了晚上10點多。
他是被吵醒的。
酒店的隔音并不算好,走廊裏傳來喧鬧的人聲,以及開門關門聲,不知道在熱鬧些什麽。
沈秋白翻過身,拿起手機看了看時間,屏幕上堆疊着一串未讀消息和辛莘的兩個未接來電。
他先趴在床上給辛莘回了電話,聲音低啞:“什麽事?我剛醒。”
“想問你怎麽沒來吃飯,睡醒了?餓了沒?”辛莘似乎心情挺好,難得關心了兩句。
“……有一點,待會出去吃。”
“那我去找你一起,給我開個門。”
挂掉了電話,他坐起身,想起來查看那幾條未讀消息:一大半來自辛莘,還有兩條是司湛發的。
辛莘問他為什麽沒去晚餐,司湛請客,全劇組都去了之類的說了一通,夾雜着幾句毫無意義的語氣助詞;司湛則是在7點多時問他在哪,又在9點58分問需不需要給他帶點吃的。
沈秋白沒有回他,下床換了一身可以走出去的衣服。
5分鐘後,他同辛莘出現在了酒店一樓。
這附近劇組多,明星也多,大家都見怪不怪,辛莘也沒帶什麽帽子口罩,就那麽素面朝天地穿了件和沈秋白身上款式差不多的短袖,披了個牛仔外套,挽着他的胳膊同他閑聊着往外走。
乍一看還挺般配,無論身高還是顏值,惹得旁人紛紛看過來幾眼。
“待會吃什麽?”
沈秋白看着酒店旋轉門忽然烏泱泱湧進來一撥人,護着辛莘避開,眼睛卻沒離開那群人,回了一句:“想吃抄手了,就去旁邊那家吧。”
辛莘順着他的眼神看過去,就見打頭的幾個眼熟得很,是劇組的場務攝影。
看來是晚餐結束後又去哪邊開了第二場。
站在人群最後面的,是司湛,他的胳膊正牢牢地被蘇沁心摟在懷裏。
蘇沁心應該是喝醉了,垂着腦袋,幾乎整個上半身都貼在司湛那只胳膊上,旁邊的人要來扶她,她就是不松手。
辛莘同他們熱情地打了招呼,說自己跟沈秋白出去吃宵夜。
劇組的人見怪不怪,只說又出去啦。
司湛卻是神色冷漠地看過來,目光在兩人交錯的胳膊上逡巡一圈,實在難以沉住氣,臉色立馬變了。
這大晚上的,一男一女單獨出去,擺明了是要傳緋聞的節奏。
他一把推開了蘇沁心,把人往經紀人劉橋懷裏一送。
“劉哥,我出去下。”
劉橋被突如其來的百八十斤撞了個滿懷,原本三四分醉意的腦袋瞬間清醒,手忙腳亂地扶着劇組的女二號,回頭就見自家頂流三兩步追上剛剛的兩人,消失在酒店門外的夜色中。
二十年的從業經驗讓他此刻警鈴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