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意外
第4章 意外
“珈妮,我回來啦。小湛也在呀,那正好。”
沈秋白自己拄着滑雪杖,慢吞吞地走了回來,看見兩人坐在雪地上,笑得很開心:“荃姐那邊有鳴哥帶着,我這邊王教練帶着,小湛就帶一帶珈妮吧,她還沒滑過。”
接着湊近了對他們小聲說道:“王教練不好帶珈妮,要避嫌不是?”
司湛覺得自己又被一股惡氣堵住了喉口,怎麽就一句反駁的話都說不出來?沈秋白說得一臉正經,特別為女明星的聲譽着想,怎麽就沒想過自己和林珈妮要不要避嫌?
他正怨念叢生腹诽着,就見自己面前有人蹲了下來,他不自覺就看了過去。
沈秋白目光灼灼地與他對視,一副長輩姿态拍了拍他的肩,囑咐道:“那珈妮就拜托你啦~”
面前人的那雙瑞鳳眼仿佛會說話一般,笑起來時彎彎的,卧蠶和眼尾呈現出柔美的弧度,看得人心神蕩漾。
司湛像是陷入其中,良久沒有回神。
直到林珈妮拿雪杖撥弄了兩下他的腿:“人都走遠了。哥,同門一場,你不會不管我吧。”
司湛單手撐着站起身,戴上了滑雪鏡,看着那兩人的身影,後槽牙咬得咔吱作響:“不會,走吧。”
當沈秋白又滑了一趟回來時,珈妮正在坡頂朝他揮手,而司湛在一旁熱着身,看起來像是準備再滑幾趟。
沒想到司湛帶滑的速度,比教練還要快幾分。
沈秋白出了一層汗,挪着腳毫無防備地站到林珈妮身邊,正準備推開滑雪鏡坐着休息下,冷不丁面前遞過來一只手。
竟是司湛。
他抿唇笑着,從沈秋白的角度根本看不清他的眼睛,只覺得眼前人身形都極其放松,帶着呼之欲出的自信和魅力,哪怕站在低位也毫不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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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師,帶你也滑一趟?”
此刻他們周圍有三臺攝像機拍着,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都會在熒幕裏被放大得一清二楚。沈秋白沒有片刻猶豫,将手搭在司湛向上平展開的手心裏。
“好呀,那就麻煩小湛啦。”
司湛的速度很快,且很穩。
方才教練帶滑時,總顧忌着沈秋白是藝人,便只是比走路稍快了那麽一些,求個穩妥。
司湛則不同。
他自信于自己的技術,也可以說他壓根沒顧忌沈秋白是什麽身份,畢竟這個綜藝裏,最昂貴的是他司湛那張臉,最便宜的,可不就是沈秋白。
素白的雪承載着自己的體重,在視野中不斷被掠過,風聲從耳邊呼嘯而過,即便戴了帽子和滑雪鏡,也聽得格外清晰。
沈秋白忽然就理解了,為什麽那麽多人熱愛滑雪。
除卻對“雪”這一潔白事物美的向往和極限運動帶給人的刺激,更多的是因為這種風中馳騁的感覺,能讓人無限靠近飛翔。
人們總是妄圖去将毫無可能的事情變成現實,譬如飛翔,譬如潛游,譬如探索太空,這所有的一切,被人類稱之為夢想。而夢想,是智人意識覺醒後帶來的最美妙的産物。
沈秋白自然也沉醉其中。
司湛感受到掌心握着的手逐漸放松,面前的人開始全身心享受其中,他的下半張臉,露出了與昨天完全不同的笑容,非常的自在,毫無刻意的痕跡。
這莫名地讓司湛受到了些鼓舞,以至于他太過專注于速度。一時不察,在過一個小坡時速度太快,導致沈秋白控制不好重心失控地朝他砸來。
司湛第一時間丢了雪杖,伸手做好了承接的姿勢。下一秒,沈秋白就摔進了他的懷裏,一陣淺淡的橙花香猛然湧進了司湛的鼻腔。
身邊跟滑的攝影師和工作人員立刻喊“小心”,就見司湛牢牢地将沈秋白摟在懷裏,慣性讓兩個人滾到了雪道邊沿的攔網上,這才分了開來。
“怎麽樣,沒事吧?”工作人員第一時間查看了司湛的臉,确認完好無損只是呼吸有些急促外,松了口氣。這張光保費就三個億的臉,真在他們節目裏有一星半點的損傷,那賠償款可是天價。
司湛阻止了工作人員要來扶自己的手,解開了腳上的滑雪板,還沒站穩就朝沈秋白走去。
沈秋白仰躺在雪地上,張着嘴大口喘着氣,嘴角微微上翹,他居然在笑。
司湛跪在地上,摘掉了他的滑雪鏡,仔細地看過一遍沈秋白的臉,确認沒有傷口後又要去捏他的胳膊和腿。
“我沒事,是,太刺激了。”沈秋白不着痕跡地推開他的手,讓工作人員把自己拉了起來,拍了拍身上的雪,轉身對着司湛克制而禮貌地笑了笑,用他那長輩的口吻道着謝:“謝謝小湛護了我一把,不然可得摔個好歹。”
司湛收回了手,手指摩挲着散去了最後那一點淡淡的橙花香,回頭去撿自己的滑雪板和雪杖,經過他身邊時,低聲說了句:“對不起。”
傍晚時分,他們坐上了雪山的纜車。
雪山上的夕陽是粉金色的,無限浪漫在黃昏,有人沉醉美景,有人低頭不語。
上午的意外讓司湛整個下午都更顯沉默,而沈秋白依舊十分敬業地在完成節目組交給他的任務,不遺餘力地将司湛和林珈妮湊做堆,以及腆着一張臉各種恭維司湛。
直到上纜車的前一刻,沈秋白還在苦思冥想如何能毫無痕跡地将司湛和林珈妮趕到一個車上,就聽身後的司湛開口對他說:“沈老師,你先上這輛,我和珈妮坐後面的。”
非常開竅啊小夥子!
沈秋白看着他的眼神十分寬慰。
“好啊!那我先上啦。”
他笑得開懷,為自己幸存下來的腦細胞歡慶着劫後餘生,步伐都變得輕快了許多,手掌握住纜車的欄杆,一使勁,便像翩飛的燕雀一般,躍進了車廂。
纜車的行程約莫10分鐘,到達目的地後,他們會在雪山頂上吃着晚餐,等待極光。
漠河在地圖的最北端,也是國內唯一可能看見極光的地方。每年夏至前後,吸引了多少游人趨之若鹜,但能見到極光的,寥寥而已。
如今才4月,見到極光的概率甚至可以說是0。節目組主打追尋世間美景,或許今晚要的也就是一種氛圍感吧。
司湛和林珈妮坐在同一輛纜車上,各自看向不同的方向。
林珈妮看着窗外的霧凇雪景,不停地發出感慨,而司湛則是越過了自己前頭那輛節目組的纜車,看向更遠處那輛車裏的一點白色。
“哥,你說這裏會有雪人麽?”林珈妮看着茫茫樹叢,忽然冒出了這個問題。
沒有回應,纜車裏寂靜地像是只有她一個人。
林珈妮沒憋住,回頭看了看身邊坐着的司湛。
纜車的玻璃上印着蒼茫霧霭的遠山雪,夕陽已從璀璨的金粉色衰變成了暗紅色的天光,周遭的一切暗了下來,唯獨剩司湛被這霞光染紅的眼,分毫未動地注視着前方。
林珈妮順着他的目光看去,纜車行進入一個緩坡,正前方除卻節目組對着他們攝像機,什麽也沒有。
“唔,你剛剛問什麽?”司湛感受到了周遭的安靜,隐約記得好像林珈妮問了句什麽。
“我說,這森林裏,會有雪人麽?”
“雪……人?”司湛極度無語地看着面前的小姑娘,覺得這個問題實在是愚蠢至極,但他忍住了,“你怎麽會有這種想法?”
“好奇嘛。”
司湛轉回頭去繼續盯着前頭幾輛纜車,表情淡淡地,語氣平直:“那是虛構的。行程不緊的時候可以多讀書,女愛豆也是要文化的。”
林珈妮莫名受到了歧視,冷笑一聲:“我為什麽想不開跟你坐一塊,一下車我就去找沈老師。”
“你找他幹什麽?你知不知道他是來做什麽的?”
司湛依舊沒什麽表情,語氣卻帶上了幾分愠怒。
“不就是拿了節目組的劇本,我當然知道,你不是沒抗拒他的安排嘛,我也就跟着配合了。再說,他今天早上誇我跟陽光很配诶!而且,他長得真的好好看啊!”
司湛此刻被林珈妮那一臉幸福滿足刺激地有些不太清醒,竟脫口而出:“他以前幹過什麽事你不知道麽?插足別人感情的人你光看臉就覺得他是個好人了?”
這番話一出,看似責問林珈妮,實際上卻是在問他自己。
光看那張臉就可以忘記當年轟動一時的新聞麽?光看那張臉就覺得此時依然是八年之前麽?光看那張臉就……毫無底線,被人牽着鼻子走麽?
“啊,沈老師之前還出過這種事啊?不過他那張臉的确,好勾人啊。”林珈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表情讓司湛噎住了。
自己為什麽要同一個思想不健全的小女生聊這種話題?
在他們前頭的沈秋白對後頭發生的事一無所知。
他并沒有在欣賞風景,窗外是霞光漫天或是暴雪漫天都與他無關,在配合着攝像機拍完幾個鏡頭後,他立刻收斂了笑容,從羽絨服的口袋裏掏出了手機來看。
許倩已經回複了淩晨的留言,一如既往沒說什麽好話。無非是将他又罵了一通說自己才睡了半個小時又被吵醒雲雲,沈秋白沒有細看,直接下拉到最近的一條消息:【通告費財務已打,查收下】。
沈秋白切到查賬的手機銀行,确認了下金額,立刻将昨晚看過許多遍的機票下了單。
神情嚴肅認真,與這幾日的他完全不同。
“叮咚——”出票信息從鎖屏的黑暗中跳出來,使得整個屏幕亮了起來,成了這昏暗天光下唯一的亮色。
沈秋白慢慢呼出一口氣,這才笑着看向不遠處的纜車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