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杜醫生沉默下來。聶小桑忍不住問道:“那個藥……是什麽藥?”
陸銘哲有些虛弱的解釋道:“我帶了胃病特效藥……只不過節目組為了統一管理,也因為要過關報備,一開始就收走了……”
杜醫生卻道:“不行。你那個藥藥性太猛,只能看上去有所好轉,其實根本就是飲鸩止渴……”
陸銘哲已經痛的沒了力氣,他依靠在床頭,無力再與杜醫生繼續争辯。但是他的目光卻沒有妥協的意思,并且從毫不退讓的杜醫生身上移到了李導的身上。
李導其實也很為難。她咬了咬唇,說了句:“我去打個電話。”便走到了門外。
房間裏只剩下杜醫生和聶小桑站在陸銘哲的床頭,聶小桑走到陸銘哲的身旁坐下,伸手捂住了他的胃部。
陸銘哲的手已經冰涼,此時聶小桑溫暖的手伸過來,撥開他的手掌覆在了她的胃上,讓他渾身微微一松,胃部的不适似乎也緩和了些許。
聶小桑垂着眼,沒有說話。杜醫生也沉默着,抿着唇,沒有絲毫讓步的意思。
李導終于打完電話走了進來:“公司那邊給出決策,如果……”
李導猶豫着看了一眼聶小桑,斟酌了下,才繼續道:“如果,小桑可以在這邊照顧,并且允許拍攝設備拍下照顧的情況,這部分素材也可以作為明天原定內容打折扣的補救方案。”
聶小桑一愣,還沒開口,陸銘哲卻先一步厲聲道:“不行!”
胃痛雖然使得這句話“言辭拒絕”的意味大打折扣,但是依然能聽出陸銘哲的怒氣。
“你們是想利用網絡緋聞的熱度?”陸銘哲咬着牙質問道,“你們之前說過,不會去炒作這些……”
李導抿着唇說不出話,她心裏其實也不願意如此,但是……
“就這樣吧。我願意。”聶小桑突然開口,平淡的說道。
幾個人都十分驚訝的看向她,心中各懷疑惑和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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聶小桑卻是面色平靜,擡頭望了一眼牆角處安裝的攝像頭,指了指:“就是用這個拍攝對嘛?”
李導點頭。
聶小桑:“行。就這麽定了。今天晚上我照顧他,攝像頭不關。明天他可以不用出海,不參加明天的行程,咱們簽個協議如何?”
李導頓了下,再次點頭。
聶小桑在房間裏找出紙筆,把剛才的意思寫在了紙上,然後自己先行簽好字,又把那張紙遞到了李導的面前。
“你确定自己能做主?”聶小桑又問了一句。
李導看了她一眼,接過筆刷刷刷的簽下自己的姓名,然後是日期,并且主動加了一句話:“全權代表公司認可本協議。”
聶小桑笑了笑,将那張協議細細的折好,放進自己的口袋,然後對着杜醫生一伸手:“今晚他需要吃什麽藥,直接交給我吧。那份特效藥就不用了。”
杜醫生深深的看了一眼聶小桑,從藥箱裏取出一瓶藥片和一盒沖劑交給她,并且告知了她服用劑量和方法,以及今晚護理的注意事項。
“胃痛和很多因素有關,飲食、天氣、甚至壓力、精神狀态……他是舊病複發,也算是頑疾,這一夜能不能好很難說,但是不好好修養一定不會好。”
杜醫生推了下臉上的眼鏡:“今夜你可能要辛苦些了。”
聶小桑笑了笑 ,将李導和杜醫生送出了房間。
房門關上,聶小桑這才回頭看向靠在床頭的陸銘哲。
陸銘哲的唇色似乎又白了些,額頭的冷汗越發的明顯。但是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聶小桑的身上,就那麽微微皺着眉頭,直直的望着她,心情複雜。
聶小桑取出一個玻璃杯,從盒子裏取出一包沖劑:“你別誤會。就算是個普通同事或者朋友,比如小莫,或者左老師,我也會這麽做的。我這人心軟,看不得身邊的人遭罪。”
熱水滾入杯中,将原本的沖劑顆粒緩緩化開。淡淡的蒸汽裹着藥物的氣息舒展着向上騰起,融化在原本有些涼意的房間中。
聶小桑用勺子将藥攪勻,走到陸銘哲的身旁,坐了下來。
她把杯子塞進陸銘哲的手中:“自己喝可以嗎?”
陸銘哲依然看着她的臉,望向她的眼睛,一時間沒有應聲。
聶小桑挑眉:“怎麽?難道還要我喂你?”
她手指偷偷指了一下挂在牆角的攝像頭:“錄着呢。”
陸銘哲沒有去看攝像頭,卻閉上眼穩了穩呼吸,片刻後,才再度睜眼,啞聲道:“你不用這樣……”
“用不用這樣我自己說了算。”聶小桑又站起身,取過陸銘哲的毛巾,有去洗手臺那邊用溫水揉濕、擰幹,這才重新回到陸銘哲的身旁。
聶小桑:“自己可以擦臉嗎。”
陸銘哲微微點頭。他擡手想要把那杯藥先放到床頭櫃上,擡起手臂的瞬間,卻又突然覺得胃部猛地一抽。
陸銘哲手猛地一抖,幾滴藥液從杯中潑灑出來,眼看着杯子就要脫手落到地上,一只手突然在此時穩住了陸銘哲的手掌。
聶小桑收起了所有的故作輕松,一只手将杯子重新放好,另一只手緊緊的握着陸銘哲的手,似乎想要緩和他那明顯的顫抖。
“都這個樣子了,還想逞強……”聶小桑有些生氣,氣他不懂得照顧自己,眼睛卻不争氣的酸澀了起來。
陸銘哲的手已經涼的幾乎沒有溫度,近距離的看他,更是能發現他的雙唇也在不自覺的微微發顫。因為疼痛,他的身體忍不住向內弓起,整個人幾乎要蜷起來。但是他似乎又拼命掙紮着不想讓疼痛戰勝自己,身體又硬繃着不想服輸。
看着陸銘哲的樣子,聶小桑心頭如同被人狠狠的捏住一般,整個人的呼吸也艱難了起來。她知道陸銘哲是多麽驕傲一個人,他怎麽會願意在攝像頭面前呈現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然而,沒有辦法。
聶小桑咬着牙,索性扶着陸銘哲,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後騰出一只手,端起那杯藥送到陸銘哲的唇邊。
“來,張嘴……”聶小桑小心翼翼的一點點把藥送入陸銘哲口中,直到一杯喝完,這才扶他躺下,伸手給他蓋上了被子。
毛巾重新溫過後,聶小桑才細細的給他擦了擦手和臉。他的冷汗已經肉眼可見的自鬓角流了下來,整個人似乎也有些迷糊起來。
聶小桑咬着唇,細細的幫他擦拭着。
她從來沒見過他這個樣子。
高中的時候,他是校隊的籃球主力,他雖然看上去有些偏瘦,但是身體素質很好,高中的時候,生病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算是感冒發燒,兩三天也就自愈了。
聶小桑很想知道,在他離開後,這幾年了,他到底是用什麽方法把自己折騰成現在的模樣?
為了學業?為了當上影帝?還是為了別的什麽?
值得嗎?!
聶小桑深吸了口氣,站起身走到洗手臺前,把毛巾洗淨。
她不經意的擡起頭,忽然看到鏡子中的自己。
……嘴唇居然被自己咬破了,滲出幾絲血液來。
自己這又是在幹什麽呢……
“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聶小桑回過神來,打起精神去開門。
門口站着左棠、肖宇,還有陳琳琳。
左棠問道:“他怎麽樣?我聽李導說,你今晚在這邊照顧他,而且……”
左棠用目光瞟了一眼攝像頭。
聶小桑點頭:“沒事,應該的。換做你們我也願意。”
左棠笑笑,沒再說什麽,而是把手裏一個袋子交給聶小桑。
“這裏面有琳琳帶的暖手寶,肖宇帶的焖燒杯,我帶的小包裝小米。”
聶小桑接過袋子,說了謝謝,卻突然又覺得,這句謝謝有點見外了。
将近兩周的共同旅行,幾個人已經有了一種默契,左棠他們沒有進屋,說是不想打擾陸銘哲休息,便各自回了房間。
陸銘哲半睡半醒間,被聶小桑扶起來又喂了一次藥片,這才真正的躺了下來。
這一夜,陸銘哲不停輾轉,一直沒有安穩過,而所有因為疼痛的□□,卻都被他壓在了喉中,一絲一毫的都沒有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