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尹渲把菜單推到聶小桑面前,笑得十分紳士:“想喝什麽?”
聶小桑笑了笑,也沒客氣:“冰美式,謝謝。”
尹渲挑眉:“你們演員果然對身體管理十分嚴格,咖啡也不能有糖對麽?”
聶小桑加了一句:“而且美式可以消腫。”
尹渲撇撇嘴,揚手招來服務生,用英語道:“一杯溫開水,一杯冰美式。謝謝。”
聶小桑看了陸銘哲一眼,揚着唇角沒吭聲。
尹渲解釋道:“不是我小氣,他不能喝咖啡。怎麽,你不知道?”
聶小桑茫然搖頭。她真不知道。
她甚至還記得,高三那年,陸銘哲每天帶着的保溫杯裏,就是滿滿的咖啡,幾乎是拿咖啡當水喝。
尹渲看了陸銘哲一眼,陸銘哲正好也擡眼看他,眼睛微眯,給了個警告的眼神。
尹渲會意,聳了聳肩,閉上了嘴巴。
聶小桑轉頭看陸銘哲,陸銘哲面色自然的解釋道:“以前喝的太多,喝傷了。”
聶小桑:“……”
第一次聽說咖啡也能喝傷的……
第一天的行程在極度疲憊的情況下終于結束了。入住的酒店房間裏也安裝了攝像機,除了衛生間之外,其他地方毫無死角。
後面的幾天,也算是順利。不得不說,那次在圖書館裏陸銘哲的“坦白”,讓聶小桑的心理舒服了些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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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聶小桑覺得,也可能自己真的屬于那種好了傷疤忘了疼的類型。有些人在面對一件事情的時候,總能前前後後分析的頭頭是道,捋順整個脈絡,甚至推算出未來的可能走向,分析出當事人的各種心理。
但是聶小桑在這方面完全不行,就好比她打牌的時候從來不會算牌一樣。程瑤說她是缺乏邏輯思維,高中時候的陸銘哲則說她是太懶。
懶得細想,懶得分析,懶得去剖析別人的心态和思維,甚至于,懶得去關注與當下無關的很多問題。說的好聽是順其自然,說的不好聽就是閉着眼睛裝死,只要不是刀斧砍身,那就愛咋咋地。
那個時候,聶小桑對陸銘哲的這套總結十分的不滿。她争辯說,自己明明是天生樂觀,凡事都往好的地方想,不願意把人想得太陰暗,萬一冤枉了別人那多不好,影響安定團結啊!
陸銘哲聽着她的自我辯護,當時也沒再争論下去,只是屈指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算了,反正有我在你身邊,這些邏輯思維啊陰暗面啊之類的,我來幫你。你就好好的陽光燦爛吧。”
一縷微風順着窗戶吹拂了進來,聶小桑深吸了口氣,從回憶裏抽出神來。她一直覺得,老天爺是個很神奇的存在。在你自以為抓住什麽的時候,自以為可以按照自己的規劃或者向往一步步的走下去的時候,他就會笑眯眯的拿走你手裏的什麽東西,讓你只能愣在原地,無所适從。
算了,就這樣吧。聶小桑輕輕的嘆了口氣,好在自己的“懶”還沒有變,說不定,這是老天爺送給自己的一層防禦罩。
一周的時間飛馳而過。節目組的幾個人也磨合的日漸默契。
尹渲自從在YL大學的行程出現過之後,就再也不見了蹤影。陸銘哲說他與節目的合作僅限于此,實際上他平日裏非常非常忙,能抽出時間來已經十分不易。
“因為身兼數職嗎?”陳琳琳一臉崇拜的問道。
陸銘哲笑笑:“忙着和女朋友們約會。”
陳琳琳吓了一跳,吐了吐舌頭,縮了回去。
聶小桑掩嘴輕笑,陸銘哲似乎就這麽掐滅了一段可能會開始的“孽緣”。
節目組轉戰幾座城市,終于在最後一處拍攝地落下腳來。
這是一處海邊,但是不是旅游的那種海邊,而是打魚的那種海邊,準确的說,應該叫碼頭。
碼頭這幾年被開發成了旅游地,所在的城鎮裏也有了條件不錯的民宿。
一行人在民宿裏安頓下來的時候,天色已經不早了,李導召集大家開了個短會,給每個人遞交了最後一張任務卡。
不出所料,任務卡上只有四個字:“出海捕魚”。
李導:“這是明天的安排,大家都看過《老人與海》吧?明天就讓大家體會一下這種感覺!”
陸銘哲掂了掂手裏的任務卡:“《老人與海》的故事可不是發生在美國。”
李導:“……差不多嗎,領會精神。”
她看向陸銘哲和肖宇這兩位成員中唯二的男士,道:“明天你們兩位會各領一隊進行操作,船上會有專業漁民協助你們,一會我會把操作手冊和明天的具體流程發給大家。大家還有什麽問題嗎?”
陳琳琳立刻舉手:“有!請問給我們買保險了嗎?”
李導笑了:“買了,全套!放心!”
晚餐備好,一行人一邊吃一邊聽着李導給大家念明天的流程,一邊翻看着手邊的操作手冊,并讨論了下細節。
吃飯的餐桌擺在室外,當下正是不冷不熱的季節,晚上穿着單衣即可,如若覺得海邊風潮陰冷,披個披肩便足足夠用。
天空是一片深邃的藍,星河璀璨,城鎮的燈光并不濃烈,天上也沒有雲朵,聶小桑看着這城市中少見的夜空,忍不住贊賞的嘆息了一聲。
陸銘哲的飯菜幾乎沒動,他一手若無其事的放在手邊的手冊上,間或着翻開一頁,但是聶小桑卻注意到,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沒有拿上來過,他也很少加入大家的讨論。
室外的燈光并不是很亮。此時正在讨論明天的節目流程,所以也并沒有進行拍攝。聶小桑猶豫了下,微微欠身往陸銘哲的方向挪了挪,湊得他近了些。在她動作的同時,桌布被她的起身帶起了一角,聶小桑目光一瞥,便看到那原本隐藏在桌布下的,陸銘哲的手。
他的手緊緊的按在自己的胃部,衣服已經被他抓出了褶皺。
聶小桑心頭一緊,再擡眼去看他,當下這樣的距離,她才注意到,陸銘哲的額頭已經滲出了一片密密的冷汗。
“你怎麽了?”聶小桑假意托腮思考,實則用手擋住自己的側臉,避開其他衆人的視線,低聲問他道。
陸銘哲這才發覺聶小桑看到了自己的異樣,神色微微一變,原本已經有些弓起的身體卻努力直了起來。
陸銘哲朝着聶小桑擠出一個故作輕松的笑意:“沒事。”
聶小桑直直的看着他:“你胃痛。”
陸銘哲不承認:“沒有。”
“沒有?!”聶小桑索性直接上手,向着他的額頭摸去。
陸銘哲側頭避開,手臂一擋,卻“咣當”一聲,碰落了一只茶杯。
衆人的注意力被這動靜吸引過來,齊刷刷看向這兩人。
聶小桑已經不想顧及了,她直接對李導道:“銘……他好像不舒服。你們能找個醫生嗎?”
李導也是一愣,急忙起身走過來詢問。
陸銘哲面色蒼白,唇色極淡,他再想做出若無其事的模樣,也無法掩蓋自己的虛弱以及眉間的隐忍。
李導就着調亮的燈光看着這位影帝,也是吓了一跳,急忙叫來随行醫生過來查看。
一陣雞飛狗跳之後,醫生确診陸銘哲為“胃病複發,需要短暫禁食,卧床靜養。”
“複發?”聶小桑有些不解,“您怎麽知道是複發?”
随行醫生是位姓杜的年輕男醫生,他推了推臉上的眼睛,平靜的看向聶小桑,道:“出發之前,你們都簽過身體狀況書。”
聶小桑回憶了一下,确實好像有這麽回事。不過自己的身體一向沒什麽大毛病,自己也都是在各種“慢性病”“遺傳病”“高血壓高血糖”之類的需注意欄目中十分應付的填寫了“無”。
聶小桑神情複雜的看向陸銘哲,卻又聽杜醫生對一旁的李導道:“從醫生的角度來講,我不建議他參加明天的錄制。”
李導面露難色:“可是,素材我們是做好策劃的,現在這種情況……改策劃也來不及啊……”
聶小桑上前一步:“他明天做不了隊長,我可以啊,我身體素質很好的!”
李導卻搖頭:“整個策劃書是給各家廣告商看過的,并且基于此簽了協議。雖然節目可以做微調,但是明天的錄制重點就在于‘對抗’。你和肖宇對抗,本身力度就不夠……這要深究起來,那些廣告商是可以告我們不按協議辦事……”
“那……”聶小桑有些心疼的看向已經躺在床上的陸銘哲。
陸銘哲有些虛弱的睜開眼:“杜醫生,麻煩你把那個藥給我,明天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