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紅江大會
九月初九,晨曦散盡,引起各方震動的紅江大會,擺在了世人面前。
高高的會臺前,通泉縣衙頭頭腦腦全到了,正襟危坐,衙役和兵丁全副披挂,如臨大敵。
不光通泉,七八個周邊州縣都有人來。
金沙幫費了不少心思,把偌大的紅江洲,用石灰線,劃成了幾百個格子,長寬數十丈,擺了座椅,挂了旗子,寫着某州某縣。格子間又有大道,從東到西,從南到北,有人騎馬驅車,來來回回,傳遞消息,巡場看護。
主席臺上,清江屯宋平穿了件月白袍子,簡淡閃亮的銀線流雲獅子紋,煞有貴重之氣,居中坐着,雙目如電,頗有一番天元霹靂手的氣度。
當當當……,
急促的鐘聲響起,鞭炮的硝煙散盡,一道紅綢扯開,露出幾個龍飛鳳舞的幾個大字來:
神農千莊會。
一時間掌聲雷動。
看着這幾個大字,秋楓清柳眉緊鎖,面色陰沉。
想當年,神農幫轟轟烈烈,九宮十二峰,各有千秋。三十年凋零,竟落得這般田地!世人都知百花山,除了自己人,誰還記得百花山,是神農幫的百花山呢?
幫主下落不明,神農幫煙消雲散,眼前這“神農”二字又是從何而來?
她們一行人隐藏在人群中,做了喬裝打扮,粗布衣衫,素面朝天。究竟還是八九分的美,聚在一堆,曠野裏暗香浮動,別有一番韻致。
宋平是正中第二位,坐第一位的,一個蔫巴老頭兒,一言不發。
宋平一拱手,笑道:“老人家,在下清江屯宋平,江湖上有些薄名,天元霹靂手便是。敢問尊姓大名?”
老頭冷冷道:“老朽,一個管家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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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平笑道:“老人家謙虛,小生能和毋莊主并肩,實在三生有幸。”
老頭哼了一聲,道:“神農千莊會,玩笑而已,宋莊主何必沾沾自喜。”
宋平便是一愣。
另一側在座的,倒是個金沙幫的舵主,見第一貴賓和第二貴賓話不投機,便笑道:“宋莊主!在下渠江分舵舵主劉世遠,幸會幸會!”
宋平謝道:“劉舵主指上功夫,神乎其技,宋某佩服。”
劉世遠哈哈大笑:“宋莊主客氣,誰不知你一雙天元霹靂手,少年成名,威震蜀內,佩服二字,那裏敢當。”
宋平笑道:“慚愧慚愧,宋某一事無成,還請劉舵主不要見笑。”
那老頭又嗤笑了一聲:“酒囊飯袋,好不啰嗦!”
劉世遠一愣,哈哈大笑,朝老頭拱手笑道:“老人家代表毋員外,說什麽也是有理。小生話多,擾了老人家清靜,還請見諒。”
宋平見劉世遠對老頭兒這般恭敬,又是吃了一驚。
一聲令下,鞭炮聲,鑼鼓聲,煞有介事地響了起來,神農千莊會便進入了儀程。
喝過歃血為盟的酒,老管家的臉色,稍微柔和。
宋平心道,算了,這老頭兒古怪,還是少招惹的好。不料,老頭兒卻朝他道:“你就是那個天元霹靂手?”
難不成這個時候你才知我是誰?宋平嗯了一聲。
老頭兒又嗤笑了一聲,閉着眼睛道:“白生生一雙手掌,懂什麽!”
宋平莫名其妙,好不郁悶。
臺上忙臺上的,一時冠冕堂皇,畢恭畢敬。
臺下忙臺下的,總是吊兒郎當,東拉西扯。
慕容雪等人的周圍,便多了些目光呆滞的家夥,流着口水。
秋楓清等人心下厭煩,調息運功。四芳四劍便提着明晃晃的劍,擋在外邊。
人群裏走出一個胖乎乎,香噴噴的公子,白衣飄飄,手搖折扇,項鏈上粗大的金珠兒,滾動着秋日的陽光。
“美人兒,打哪裏來的?哥哥這裏有扇子,要不要遮遮太陽?”
春芳喝道:“走開,再敢上前一步,小心腦袋!”
“哎喲喲,美人兒,看看又不掉一塊肉,聊聊也不少根頭發,何必動粗呢。”
秋芳寶劍晃了晃:“不滾!便殺!”
“啧啧,幾個臭丫頭,長得漂亮些,這麽大脾氣?打打殺殺可就不好了,本公子是誰,不妨去打聽打聽,別不知好歹。”
便有人幫腔道:“鄧公子乃銅山首富,萬仙谷的武藝,也是了不得的。”
春芳冷哼一聲,怒叱道:“我管你什麽銅山鐵山,金山銀山,走開!”
鄧公子冷笑一聲,嘩啦一聲抖開折扇,笑道:“豈有此理,小姐沒說話,丫頭就把話說絕了?還有沒有規矩?”
秋芳踏上一步,長劍指着鄧公子,冷冷道:“再不滾,殺!”
劍鋒雪亮,冷森森紋絲不動,鄧公子臉皮跳了跳:“死妮子,當真還要殺人不成?本公子……公子不跟你一般見識,快叫你家小姐起來說話!”
圍觀的人便開始慫恿,都道鄧公子好膽色,好氣度。鄧公子洋洋得意。
春芳道:“我家小姐,是你這無恥之徒,想見便見的麽?拿劍來比!輸了請走!”
圍觀衆人便是一陣怪笑。
“這樣水靈靈,嬌滴滴的姑娘,鄧公子會打不過?”
“哈哈,八個一起上得啦!”
鄧公子啪的一聲,合上折扇,笑道:“不錯,八個一起玩,也使得。”
秋芳已然收了劍,冷笑道:“就你?不配!”
鄧公子把折扇往腰間玉帶上一插,一擡手,抓起寶劍來,笑道:“竟然這樣,本公子露兩手給你們看看。小妹妹弱柳扶風,小荷帶露,真叫哥哥難以下手!”
衆人見了鄧公子佩劍,無不動容:“哎呀呀,這莫不是蜀王的浣花明月劍?”又有人哇哇瞎扯道:“啊,好賤好賤,白虹貫日,劍氣如霜,果然好賤!”便有人打趣道:“既是明月,怎能貫日?該是貫月!”便有人罵道:“胡說八道,月亮底下能有彩虹?明明是霁月寒光劍氣如霜,浣花仙子在水一方!”
鄧公子回頭罵道:“狗屁!老子明明是個男人!浣花仙子?你先人板板的仙子!”
那人啊了一聲,改口道:“霁月寒光劍氣如霜,浣花溪畔有我婆娘。這就是蜀王口氣,男人口氣啦!”有人卻又譏笑道:“呸!蜀王手下,哪裏有男人?明明‘十四萬人齊解甲,更無一個是男兒’!”
衆人大笑起來,一時間前俯後仰。
鄧公子笑罵:“龜兒子些,好好一口寶劍,說得亂七八糟!”
春芳冷冷道:“笑夠了沒有?”
鄧公子這才止住了笑,拔出劍來,兩人叮叮當當戰在一起。
二十回合下來,春芳覺出這鄧公子并非草包。那鄧公子也吃了一驚,這丫環可是不弱,竟能和自己打個平手,可人家還有七個!
人群裏便有人笑:“啊呀呀,不得了,猛将兄欺身繡花女,一樹梨花壓海棠,慘不忍睹,慘不忍睹!”旁人接茬道:“哎呀呀,白袍猛将,可是好肥碩,好威猛的一樹梨花。什麽肥料,如此養人?”有人搭腔道:“飛烏銅山樹,千年礦洞肥!”
衆人又笑作一團。
兩人堪堪又打了三十來回合,慢慢地,春芳臉上便起了駭異之色,那鄧公子卻是春風得意起來。場外人看得不清楚,春芳自己何嘗不知道?自己這手中劍,已然被砍出了無數缺口。
對方那劍,削鐵如泥!
春芳暗暗叫苦。
秋芳和梅劍叫了起來:“大姐小心!”
招數多了,又快又急,總有那瞎貓碰上死耗子的時候,只聽叮咛一聲,春芳手中長劍便齊刷刷被斬斷,劍身飛上了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