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下地獄
齊管竹去廚房做早飯,齊莠洗漱完随意躺倒在床上,激烈的性事過後随之湧來的便是空虛。
齊莠覺得自己像個沙漏,空的那一塊怎麽都填不滿,有東西湧進來填補缺口又迅速漏出去,心髒被摩擦地又痛又癢。他相信齊管竹也知道,昨晚的一切不會就這麽揭過去,它們被放在角落裏,遲早有一天會再次被提起。
飯吃得差不多,齊管竹突然說:“我送你去學校。”
齊莠下意識拒絕:“不用。”
齊管竹沒說話,等到齊莠穿鞋準備出門,他也換上鞋。
齊莠擡起頭:“我說了不用。”
“就這一次。”齊管竹說着趨近齊莠,低頭想吻他,被齊莠躲開了。
齊莠不去看齊管竹的眼睛,“我說了不用就是不用,你也別再裝可憐了,我不是每一次都上當。”
齊管竹輕“啊”了一聲,歪歪腦袋,“是嗎?”
“是。”齊莠有些愠怒,身體還殘留着性愛的餘溫,灼燙的呼吸和粗暴的抽插都還殘留在他的腦海裏,身子及不可見地顫栗,“你少用這種語氣跟我說話。”
“什麽語氣?”
漫不經心地、毫不在意地,把所有真實情緒都掩藏起來不給他窺到絲毫的語氣。但齊莠沒說。
“你別跟過來,你根本不是想送我,你是想去找媽!”齊莠越說越氣,“因為我什麽都不肯說,所以你想直接去問她我倆昨天說了什麽。齊管竹我還不了解你?你他媽就是個混蛋!”
齊管竹微微低了低頭,湊近齊莠:“哭了嗎?”
齊莠狠狠道:“沒有!”
“那就好。”齊管竹說着把鞋脫下來随意撇在地板上,坐到椅子上,好像真的松了口氣,兩腿向外伸長,雙手按在裆前,“我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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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莠懷疑地看着他。
“真的。”齊管竹把雙手舉過頭頂,一派無辜模樣甚至還有閑心笑,“柚柚說什麽就是什麽,我不去了,乖乖在家等你回來。”
齊莠帶上門時還很警惕地看着齊管竹,“那我走了。”
“慢走。”
門在兩人之間合上,齊管竹隐去笑容,默默起身把亂丢的鞋擺正。
雲霧遮擋住太陽,昏暗的陰影落于窗前,也将男人埋于那片黯淡的灰色之中。
……
蔣璐還在。
齊莠停住步子,女人也看到了他,比昨天更強硬地沖過來拉住他,眼睛死死瞪着他。
齊莠沒有怯懦,淡然地回視了。
那眼神讓蔣璐想起另一個人,手上的勁兒松了,嘴巴微張。
齊莠趁機往前走,蔣璐執拗地追上去,扒住小兒子的衣服,“昨天跟你說的那些都白說,你還敢偷偷給我跑?!”
“我還有課。”齊莠到底是個男生,力氣比蔣璐大,輕易掙開蔣璐的手,“外面怪冷的……你也早點回去吧。”
蔣璐難以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齊莠這幅知錯還犯的模樣徹底刺激到了她,“你還上什麽課?你跟我回家!”
齊莠沒有再回頭,快步往前走。蔣璐本來發現不了他,可是今天的風太大,刮得人臉頰生疼,他終歸還是不忍心。而那些秘密又太磨人,他現在沒辦法面對母親,最初的愧疚随着蔣璐的隐瞞以及激烈言語消耗殆盡。
蔣璐站在道路一邊,望着小兒子遠去的背影,露在外面的手凍得通紅,整個人都在打哆嗦。她不記得這些天哭過多少次,為了不讓良輝發現異樣,她都是在男人睡熟後偷偷躲進被子裏哭,把惶恐和絕望咽進肚子裏。她眼前有些發黑,第一次如此強烈的意識到,她的兩個兒子确确實實都在同她漸行漸遠。
不知站了多久,有人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黑色皮鞋、熨燙筆直的西褲,再往上看,見到那張臉,蔣璐簡直忘記呼吸。陽光明晃晃照在她銀白的發絲上,讓她看起來更加衰老。
“有些事情想和您聊聊。”齊管竹的目光甚至沒有落于女人的身上,随意看着來往人群,表情難以琢磨,“有空嗎?”
還是那家咖啡店,蔣璐努力壓抑住戾氣,待服務員走遠出口便是:“你這個畜生,豬狗不如!你禍害自己的弟弟!”
齊管竹像是沒聽到,努努嘴巴,随意靠在沙發上,眼睛卻透出危險的光,“您昨天都和齊莠說什麽了?”
蔣璐條件反射性地一抖,随後挺起腰杆,“這你管不着,齊管竹,你折磨我還不夠嗎?現在連你弟弟都不放過,你有沒有良心?!”
齊管竹發出一個單音,像是真的在疑惑,偏偏頭,“我怎麽折磨您了?”
蔣璐眼神有些虛,“當初良輝找我結婚……”
“和良輝再婚是你自願的。”齊管竹打斷她,“和我有什麽關系?”
蔣璐怔愣,“是你同意……”
“我是點頭了,因為你問了我。”齊管竹擡起眼,“但選擇權在你,是你選擇和他在一起。”
蔣璐張了張嘴巴,這話齊管竹說得沒錯,可是當初她一個女人養着兩個孩子,齊管竹是早就獨立了,那還有齊莠呢,她自己一個人怎麽抗得過來。
“我這麽做還不都是為了你們?!”她把委屈宣洩出來,一雙眼瞪得老圓,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齊管竹不為所動,對于蔣璐的“誣陷”完全不在意,繼續問:“您昨天和齊莠說了什麽?”
蔣璐沒想到齊管竹這麽決絕,明明前些日子他們還在飯桌上講話,她當時還小心翼翼奢望着齊管竹能放下心裏的事,期盼母子倆的關系能越變越好。可是現在呢?她的大兒子幾乎毀了她的整個家。
蔣璐見硬的沒有用迅速轉變了态度,兩手搭在桌子上,閃動着淚花的眼直直看着大兒子,示弱道:“算我求求你,媽媽求求你,你別禍害你弟弟,你弟弟他十九歲,你跟他解釋清楚,說你就是鬧着玩,說什麽都可以,讓他斷了這個念想……”
齊管竹第三次重複,嗓音微微沉下去:“您昨天到底和齊莠說了什麽?”
蔣璐像被魚刺卡住了,戛然止住聲音,過了一會兒喉嚨嘶啞地問:“你是真不打算和他說嗎,你非要害死他?”
齊管竹沉默看了她一會兒,知道問不出什麽便道:“別和齊莠說多餘的話,您應該比我更清楚為什麽。”
“你什麽意思?”蔣璐反問,語氣難掩激動,“你以為我想嗎?是你逼我的!你看看你都做了什麽,你……”她壓下聲音,“你搞自己的弟弟。齊管竹,你要下地獄的!”
“嗯。”齊管竹起身,側到蔣璐耳邊,“地獄裏等您。”
他無視蔣璐僵硬的臉龐,徑自結賬走人。
齊管竹出來後接到一個電話,直接打車到達目的地。
穿着黑色大衣,手裏掐着跟煙的女人等在公司外面,看到穿得西裝革履從的士裏走出來的齊管竹,咋了下舌,“我記得你有車?”
“出來的太急了,沒開。”
黑裙的女人挑了挑眉,哼笑一聲,“哦,是這樣啊。聽說你現在和小侄子住一塊?”
齊管竹動作一頓,看向自己的姑姑,面上端得四平八穩地回答:“房子離他學校不遠,方便一點。”
“哈,那是。”齊若梅一撩頭發,“特意買的呢,怎麽會離得遠。”
齊管竹沒吭聲。
“真是瘋了。”齊若梅說着按壓自己的頭皮,哈出一口氣,“走吧,我侄子,來都來了,帶你進去轉一圈。”
齊莠下午還有課,中午在食堂吃飯吃到一半,導員突然給他打電話,語氣古怪地說道:“齊莠啊,來躺辦公室吧,你媽媽在那兒等你呢。”
他跑過去,辦公室鎖着門,蔣璐就在門外等。“我問了好幾個人才繞到你們系。”她輕輕說着,面色幾近蒼白,顯得整個人都有點神經質,忽而擡起頭,兩瓣沒有血色的唇一開一合,“齊莠,跟媽媽回家吧。”
齊莠往後退了一步,害怕女人伸過來的手。
“你聽話和我回去,媽媽不會害你。你現在這樣是不是齊管竹教唆的?齊莠,你乖一點,別讓媽寒心,媽就只有你了。”蔣璐一點點往齊莠那邊挪,好像齊莠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她一定要牢牢抓住。
在齊莠準備跑之前蔣璐又說:“你哥來找過我了!”
齊莠轉身的動作頓住。
作者有話說:開始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