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回家
嚴禁放鞭炮後,過年好像只是走個形式。齊管竹磨蹭了好久才被齊莠拉着在樓下打了個車,途中蔣璐打電話過來催,“你倆到底什麽時候到?這飯都做好了,就等你們了。”
齊莠:“不用等我們,你們先吃吧。”
蔣璐:“那怎麽行,你們快點吧。我和你叔早上吃了一口,午飯怎麽也得一塊吃吧?”
積雪高高堆在道路兩旁,齊莠下車後立刻彎腰低頭把連衣帽抖到腦袋上,還沒等起身便被齊管竹按了個跟頭。
“齊管竹!”齊莠拉扯好帽子,“你是不是吃飽了撐的?”
齊管竹站定在車輛穿梭的路口逆光回頭,光禿禿的樹幹作為背景,遠處是碧藍如洗的天空。他朝齊莠伸出手,“走了。”
齊莠撇了撇嘴巴幾步小跑跟上去。
他們有很久沒走過親戚,蔣璐自從嫁給齊父便斷絕了和娘家那邊的聯系。她出自書香門第,父母是老古板,上有一個姐姐,下有一個弟弟,算半個大小姐,吃穿沒被虧待過,但到底是不上不下的一個閨女,并不受寵。
當初兩個人在一起,蔣璐娘家人看不上平民出身的齊父,直言蔣璐要是嫁過去就不要回來了。那時候蔣璐二十三歲,二話不說和齊父扯了結婚證,當真沒有再回去。後來娘家那邊看齊父生意做得不錯漸漸松了口,蔣璐卻是個擰脾氣,愣是沒低頭也沒給那邊臺階下。直到齊父意外去世,蔣璐那段日子難熬,一個女人帶着兩個孩子,終究還是低下了頭求助于父母。
齊莠那時候年紀小,齊管竹仍然記得。姥爺給了他們一筆錢,叫蔣璐沒事就不要來找他們了,并且再三強調這是看在蔣璐兩個兒子的份上給的。
蔣璐一直不是個堅強的女人,吃穿無憂的日子過去了還有齊父寵着她,後來齊父走了,她一夜間滄桑不少,齊父那邊的親戚倒是有意幫助蔣璐卻被她拒絕了。自此之後少了許多聯系,逢年過節僅剩下零星的拜訪。倒是每次回爺爺奶奶家,蔣璐都會和齊莠說:“讓你哥帶着你去,你別一個人過去。”
齊莠拿出鑰匙,齊管竹站在他身後看着他開門,鑰匙轉動一半,齊莠突然回頭:“你是不是不願意回來?”
齊管竹眨巴一下眼睛:“說什麽呢,快開門,想把你哥凍死在門外嗎?”
門打開了,撲面而來的飯菜香,暖氣随之迎上,餐桌上良輝正拿着酒杯小酌,見到兩個人忙放下酒杯,站起一半又坐下,“回來了啊。”
齊莠将外套脫下來挂在衣架上,齊管竹把外套脫了直接搭在齊莠手上:“幫我挂。”
齊莠想發脾氣,蹭到齊管竹耳邊嘀咕一句:“巨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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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管竹笑眯眯應下這個稱呼。
正好蔣璐端着碗筷從廚房出來,拉開椅子說:“齊莠你咋還穿上你哥的衣服了?”
她只是随口一說,齊莠卻應付不來,有些慌,眼睛滴溜溜轉,還在想托詞,齊管竹先開口了:“吃個蛋撻全扣自己身上了,衣服扔我那兒了。”
“這孩子。”蔣璐看了齊莠一眼,“衣服你咋不拿回來?拿回來我好給你洗,又麻煩你哥。”
齊管竹:“沒事,我那邊也有洗衣機。”
齊莠沒搭腔,他了解蔣璐,這時候回嘴,飯也別想好好吃了。
兩個人入座,還是前幾天的坐法,飯桌上仍然一陣沉默,只能聽到碗筷碰撞的聲音。蔣璐吃得差不多,猶豫一下問到大兒子的近況,無非是工作怎麽樣累不累,有時間多回家看看。齊管竹簡單回答着,絲毫不見和齊莠在一塊時的頑劣,那股成熟穩重的勁兒讓齊莠不太适應。
他低頭嚼着白軟的飯粒,目光瞄到斜對面坐着的良輝,良輝也在看他,好像也不習慣這樣的氣氛,沖他擠擠眉毛。齊莠露出一點笑意,正在講話的齊管竹忽然停下了,齊莠擡頭看他哥,齊管竹繼續剛才沒說完的話。
午飯過後,蔣璐在廚房刷碗,良輝拿着手機回屋裏看球賽,齊管竹和齊莠并排坐在沙發上,桌上擺着一碟糖一碟堅果,齊莠随手剝開一塊黃橙橙的糖果塞進嘴裏,“這就是過年了?”
“明天才是。”齊管竹回他一句,用手拉扯齊莠被糖塊頂起來的腮幫,齊莠把腳伸到沙發上揣了他一腳,他才停下手。
一年就這麽過去了,齊莠沒什麽實感。去年齊管竹沒回家,良輝還想帶他回自己家那邊,齊莠自然是推脫着沒有去,良輝說那就明年吧。一轉眼的功夫“明年”就到了,良輝卻沒再提過這事,齊莠其實松了口氣,再怎麽說他都十八九了,沒必要再多出那麽多陌生的親戚,那邊人不自在,他也不會自在。
齊莠又在沙發上打出溜,衣服蹭上去露出奶白的皮膚,齊管竹斜了他一眼,他立馬往上拱,重新癱回沙發上,“真沒勁。”
齊管竹點了點他的肩膀,他擡起頭,嘴巴被撬開覆上溫熱的唇舌還有滾燙的氣息,嘴裏那顆水果糖被偷走了,留下暖甜的餘味,柚子的清香。
來不及回味,齊莠稍稍側開頭,視線移到隔着玻璃門和置物架的廚房,壓低聲音,“媽還在廚房,她一出來就能看到。”
齊管竹用舌尖頂弄那粒糖塊,手指輕輕磕在齊莠的指節上,“我想碰着你。”他閉上眼睛,把所有情緒都斂在那雙眼眸裏。
齊莠沒了聲息,猶豫一下心軟道:“那你也不應該在這裏,實在不行……可以回房間。”
再睜開眼,齊管竹的神情已經恢複如常,帶着微微的調侃:“你是在暗示我什麽嗎?”
齊莠瞬間沒了憐惜之情,手從齊管竹手掌下面抽走,“打游戲吧,你上號,我帶你。”
之後他拉着齊管竹打了兩個多小時游戲,最後把手機一撇,下一結論:“你快別玩了,你太坑了。”
齊管竹把他按進沙發裏,壓在身子底下伏到耳邊說:“是誰非拉着我玩的,還嫌我菜?小兔崽子你可以啊?”
蔣璐從屋裏出來,看兄弟倆疊在一塊,張張嘴巴:“你們倆都多大了,怎麽還和小時候……”她說到一半沒了聲響,她知道自己的大兒子,從來都寵着小的,十八歲以前沒和弟弟争過什麽,十八歲以後也沒有,他們只是走到分岔路然後漸行漸遠。所以到最後她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了,“打游戲就打游戲,怎麽還跟小孩似的。”
兩個人分開了,齊莠不自然地摸了摸脖子,明顯的做賊心虛,齊管竹倒是心理素質好,沒事人一樣還伸手去拽齊莠頭發。
蔣璐不知道自己的兩個兒子什麽時候和好了,小兒子把滿身尖銳的刺收斂起來,大兒子也不再假裝視而不見,他們又再自己視線之外成長起來。她有些欣慰又有些無措,忍不住開口,把兩個人的視線吸引過來:“齊莠,少抱着你那個破手機玩。管竹,你也別慣着他,你看他都被慣成什麽樣了。”
齊莠莫名其妙挨說,有點不高興但是沒表示出來,大過年的不想和他媽吵架。
“他已經很乖了。”齊管竹的手掌輕輕劃過齊莠散亂的頭發,撫摸到脊背留下酥麻的觸感,面對蔣璐,語落得輕且淡,“您也別老是苛責他。”
蔣璐站在那兒,大概三秒,動了,“啊,嗯,過年了……多玩一會兒就多玩一會兒吧。”
蔣璐匆匆回了房間,齊莠感到驚奇,伸脖子探了探确定蔣璐把門關上了,沖他哥豎起大拇指,“我要是和媽這麽說話早被削了。”
齊管竹笑起來,是那種含蓄內斂的笑,手掌往齊莠衣擺下伸又變得不正經。齊莠掐住他手腕的皮肉一擰,他低頭抵在齊莠肩膀上笑出聲。
“柚柚。”齊管竹總能把這兩個字叫出不一樣的味道,“你得意什麽呢?”
齊莠說:“我才沒得意。”
“有吧。”齊管竹擡起頭,鼻尖碰着鼻尖,看到齊莠眼裏細碎閃耀的光,“尾巴都翹起來了。”說着手指摸到齊莠的尾骨,輕輕按壓。
這要齊莠怎麽開口承認。他那麽容易滿足,竊喜于齊管竹幫他說話,像是從前那樣——哥哥會護在他的身前。
作者有話說:你們想的有點多了,昨晚才……今早怎麽可能……但是下章有的,可以期待一下。
以及哥哥弟弟的日常也很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