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050章 第 50 章
回到昭陽殿, 衛子夫召集了幾個心腹準備應對，昭陽殿雖不在劉徹的眼皮子底下，但劉徹對她保護并沒有少, 近身服侍她的都是他的親信，所行的策略和在五祚宮的基本一致，不同的是五祚宮是裏外都管得緊, 昭陽殿是外松內緊，很多人都被劉徹安排在了暗處。
除此之外，劉徹還派了豆如意在暗中護衛, 衛子夫是有備而來, 自然也是萬分謹慎。
冊封衛子夫不過是陳嘉引蛇出洞的噱頭而已, 并不是真的想冊封她, 現在目的已經達到, 接下來就是怎麽除掉她了，陳嘉不想等到冊封以後，便把這個任務交給了明珠。
衛子夫外有皇帝庇護，內有皇嗣附體，明着已經幹不掉她了, 只能從暗處着手, 說來也簡單, 也就是暗中放點東西的事, 在五祚宮明珠沒有辦法，在未央宮那可是綽綽有餘，只要不牽連皇後就行。
而且退一萬步說, 就算知道是皇後幹的, 只要皇後不承認，有窦太主和太皇太後在, 別人一樣奈何不了她。
明珠并不覺得衛子夫有多聰慧，當衆打皇後那事做的就夠蠢的，要不是劉徹色迷心竅護着她，她早死了八百回了，現在就算逃過一劫，也要一輩子落人口實，妖妃的罵名是甩不掉了。而這一次，一聽說要冊封，就立刻跑回宮裏，還來皇後面前獻殷勤，可見是沒見過世面的，這樣的人能有多聰明？
明珠先是派人去昭陽殿盯梢，知道衛子夫身邊都是劉徹的人，不大好下手，不過她聽說衛子夫喜歡吃酸的，湯官署每日都要進些酸果子和酸梅汁到昭陽殿，每回都吃了幹淨，酸兒辣女，明珠判斷她腹中懷的是個兒子，愈發覺得不能留了。眼見着冊封的日子就要到了，她覺得從酸食上下手是最好的，她向白術要了些藥，買通了湯官署的宮人，偷偷下到衛子夫吃的酸食裏。
衛子夫将那碗酸梅汁喂給魚吃，不多時魚便翻了白肚，要知道那條魚她養了三天都沒事，心頭一陣唏噓，又拿了銀針在酸果子裏面查驗，每一根都黢黑，驚出一身冷汗，立刻命豆如意收網。
順着這條線，豆如意捉到了幾個宮人，經過一番嚴刑拷打很快就供出了明珠，衛子夫一口咬定是皇後要害她，故作驚吓動了胎氣，消息很快就在未央宮散布出去。
劉徹捆了明珠一頓毒打，陳嘉哭到了祖母跟前替明珠求情，諸人在長信殿對質，人證物證俱在，又有輿論的引導，即便明珠不肯開口，大家也都知道這是皇後所為。
劉徹說：“皇後身為一國之母，卻為禍後宮，謀害皇嗣，如此喪盡天良，根本不配為後，孫兒懇請祖母，下诏廢後！”
“祖母，我沒有，不是我，是那個賤人害我！”陳嘉跪在祖母身邊哭。
劉徹作揖道：“祖母，子夫被吓得動了胎氣，現在還躺在床上，胎兒保不保得住也未可知，孫兒懇請祖母替孫兒主持公道，若再讓這種蛇蠍毒婦做孫兒的皇後，孫兒此生恐怕就要絕後了！”
“好大的帽子啊”，窦太主說道：“衛姬腹中的孩子尚在，衛長公主也快兩歲了，皇後做了什麽就成蛇蠍毒婦了？皇帝且好好說一說，讓大家夥也好好聽一聽！”
“人證物證俱在，窦太主還想抵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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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證物證指的是我們阿嬌麽？”
“誰人不知那個毒婦是皇後的乳母心腹！”
“笑話”，窦太主冷笑：“養條狗在外面咬了人，這也要怪到我們阿嬌頭上嗎？”
劉徹知道她在強詞奪理，不與她浪費口舌，轉而又對太皇太後道：“謀害皇嗣事關重大，孫兒懇求祖母為後宮主持正義！”
窦太主亦哭訴道：“母後，阿嬌秉性純良，從未做出任何害人之舉，反倒是那個衛姬，從入宮起便仗着皇帝的寵愛，處處欺負阿嬌，阿嬌也是一再忍讓，明珠是阿嬌的乳母，對阿嬌一向疼愛，見阿嬌受了委屈，想要替她出口氣便自作主張，難道這也要怪阿嬌麽？”
陳嘉亦跟着哭：“祖母，沒有，阿嬌真的沒有……”
窦太後想了許久，方才開口：“衛姬的身子現在如何了？”
一旁的義妁開口道：“回太皇太後，衛姬受驚動了胎氣，已經在用藥将養了。”
“那就是沒事了！”窦太後道。
“祖母！”劉徹不解。
窦太後擡手制止他，又說：“事情經過查得如何了？”
王太後道：“毒藥已經請太醫查驗過，是砒霜，幾個宮人也都招認，說是明珠指使她們做的，從她們的住處也找到相應毒物和財物佐證，證實是明珠無疑！”
“那明珠怎麽說？”
王太後看了兒子一眼，又說：“不管怎麽用刑，她始終不曾開口！”
“也不喊冤？”
“認證物證俱在，無冤可喊！”
“既然無冤可喊，又不肯開口說話，那還留着做什麽？打死了幹淨！”
“祖母……”陳嘉又拉着她的手哭：“不要……”
“祖母”，劉徹也跟着道：“明珠還未供出幕後指使，還不能死！”
“皇帝想要她指認誰？皇後？”窦太後反問。
她這是明知故問，劉徹不說話。
“審也審了，刑也用了，她既不肯開口，就說明沒有幕後指使，難不成皇帝還想屈打成招？！”
“孫兒不敢！”劉徹作揖：“只是她是皇後的心腹，如果不審問清楚，恐怕難以服衆！”
“皇太後，此案可還有疑點？”窦太後轉而又問王太後。
王太後猶豫了片刻，搖頭道：“此案來龍去脈一清二楚，并無疑點！”
“母後錯了，明珠為何要謀害皇嗣？目的還不明确，這便是疑點！”劉徹堅持。
“皇帝！”窦太後沉下臉道：“皇後在你眼中是蛇蠍毒婦，在別人眼裏卻是未經世事，有人為了保護她，做出不法之事也并無不可，皇帝難道非要攀扯上皇後才肯罷休嗎？！”
劉徹再度沉默。
窦太後氣惱，吩咐道：“此案來龍去脈一清二楚，不必再審，明珠謀害皇嗣，罪無可恕，立即處死！”
“祖母不要”，陳嘉拉着她的手磕頭懇求：“明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孫兒，孫兒求祖母開恩，饒她一命，祖母，阿嬌求你了……”
窦太後不為所動，窦太主心疼女兒，上前去扶她，陳嘉又拉着母親懇求：“母親，你幫我求求祖母好不好，不要殺她，她陪着女兒長大，女兒不能沒有她……”
窦太主抱着她，她亦舍不得明珠，可劉徹逼得緊，必須盡快處置了明珠，才不至于攀扯上自己的女兒。
陳嘉見母親沒有反應，掙脫母親，又去懇求祖母，可不管她怎麽哭求，窦太後始終不予理會，不多時，她便哭暈過去。
處置了明珠，劉徹回到昭陽殿，衛子夫備好酒菜，帶着衛長公主正等着他。
看見劉徹，衛長公主興奮地跑過去叫“爹爹”，劉徹一手抱起她，一手将衛子夫攬進懷裏，久久不肯松開。
察覺到他情緒的異樣，衛子夫溫言寬慰：“陛下，我和孩子一切都好。”
“她們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知道！”衛子夫點頭，折了她們一條臂膀，她們一定會反撲的，她又說：“我不怕！”
“可是我怕！”
劉徹松開她，牽着她的手，一來就是砒/霜，他想想都心有餘悸，一旦大意一點，那就是一屍兩命。
“回五祚宮吧，那裏更安全，朕也放心。”
“好！”
衛子夫朝他笑，拉着他到幾案前坐下，又去抱衛長公主，好讓他能安心吃飯。
此番回未央宮，衛子夫的目的就是要除掉明珠，現在目标已經達成，她也沒有留在這裏的必要了，且她能這麽快完成，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們輕敵冒進，現在她們反應過來，很快就會反撲，她現在的首要任務就是防守，保護自己和孩子，未央宮是她們的戰場，确實不能多留。
明珠一死，衛子夫和陳嘉的關系又成了劍拔弩張的态勢，冊封自然也就不了了之了，在未央宮住了不到五天，她又帶着孩子回到了五祚宮，而回宮的第一件事，就是請二姐進宮。
防守固然重要，但也不能坐以待斃！
……
椒房殿內，陳嘉哭得死去活來，明珠雖然是她的乳母，卻是比親娘還要親，她吃明珠的奶長大，明珠待她如親生女兒一般疼愛，親娘有時候還會動手打她，可明珠從來不會，甚至連句重話都不會說，她打小便疼她，處處替她着想，如今還為她而死，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比明珠還要好的乳母了。
宮人怕她哭壞身子，上前來勸，陳嘉見她穿着粉色衣裳，伸手就是一巴掌：“誰讓你們穿紅戴綠的？傳本宮的令，從今日起，椒房殿所有人全都給明珠服喪！”宮女捂着臉跑了出去。
明珠是下人，也是罪人，椒房殿的人給她服喪顯然不合規矩，宮人們不敢勸，只能去禀告窦太主。
窦太主進宮發現，不只是宮人，連陳嘉自己都穿起了素服，頓時大怒：“放肆！你是皇後，除非有國喪，否則不許這樣穿，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是大不敬？”
陳嘉沉浸在悲痛之中，對母親的訓斥充耳不聞，她只想最後再替明珠做點事情，其他的事一概不想管。
“你這副樣子要是讓你祖母看到，非氣死她不可！”窦太主上前去扒她的衣裳。
陳嘉躲開，哭道：“我就是要替明珠守喪，不要你管！”
窦太主氣急，指着她的鼻子罵：“本宮怎麽就養了你這麽個蠢貨！”
母親越罵，陳嘉就越犟，不管旁人怎麽勸，打死都不肯脫素服，她不就是替乳母服個喪麽，她就不信祖母還能殺了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