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049章 第 49 章
新年過後, 五柞宮傳出衛子夫懷孕的消息,兩位太後很是高興,而在椒房殿, 陳嘉又一次陷入了焦慮當中。這一次帶給她焦慮的除了母親,還有淮南翁主劉陵,母親說如果她生不出兒子, 遲早有一天會被廢去後位,而劉陵又告訴她,衛子夫就是沖着她的後位來的。
劉陵說:“也是姐姐大度, 能夠容忍那個賤婢在宮裏作威作福, 換了我肯定是忍不了的!”
“我不忍又能怎麽樣?那個賤人有陛下護着, 躲在五柞宮裏不出來, 本宮也奈何不了她。”陳嘉說道, 想起那一巴掌,心裏仍舊有些不痛快。
“你是皇後,她不出來,你不會把她弄出來嗎?”
“算了”,陳嘉搖頭:“在五柞宮, 本宮眼不見心不煩, 随他們去吧!”
“姐姐心可真大!”劉陵調笑:“一個小小的歌姬連皇後都敢打, 她的狼子野心, 宮裏宮外可都傳遍了,姐姐還以為她會老老實實在五柞宮待着?她現在懷了身子,回頭要是再生個兒子, 好姐姐, 你這椒房殿恐怕要不了多久就該拱手讓人了!”
“她敢!”陳嘉拍案,瞪着劉陵:“她要敢踏進這未央宮一步, 本宮一定扒了她的皮!”
劉陵拍了拍她的手:“你要扒她的皮就趁早,別等她生下孩子,她要是生個兒子,所有人都得護着她,那時候你再動手可就難上加難了。”
陳嘉不以為意,現在動手也不見得容易,五柞宮密不透風那勁兒,之前就領教過了。
“我有個主意,你想不想聽?”劉陵又問。
陳嘉好奇:“什麽主意?”
劉陵嘴角一歪,附在她的耳邊把自己的想法細細同她說了。
陳嘉仔細想了很久,也覺得是個不錯的法子,送走劉陵,又請了母親進宮商議,這一次母親沒有反對。
窦太主說:“劉陵說得對,那個賤人居心叵測,咱們必須盡早除去!”
得了母親的準許,陳嘉便也沒了顧忌,衛子夫已經搶走了劉徹,絕不能再讓她把自己的後位也奪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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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母親合計好後,陳嘉便去長樂宮見了窦太後,陪她在院子外面曬太陽,一邊幫她按摩,一邊說道:“祖母,我聽說衛姬又懷孕了……”
窦太後躺在軟榻上,點頭道:“衛姬腹中是皇帝的子嗣,這一次你可不許胡來。”
陳嘉聽了心下不痛快,使起了小性子,不幫她按了。
聽不到她說話,窦太後問道:“怎麽了?不高興了?”
“原來在祖母心裏是這樣看阿嬌的!”
窦太後笑道:“祖母是怕你受人蠱惑,又像以前一樣,做出什麽糊塗事來。”
陳嘉委屈:“之前我是以為她懷的是野種,怕她混淆皇室血脈,所以才不肯容她,後來還不是什麽都沒做,她們母女倆也都好好的麽!”
“好了好了”,窦太後摸索着牽住她的手:“沒有就沒有,祖母就是提醒你一句,你是皇後,沒必要跟妾争風吃醋,護好皇帝的骨血,沒人能越過你去。”
陳嘉小嘴一撅,又去揉腿:“衛姬都懷了第二胎了,至今也沒個名分,對孩子不好,我想向祖母求一個恩典,給衛姬一個名分。”
窦太後有些驚訝:“怎麽好端端地想起這個來了?”
“之前徹兒想要冊封衛姬,祖母不同意,我知道祖母是為了我,可現在她又懷孕了,早晚都是要冊封的,祖母不是希望我懂事麽,我也不想令祖母為難,便替她求了這個恩典,也算給徹兒一個面子。”
她能想到這一層,已經不容易了,窦太後拍拍她的手:“你想給她個什麽位份?”
“這已經是第二個孩子了,孫兒想着也不能太低,就冊封美人吧,把她接回宮裏,孫兒也能幫着照顧。”
窦太後想了一會兒,說:“美人就美人吧,接回宮就不必了,多派些人手過去照應着吧。”
“祖母……”
“祖母知道你是好心,但衛姬也不是省油的燈,你們還是少見面為好!”
“不接回宮,那還冊封她幹什麽?”陳嘉嘟囔道。
“你到底是想讓她回宮?還是想給她冊封?”窦太後反問。
“當然是冊封!”陳嘉怕她生氣,連忙陪笑解釋:“我是覺得既然冊封了,不讓她回未央宮住,總有些名不正言不順。”
窦太後說:“名分就是名分,不拘于她住哪個宮裏,就算是住冷宮,她該是什麽名分還是什麽名分。”
“哦”,陳嘉無奈,她的本意是想利用冊封一事引蛇出洞的,現在得另外想法子引衛子夫出來了。
晌午,衛子夫睡完午覺起來,循着衛長公主的笑聲去到後院,劉徹正陪着衛長公主在雪地裏堆雪人,雪人堆得眼斜鼻歪的,又大又醜,衛長公主看着雪人,哈着冷氣,笑得合不攏嘴。她的骨頭都睡軟了,想去雪地裏陪衛長公主活動一下,一下雪地劉徹就跑了過來,硬将她抱了回去,雪地太滑,萬一要摔一下可就不得了。
衛子夫在廊下看她們父女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趣了,又回到寝殿,忽然傳來皇後的诏令,說是嘉獎她誕育皇嗣辛苦,要冊封她為美人,還送了翟衣過來,讓她擇期回未央宮參加冊封禮,以正名位,衛子夫讓人收了東西,捧着诏書想了很久,待劉徹帶着衛長公主回來,她又把诏書給劉徹看,抱着孩子親了兩口,便讓乳母抱下去換衣裳。
衛子夫擰了一條熱帕子給他,問道:“她這是什麽意思?向你示好?”
劉徹将诏書扔到一邊,接過帕子擦手:“不管她是什麽意思,反正沒安什麽好心,你別大意了。”
自打把衛子夫接回宮,他就沒有再去過椒房殿了,陳嘉也沒再來找過他,兩個人雖然也常見面,但已經沒什麽話講了,陳嘉要強,他不覺得她好端端的會在這個時候來跟他示好。
衛子夫坐下來添茶:“等我去會一會她,就知道她安的什麽心了。”
劉徹細細打量她的面容,她帶着笑,低着頭幫他換衣裳,看起來淡定自若,心裏卻不知再盤算什麽。
他挑起她的下颚道:“你想幹什麽?”
衛子夫笑着,指了指屋頂:“我不想待在這個籠子裏面!”
她居然把五柞宮比做籠子,劉徹詫異,又問:“那你想待在哪裏?椒房殿?”
“不行嗎?”衛子夫橫了他一眼,覺得他這話問得很無趣,推開他到一旁坐下。
劉徹笑了起來,跟着她坐下:“你想怎麽做?”
衛子夫低着頭把玩茶具,沒有說話,太皇太後在世,她動不了皇後,可明知道那些人居心叵測,她卻只能躲在五柞宮委曲求全,想起夢裏館陶母女的所作所為,她不想再委屈自己,而縱容那些惡人逍遙法外,有恃無恐。
劉徹靠近她,握住她的手:“朕知道委屈你了,可現在……”
“我不會動皇後”,衛子夫打斷他:“可是明珠不得不除,之前在椒房殿,我說我懷有身孕,是她說是野種,還教唆皇後杖殺我,只要她活着,我這輩子都不會安生。”
陳嘉雖與她不和,卻并不聰明,想不出那些惡毒的法子,可明珠不一祥,她是窦太主調教出來的,和窦太主一樣壞到骨子裏了,如若不将這兩條毒蛇除去,她和孩子早晚會再被她們禍害。
劉徹想勸她稍安勿躁,她現在懷着身孕不能冒險,而她想要的那些東西,他早晚會幫她奪過來,可她卻不肯再忍。經她這麽一提,他也想起了前世明珠以戚夫人做人彘的故事教唆陳嘉,威脅、恐吓致衛子夫滑胎的事,令他生氣的不只是那個未出世的孩子,還有她們當初想做呂後的狼子野心。
“你想做就去做吧,朕會派人保護你的,朕只有一個要求,別傷着自己和孩子。”
衛子夫點點頭,輕輕抱住他,她是要反擊不假,卻也知道輕重,知道怎麽保護自己和孩子。
既然決定正面和陳嘉鬥法,也就不宜在五柞宮躲着了,在劉徹的安排下,衛子夫于正月初住進了未央宮昭陽殿,與溫室殿不同,昭陽殿屬永巷八區,不在劉徹的眼皮子底下貼身庇護,便是為了讓皇後一黨以為有機可乘。
入宮的次日,衛子夫到椒房殿給皇後請安,态度誠懇:“之前是妾不懂規矩,冒犯皇後,皇後不計前嫌,替妾向太後讨封,妾和孩子感激不盡!”
想起她對自己的冒犯,陳嘉心裏便冒火,恨不得上前抽她幾個耳光解氣。
明珠小聲勸她:“娘娘稍做忍耐,既已引蛇出洞,咱們有的是法子除掉她,只有一條,她不能在椒房殿出事,娘娘切記!”
陳嘉固然不怕劉徹,但不能不顧及祖母,祖母已經明确告誡過她,若她公然忤逆,會惹祖母不高興的,因而只能隐忍下來。
“衛姬為皇帝誕育子嗣有功,理應嘉獎冊封,本宮已與太後商議,這兩日稍作準備,三日後便可舉行冊封禮!”
她不喜歡逢場作戲,特別是在衛子夫面前,別說說話了,連多看一眼她都覺得髒了她的眼睛,揮手就讓她退下。
衛子夫再次行禮謝恩,退出椒房殿,坐在辇輿上,她想了很久,她原先以為陳嘉替她讨封,是為了讨好劉徹,可現在覺得不像,連面子功夫都不願意做怎麽看都不像是要讨好劉徹的樣子。
陳嘉的态度坐實了她另外一個想法,她們完全是沖着她和孩子來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話,三天之內就會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