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048章 第 48 章
劉陵既委屈又生氣, 她是淮南王的掌上明珠,長安城裏誰不敬她三分?便是連劉徹見了也客客氣氣的,衛子夫不就是劉徹的一個寵姬嗎, 她低聲下氣地來求她,她憑什麽拒絕她?
說什麽衛青定親無從更改,不過為了阻止她和衛青在一起的借口罷了, 劉陵望着衛子夫,心底生出一絲恨意,拂袖離去。
劉陵不是什麽好人, 也絕非衛青良配, 夢裏劉陵撺掇陳嘉設計陷害她, 若不是怕打草驚蛇, 壞了劉徹的大事, 衛子夫連五祚宮的大門都不會讓她進,省的她費這些口水。
還兩情相悅……想打衛青的主意,門都沒有!
看着劉陵氣沖沖地騎馬走了,劉徹知道衛子夫沒有辜負他的期望,擡腳進了五祚宮, 見衛子夫坐着窗前發愣, 悄悄上前在她粉頰上親了一口, 将她擁住。
衛子夫嫌他身上熱, 将他推開:“是你讓劉陵來找我的?”
劉徹在她身邊坐下道:“你怎麽跟她說的?”
衛子夫睇他一眼,嘀咕道:“我們家是欠你們家的還是怎麽着?你們家的人都盯着我們家的人不放!”
“誰讓你們家出人才呢?”劉徹笑,又去抱她:“多虧有你, 把他們帶到朕的身邊, 你大哥心細沉穩,正直踏實, 有他去茂陵盯着,相信能幫朕省出不少錢來,衛青和去病就不說,還有衛廣也是朕的得力助手,想一想啊,要是沒有你們這一大家子,很多事朕還真就幹不了!”
“嗯哼~”衛子夫用鼻孔看他:“說的真好!可某些人夢裏有了這一大家子還不知足呢,癡心妄想的要去求仙,抛妻棄子……”
劉徹的臉色微微一沉,盯着她看了半晌,說道:“我都說了,那事不是我幹的,該解釋的我都解釋了,你還想怎麽樣?”
衛子夫不懼他,徑直與他對視:“我想怎麽樣,你心裏沒數嗎?”
看她像只憤怒的小鳥,劉徹心知不能同她吵,這時候吵架舊賬翻都翻不完,不管輸贏他都落不到好,頓了頓,低頭在她的櫻唇上啄了一口。
衛子夫的氣勢一下就弱了,臉也跟着紅了,掩着唇剛想起身走就被他拽進懷裏,劉徹順勢捉住她那兩只不安分的手扣在身後,将她箍緊,再一次低頭鎖住她的唇。
那吻似雨滴,鋪天蓋地,密密麻麻,又似火花,轟轟烈烈,綿延不絕,衛子夫掙紮了兩下,很快就被他弄得魂不附體,不自覺的軟下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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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随即攔腰抱她上榻,春風化雨,不分晝夜。
……
衛子夫知道衛青喜歡平陽公主,對他的婚事也不想做過多幹預,像夢裏那般順其自然就好,可現在劉陵突然橫插一腳進來,雖然她不相信劉陵說的什麽兩情相悅,可劉陵是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兒,萬一真和衛青鬧出點什麽,那衛青以後可就進退兩難了,她不敢大意,忙讓人去叫了衛青進宮。
時過傍晚,衛青在軍營裏累了一天,衛子夫讓人準備好了飯菜,邊吃邊跟他說:“劉陵今兒個來找我了。”
不知道姐姐想說什麽。衛青也沒有接話,專心往嘴裏扒拉着飯菜,吃得特別香。
“她說想嫁給你,還說和你情投意合!”
衛子夫望着他。
衛青驚訝地看向姐姐,他沒想到劉陵來真的,嘴裏包着飯險些噎着。
“你和她到底是怎麽回事?”衛子夫又問。
想起劉陵說的話,衛青默默地放下碗筷,慢慢咀嚼着嘴裏的飯菜,不知該如何應答。
見他猶豫,衛子夫激動地站起來:“你真喜歡她?”
“我沒有!”
衛青連忙否認,見姐姐生氣也跟着站起來。
衛子夫虛驚,走近拍着他的肩膀示意他他坐下,說道:“沒有就對了,劉陵這個人不簡單,你不能喜歡她。”
衛青點頭,早前平陽公主就叮囑過他,現在姐姐又這樣說,他自是連想都不敢再想了。
衛子夫又說:“以前的事你不想說我也不問,只是以後你不許再跟她來往了,這兩日我會讓大哥大嫂幫你尋一門親事,你趕緊成家,也好斷了她的念想。”
衛青并不想這麽早成親,可聽姐姐的口氣,知道是不成婚不行了。
衛子夫知道衛青一向聽話,又往他碗裏夾菜:“有沒有喜歡的姑娘?阿姐讓大哥去給你提親!”
衛青搖頭,繼續埋頭吃飯,他平日裏不是在軍營訓練,就是跟着劉徹到處跑,哪有什麽機會結識姑娘?除了自家姐姐,他認識的且能說得上話的也就那麽幾個,哪有什麽喜不喜歡的!
他沒有其他中意的女子,事情便也容易辦了,衛子夫決定還是依着夢裏的緣分,撮合衛青跟公孫婵,請了大哥大嫂進宮商議,三言兩語便将這門親事定下了,公孫敖早就有意與衛青聯姻,衛長君一上門提親,他就爽快的答應了。
衛青早前見過公孫婵,有一次公孫敖邀請他到家裏做客,請他吃酒,公孫婵也在一旁作陪,席間還舞劍給他們助興,衛青當時只覺得她是個小丫頭,并未放在心上,現在想來,幾乎連她的模樣都快忘了。
公孫敖的家境一般,父母早就故去,兄妹兩個相依為命,公孫敖很疼愛這個妹妹,婚期一定,便對衛青左敲打右警告的,硬逼着衛青發誓保證不辜負他妹子才肯罷休。
消息一經傳出,劉陵氣得差點把淮南王邸的屋頂都給掀了,衛子夫這是明擺着要跟她作對,心裏咽不下這口氣,當即讓人去把公孫婵綁了過來,她倒要看看,公孫婵到底比她好在哪裏?
公孫婵是在大街上被人帶走的,衛青沒費什麽力氣便找到了淮南王府。
終于能逼他出來露面,劉陵又氣又委屈:“你為什麽躲着不肯見我?”
“臣沒有躲着翁主,只是軍務繁忙,抽不開身,請翁主恕罪!”衛青躬身作揖。
劉陵覺得他在撒謊,卻又找不出憑據,想起在五柞宮碰的釘子,她一氣之下抓起一只耳杯朝衛青砸了過去。
衛青紋絲不動地站在,任由耳杯砸中他的額角,完全不躲。
劉陵走到堂下道:“你明知道我喜歡你,你什麽不肯娶我?你就那麽讨厭我嗎?”
“臣說過,臣出身卑微,配不上翁主。”
“我也跟你說過,我不介意!”
“可臣介意!”衛青再度作揖。
恍惚間,劉陵從他身上看到了衛子夫的影子,他們姐弟竟是如此的像,拒絕起人來絲毫不留餘地,她望着他,落下淚來。
衛青低着頭不看她,見她不說話,又道:“翁主,公孫婵若有冒犯翁主的地方,臣替她向翁主賠罪,請翁主恕罪!”
劉陵拭去眼淚說道:“她得罪我的地方便是因為要嫁給你,你若不娶她,我自然會放過她!”
衛青微微擡頭,看了劉陵一眼,又低下頭去不說話。
許久,劉陵失笑:“她到底哪裏比我好了?”
衛青頓了頓,說:“公孫婵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不管是美貌還是家室,她都比不上翁主,可正因為如此,她才與臣相配。”
“難道出身好,長得漂亮這也有錯嗎?”劉陵哭訴道。
“沒錯,翁主配得上更好的!”衛青跪下來道:“請翁主開恩,讓臣接公孫婵回去!”
劉陵心中失望至極,她一直覺得衛青英勇,如今才發現他是個懦夫!
她需要的是兩廂情願,情投意合,而不是放低姿态乞求他的憐憫。他既是這般想的,她也不想再逼他,讓彼此難堪,命管家去請公孫婵出來,自己獨自回了寝室。
衛青再次見到公孫婵,與他想象中得不太一樣,她穿着綠色衣裙,身形略顯瘦小,妝發也有些淩亂,但氣度自若,鎮定如常,完全不似小丫頭的模樣,見了衛青也不說話,轉身便出了王府。
衛青向管家道了謝,也跟着出了王府,說道:“對不起,讓你受驚了!”
公孫婵騎上馬,說道:“我沒有受驚,不過是跟那些人打了一架而已,這裏是長安,光天化日的,她抓了我也不敢把我怎麽樣!”
衛青也明白,劉陵把她綁來,只是為了逼他出面而已,想起她方才落淚的樣子,他的心裏也不好受。
“還不上馬?”公孫婵問道。
衛青來得急,只騎了一匹馬,公孫婵這是要他同乘,他覺得不太好,說道:“無妨,你騎馬,我給你牽着就行!”
“怎麽?怕她瞧見?”公孫婵反問。
衛青這才發覺她的情緒不太對,後知後覺,忙解釋道:“我只是覺得咱們倆還未成親,這樣騎馬對你的名聲不好。”
“我都不怕,你怕什麽?”公孫婵笑道:“怕我名聲不好連累你?還是你想悔婚?”
“……”
衛青覺得,這些女人沒一個善茬!
公孫婵輕輕驅趕馬兒,準備走了:“你如果連這點勇氣都沒有,回去我便央求哥哥退婚,絕不嫁懦夫!”
此話一出,衛青哪還敢有顧忌,立刻翻身上馬,坐到她身後,随後環住她,抓住缰繩,雙腿一夾,縱馬穿過長街,接受旁人議論的目光。
公孫婵笑了起來,和劉陵相比,她沒有出色的相貌,也沒有出衆的家世,但她不會輕言放棄的,不管過去衛青和劉陵有何淵源,也不管他現在心裏裝的是誰,至此以後她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身邊只能有她。
王府內,劉陵被氣得躲在寝殿裏哭了半天,氣還沒消下去,得知公孫婵逼着衛青和她同乘一騎,心知這是在向她示威,宣示主權,直接打翻了桌上的茶具,後悔剛才沒弄死她以絕後患。
一介小民也敢當衆跟她叫板,早晚有一天,她要讓他們付出代價以今日報奪夫之仇!
衛青和公孫婵的婚期定在九月,衛長君在尚冠裏為他們新置了一座宅院,公孫婵嫁過去便是當家主母,新家的一應事務都由她操持。她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打理家務的本領都是少時在家跟嫂嫂學得,算不上精,但道理都懂,遇上不懂的地方,便去向兩邊的嫂嫂請教,嫂嫂們也都樂意幫她。
成親後不久便是新年,公孫婵參加衛子夫舉辦的家宴,幾個姐姐們湊在一起逗趣,催公孫婵趕緊給衛青生個孩子,這樣家裏就更熱鬧了。公孫婵也不害羞,還說生一個不夠,得多生幾個,把家裏的屋子都住滿才行,引得衆人哈哈大笑。姐夫們又順着她們的話數他們的新家有幾間屋子,帶門的都算,連柴房也不落下,還互相拉起了姻親,連聘禮和嫁妝都扯出來。
招架不住姐姐姐夫們的連翻打趣,公孫婵拉着衛青去到屋外,彼時正值初雪,衛步衛廣帶着去病,九兒和衛長公主在雪地裏打雪仗,公孫婵興致勃勃地要加入他們,剛一跑進雪地就摔了個四腳朝天,被孩子們好一頓嘲笑。衛青要扶她起來,公孫婵怪衛青沒有護好她,讓她失了面子,躺在雪地裏不起。
衛青随手捏了一個雪團子朝她砸去,一旁的霍去病有樣學樣,也朝她仍雪球,公孫婵生氣,爬起來摳起地上的雪團子去砸衛青,衛青迅速躲開,兩個人在雪地裏打鬧起來,霍去病在一旁助陣吆喝,衛步衛廣也很快加入到他們的陣營當中,幫着公孫婵和衛青對戰,衛青閃避不及被砸了好幾下,公孫婵又不樂意了,反過來幫衛青打那兩個皮猴子,雪越下越大,他們玩得也越來越起勁,笑聲充滿整個殿宇,這個新年過得極喜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