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047章 第 47 章
長安城, 酒肆。
入夜時分，酒肆的生意正隆，往來的行人絡繹不絕, 紛紛舉首朝西邊的雅間瞧去。
“在會稽郡，那是我用三寸不爛之舌之舍，說服太守張成及諸軍司馬校尉, 調得五萬精兵，這才令閩越大軍聞風喪膽，東瓯舉國歸順。衛青？”
嚴助搖頭擺手, 冷笑道：“遇到大場面, 連句圓乎話都說不全。”
劉陵道：“我瞧着可不像呀, 人家現在是皇帝眼前的紅人, 你不會是嫉妒人家吧？”
“我嫉妒他？屁！”嚴助翻了個白眼：“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不過是靠着女人才被皇帝重用，做了個小小的期門仆射罷了，算個什麽東西！”
劉陵聽了笑，給他倒酒：“對了，你剛剛說的那個期門軍, 到底是幹什麽的？”
“你問這些幹什麽, 說了你也不懂”, 嚴助說着, 又去喝酒。
“不想說？”劉陵放下耳杯，起身道：“行，那你一個人喝吧, 我走了！”
“等等等……”嚴助又拉着她坐下：“那是皇帝剛剛組建的一支近衛軍。”
“近衛軍？”劉陵詫異：“太皇太後知道嗎？”
“你說呢？”嚴助笑道：“這支近衛軍不受制于虎符, 只聽皇帝號令，這麽大的事, 太皇太後能不知道？”
“那太皇太後是準備放權了？”劉陵又問。
“沒有虎符，皇帝照樣可以調兵打仗，太後不放權又能如何？”
“也對！”劉陵點頭：“看來小皇帝是真的要掌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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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帝的想法多着呢，掌權是早晚的事！”
劉陵看向嚴助：“你剛剛立功，皇帝組建近衛軍，就沒說也給你弄個官當當？”
從會稽回來，劉徹除了進了他的爵位，沒有其他任何表示，衛青眼下都已經開始領軍了，而他還是中大夫，劉徹對他也沒有其他指示，他想想心裏就不舒服，又灌了一碗酒，并不說話。
劉陵這才明白他為何會在此處喝悶酒，還各種瞧不上衛青，都說女人嫉妒心強，男人嫉妒起來也不必女人差。
“好了，別不高興了，誰讓咱們沒有一個當寵妃的姐姐呢，皇帝任人唯親，咱們也只能認命了不是？”
嚴助心情不好，依舊一個人喝着悶酒不說話。
劉陵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父王一向惜才，你若願意，我可以向父王舉薦你，在我們淮南，一樣有你施展的機會！”
嚴助擺手道：“陛下诏舉賢良，我等皆是奉诏而來，未有诏命不得擅自離京，要辜負翁主美意了。”
“無妨”，劉陵又笑：“你若願意，我随時可以向父王舉薦，你若不願意，全當我今日說笑了，別往心裏去。”
嚴助沒有多言，舉杯朝劉陵示意，一飲而盡。
劉陵知道嚴助恃才自傲，沒那麽容易拉攏，倒也不急，反倒是期門軍引起了她的好奇，不受制于虎符，只聽皇帝號令，看來小皇帝還是有點能耐的。
劉陵讓人去打聽了期門軍的大致情形，立刻飛書給了淮南王，告知此事。
半個月後，劉陵等到了回複，父親要她深入期門，打探消息，拉攏人才。
期門軍是皇帝的近衛，不是她想深入就能深入的，而拉攏人才，劉陵首先想到的就是衛青，她已經有些日子沒有見過他了，衛青和嚴助不同，他年紀小，涉世不深，拉攏起來要容易些。
如果既能拉攏衛青，又能成就她和衛青的姻緣，那就再好不過了。
劉陵想了想，挑了一個風和日麗的天氣，親自去軍營找他。期門軍治軍嚴明，門口的守衛只肯替她傳話，不讓她進。她只能讓将士去給她傳話，得到的結果也跟她料想的一樣，衛青軍務繁忙，抽不開身。
她不是第一次吃閉門羹了，上一次劉陵是派人去到他家裏，邀他出來踏青，得到的回複也是他軍務繁忙，不在家，劉陵隐約覺得衛青是故意躲她。
出了軍營，劉陵又去到未央宮，劉徹很爽快地請她進了宣室殿，問道：“堂姐怎麽來了？”
劉陵行了禮，問道：“陛下上次跟我說的話還算不算數？”
“什麽話？”劉徹看出她心情不太好。
“陛下上次說過只要我喜歡，你就給我賜婚，什麽樣的都行！”
劉徹好奇：“堂姐有喜歡的人了？”
“你且說這話還作不作數吧！”劉陵近前道。
“自然是作數的”，劉徹笑了起來：“堂姐看上誰了？”
“衛青！”劉陵看着他：“我想請你給我和衛青賜婚！”
劉徹驚訝，問道：“哪個衛青？”
“這長安城裏還有幾個叫衛青的？”
她和衛青什麽時候走到一起去了？完全沒聽衛青說過呀……劉徹腦仁疼，剛才那話他能收回來嗎？劉陵又問：“你不會是想反悔吧？”
劉徹尴尬地笑了起來：“堂姐喜歡的，朕說什麽都該撮合，但是衛青吧……他是子夫的弟弟，子夫又最疼愛她這個弟弟……所以吧……這事兒朕也做不了主。”
劉陵皺了眉頭，這天底下還有他劉徹做不了主的？
“主要是子夫這人吧，她偏私、護短，心眼小，脾氣還不好，這要是沒有她的允許，就随随便便做了她家人的主，朕以後恐怕就要睡大街了，實在是……”劉徹又無奈地笑。
“那你還喜歡她？”劉陵不信。
劉徹嘿嘿笑：“她不是長的有幾分姿色嘛……”
劉陵差點要吐出來，果然男人都靠不住！她明白了，說來說去就是要她去找衛子夫，
劉陵識趣，也沒心情跟他耗，起身行禮：“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陛下了，我去五祚宮找衛姬。”
劉徹連連點頭，待她前腳剛走，他後腳就跟了過去。
他一時找不到什麽合适的理由拒絕劉陵，又不想跟她撕破臉打草驚蛇，只能拿衛子夫當借口，衛子夫沒有身份壓着，處理起來會比較容易，他想知道衛子夫會怎麽處理這件事，但他更想知道衛青和劉陵到底是怎麽一回事？衛青要是跟劉陵好上了，那他姐姐怎麽辦？
新貴外戚和諸侯王聯姻，這在朝中是屢見不鮮的事，淮南王在朝中素有威望，劉陵作為淮南王的掌上明珠，自恃貌美聰慧，對這門親事胸有成竹。劉徹不同意，是怕衛子夫不同意，可找上門來的聯姻，衛子夫并沒有拒絕她的道理。
劉陵趕到五祚宮時，衛子夫正在給院子裏的海棠澆水，午後的陽光透過梧桐樹葉的縫隙，在她身上落下星星點點的光，襯得她溫柔娴靜，格外淡雅。看見她，劉陵急躁的心緒不自覺地平複下來，心情也跟着好了，劉徹說她有幾分姿色，倒也是事實。
“衛長公主在哪兒呢？快出來，讓姑母瞧瞧。”
聽得有人說話，衛子夫轉過身來，上前行禮。
劉陵趕忙将她攔住，她雖沒有位份，卻是長公主的母親，皇帝的寵妃，等閑的人誰敢輕易受她的禮？
“小孩子淘氣，方才玩兒累了，被乳母抱下去睡了。”衛子夫請她進屋，讓人添了茶水點心過來，笑道：“翁主怎麽這個時候過來了？”
“我來是有樁喜事要跟你說。”劉陵說着，忙喝了一杯水解渴。
“什麽喜事還勞煩翁主親自過來說？”衛子夫捧起了耳杯，好奇地看着她。
劉陵笑道：“我這些日子留在長安，外頭都在誇衛仆射年輕有為，幫陛下收複東瓯，立下大功，現在又深受陛下器重，很招外頭的小姑娘喜歡，你就沒想過給他尋一門親事嗎？”
原來是給衛青說親來了，衛子夫低頭笑，說道：“此事也不是我能做主的，重要的還是他喜歡，衛青現在年紀還小，這事兒倒也不急。”
“他不小了”，劉陵說道：“眼下倒是有個不錯的，不知姐姐意下如何？”
衛子夫詫異：“誰呀？”
劉陵起身，坐到衛子夫身旁，握住她的手：“好姐姐，就是我呀！”
她？
衛子夫震驚地望着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劉陵說道：“父王讓我來長安，是想給我尋一門親事，可我看來看去，還是最喜歡衛青，不瞞你說，第一次見他我便喜歡他了，只是不好意思跟姐姐開口。”
劉陵比劉徹還要大一歲，卻口口聲聲喊她“姐姐”，衛子夫渾身不自在，說道：“翁主金枝玉葉，衛青出身寒微，配不上翁主。”
“連陛下都不在意出身，我又豈會在意這個？”
劉陵打量着衛子夫，見她面露難色，又笑道：“此事我本應該讓父王替我出面的，可他現在不在長安，所以我只好自己來了，好姐姐，我跟衛青兩情相悅，你就成全我們吧！”
她和衛青兩情相悅？
衛子夫想都不敢想，避開她起身思索了半天，說道：“呃……我突然想起來，前些日子大哥進宮跟我說，他已經給衛青定了一門親事了……”
劉陵起身問道：“這是什麽時候的事？衛青怎麽從來沒有跟我提過？”
“就是前不久的事”，衛子夫笑道：“大概是他太忙了，沒來得及跟你說吧。”
“是哪家的姑娘？”劉陵怔怔地地望着她。
衛子夫不敢看她，側身道：“是衛青的朋友公孫敖的妹妹公孫婵！”
劉陵驚訝不已，想了想又說：“衛青他……願意嗎？”
“長兄如父，長嫂如母，哥哥嫂嫂做的主，衛青豈會不同意？”
“你們不能這樣做，衛青根本不喜歡她……”
劉陵沒見過公孫婵，甚至連公孫敖是誰她都不記得了，可她不願這樣放棄，她喜歡衛青，她相信衛青也是喜歡她的。
衛子夫回身看着她道：“喜歡是一回事，成婚又是另一回事，已經定好的親事無從更改，翁主還是另擇佳婿吧，長安城的青年才俊數不勝數，一定會有配得上翁主的！”
方才還說要衛青喜歡，這會兒喜歡又不重要了，變臉也太快了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