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043章 第 43 章
“沒有後來, 只有這些！”
劉徹執起她的手說：“可能你覺得很荒唐，但事實就是如此，不然那天我也不能光憑一個背影就認出你。”
沒有後來？
他是不敢說了吧！
衛子夫抽出手說：“你喜歡的是夢裏你想像出來的能夠為你生兒育女、有弟弟和外甥的衛子夫, 不是我！”
“怎麽不是呢？”劉徹不懂她的想法，又說：“我先夢到你，後遇到你, 你和夢裏的一樣，你的弟弟外甥也和夢裏的一樣，你還給我生了女兒, 都是一樣的, 我喜歡的人就是你！”
衛子夫說：“你是先知道我有弟弟和外甥, 能給你生孩子, 你才喜歡我的, 如果我不想給你生孩子了，你還會喜歡我嗎？”
劉徹：……
有時候他覺得她挺笨的，有時候她思考問題的邏輯方式，又讓他有些招架不住。
想了一會兒，他說道：“我要只是為了你的家人和孩子, 早就把你睡了, 還用得着花那麽多心思, 又是吵架又是挨打的, 還得給你摘星星摘月亮，我是吃飽了撐的嗎？”
雖說是很嚴肅的話題，可是聽到摘星星摘月亮她還是想笑, 不過最後忍住了。
劉徹又去拉她的手：“生孩子的女人很多, 不缺你一個，沒有你, 我也一樣能提拔衛青和去病，我花這麽多心思就是因為喜歡你，希望你也能喜歡我，沒有替身，別多想了。”
“你去找別人生孩子吧！”衛子夫依舊不肯讓步。
“為什麽？”
“你不老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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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徹不解望着她：“我都和你解釋了，你還不相信？”
“你話說一半留一半的，讓我怎麽信？”
“沒有”，劉徹不敢看他：“我說的都是實話！”
“好”，衛子夫坐直了身子：“那我問你，衛青和去病最後如何了？還有那幾個孩子，他們怎麽樣了？”
劉徹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擰了擰眉：“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衛子夫立刻否認，又靠回去：“你光說好的，一句不好也沒有，也不願意說後來的事，我就知道你肯定有事瞞着我，你最會哄騙我了！”
劉徹低下頭，不得不說她有時候真的挺聰明的。
要說後面的事嗎？
他遲疑，起身走到幾案旁，添了一杯茶水慢悠悠地喝了起來。
他不太想提那些事……
可是不說的話，她肯定沒完沒了，不得消停。
猶豫了好一會兒，他重新添滿茶水，轉身遞給衛子夫，坐回榻上。
“先說好，我跟你說了，你不許生氣。”
衛子夫捧着茶水，瞄他一眼：“我不生氣，你說吧。”
劉徹看着她的眼神，心中有些忐忑，一再斟酌後，才敢開口：“匈奴還沒打完，衛青和去病就病殁了，朕将他們厚葬，陪葬在茂陵。三個女兒，前面兩個也相繼病殁，最後那個……遭人陷害施巫蠱之術詛咒朕死，朕當時病糊塗了才會當真，将她賜死了……”
衛子夫看着他的眼神越來越冷：“還有呢？”
“那次巫蠱鬧得挺大的，牽連數萬人，最後牽扯到我們的兒子劉據身上，為了自保，你協助兒子起兵造反，兵敗後你自殺了……”
“那劉據呢？”衛子夫的夢只到自己自殺就沒了，她還挺想知道劉據的下場的，畢竟那是在夢裏自己拿命去守護的人。
許是沒有切身經歷失去親人子女的痛，劉徹看她的眼神，雖然生氣，但并沒有很難過，可即便如此，他也不敢明說後面的事。
幾個孩子都不得善終，她要知道劉據一家都死了，能接受嗎？還願意跟他生孩子嗎？
“我知道了！”衛子夫将茶水塞進他手裏，說着便要躺下。
“朕還什麽都沒說呢，你知道什麽？”劉徹一把抓住她：“坐好，聽朕說！”
衛子夫其實早就猜到劉據大概是不會有好下場的，再怎麽逼不得已，也終究是起兵了，他又是那麽固執的一個人，能有好下場就怪了！
但她還想看看他能說出什麽花兒來，便坐着不動了。
劉徹放下茶水，又說：“據兒兵敗後，你把他放出了城，朕派人去找，後來在湖縣的一個農舍裏找到他，還有兩個孫子，一起都帶了回來，他跟朕認錯，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一遍，朕派人去查，很快就查出來是有人在背後搞鬼，朕将他們都滅了族！”
“據兒起兵，論罪當誅，可朕哪裏舍得，有人趁機上書替據兒求情，說高祖皇帝托夢告訴他子盜父兵，罪當笞，朕采納了他的意見，打了據兒一頓板子，就把這事兒給圓過去了。”
衛子夫驚詫：“劉據真的還活着？”
“當然還活着！”劉徹側過身去，不敢與她對視，這個夢他曾經做過無數次，他也希望是真的。
“起兵這麽大的事兒，打一頓板子就能了結了嗎？”衛子夫仍有些不相信。
“朝中反對據兒的勢力都已經被朕清除了，剩下的大多都擁護國本，皇後自殺已經是替太子受過，豈有再深責太子之理？且據兒被人誣陷，不得已才起兵，百姓同情者居多，朕沒有重罰也是順應民意，自然不會再有人深究。”
他總算是幹了一件人幹的事兒！
衛子夫心裏的氣略微消了些：“再後來呢？”
“那之後我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一直是據兒監國，三年後我就死了，傳位給了據兒。
說得越多越容易出錯，劉徹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轉頭睇着她：“我都老實交代了，現在可以相信我了嗎？”
一半一半吧，衛子夫想，他慣會哄騙人了，也沒個見證，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睨他一眼，沒有回答。
劉徹伸手摸她的臉，滿目深情：“替身的事真的是你多想了，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
“你喜歡我？還能殺死我的女兒？逼得我和兒子造反？”
劉徹：……
解釋不清楚，真的解釋不清楚，想起那些事，他就無比崩潰！
“那是夢裏的人幹的，不是我！”
劉徹果斷撇清關系，捧着她的手懇切道：“夢裏那人也是病糊塗了才中了別人的計，我既然知道你們是被冤枉的，以後肯定不會這麽幹了，你相信我，我會對你和孩子好的。”
這麽說好像有點道理，她也不是夢裏的衛子夫。
“那個巫蠱到底是怎麽回事？”衛子夫嘲諷道：“你不會想和秦始皇一樣想長生不老吧？”
劉徹被她嘲得面紅耳赤，尴尬地點了一下頭。
“你想長生不老，那還要兒子幹什麽？”衛子夫冷了臉，推開他：“你走吧，去求你的長生不老去，別來招我。”
劉徹低下頭說：“我不求了。”
“不求你還去雍地幹嘛？”
“那是祭祀，和求仙不是一回事！”
說是兩回事，其實就是一回事，他要不是整天求神拜鬼的，也不能生出那麽些異想天開的心思！
不過衛子夫也明白，祭祀這個東西少不了，即便他不需要，老百姓也需要，生活不如意的時候，他們就會寄希望于神靈讓他們轉運，就像自己，若不是有了這些夢，她也相信這個世上真有神仙存在！
衛子夫說：“去年我就問過了，朝廷祭祀自有章程，雍地祭祀根本不在這個範圍內。”
她怎麽什麽都知道？
劉徹幾欲撞牆。
“你想長生不老，我不攔着你，別讓我給你生孩子，我不想擋你的路。”
想起前世，劉徹有苦說不出，妥協道：“不求了不求了，雍地也不去了，行了吧？”
“別呀”，衛子夫冷冷地看着他：“東西都準備好了，過幾天就要出發，不去多可惜！”
“你行了啊？我都說不去了，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劉徹不耐煩飛了一記白眼，起身脫衣賞。
衛子夫皺起了眉頭，十分不解的樣子道：“我就不明白了，你剛剛才說殺了我女兒，逼死了我，還差點逼死我兒子，這麽快就想讓我跟你睡覺，你怎麽好意思呢？”
衣賞脫到一半，劉徹愣了愣，又穿了回去，指着她氣得手抖：“有你哭的時候！”
衛子夫瞪着他，誰讓誰哭還不一定呢！
看着他狼狽的樣子，好氣又好笑，又有點難過，她的孩子怎麽就攤上夢裏那樣的爹呢？她想不通，越想越不舒服。
她掏出白玉環，對比了張湯和劉徹，在心裏默念一萬遍：
我喜歡張湯，我喜歡張湯，我喜歡張湯……
……
劉徹本是去解衛子夫心結的，反被她無情嘲諷了一通，碰了一鼻子灰，氣得好多天都不想理她。
不求仙，不祭祀，劉徹的心思只能放到朝堂上，不費一兵一卒收複東瓯二十萬民衆，朝堂上下都對劉徹有了新的認識，他們小看了這位少年皇帝，他不再是乳臭未幹的小娃娃了。
窦太後亦是如此，劉徹長大了，有了子嗣，漢家江山後繼有人，當是幸事，她心裏比誰都清楚，到了她該放手的時候了，過完新年，她便開始稱病，對于朝堂的諸多事務，她不再插手過問。
有了她的默許，劉徹開始大力培植期門軍，侍中、常侍、武騎待诏、及各地良家子善騎射者，皆在應召的範圍內，只要通過考核便能成為皇帝親衛。
皇帝親衛與普通士兵不同，消息一經傳開，各地良家子紛紛應召，就連平日裏養尊處優的宗室子弟，勳貴之後也都是削尖了腦袋往裏頭鑽，期門軍規模日漸壯大，劉徹正式任命衛青為仆射，統領期門全軍。
劉徹不重出身，但凡是有些才幹的，不論貴賤，都願意委以重任，期門軍魚龍混雜，普通将士與勳貴子弟各成派系，互有傾軋。
一日傍晚，訓練結束，将士排隊打飯，有幾人自恃勳貴身份公然插隊，引起其他人不滿，雙方扭打起來。衛青得知後迅速趕了過去，問清楚了事情始末後，公然處罰了這些人晚上加訓，将此事彈壓下去。
夜裏訓練，這些人越想越不舒服，有幾位直接罷訓，不僅晚上的訓練不參加了，連次日的晨訓也不來了。
勳貴們背後各有勢力，與朝廷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公孫敖覺得衛青年紀小，恐震懾不住，建議請劉徹出面處置。
衛青說道：“陛下命我統領期門軍，豈有事事都去煩擾他的道理？”
“這些都是個頂個的刺頭，你打算怎麽辦？”公孫敖問。
“鬧事的都是哪些人？”
“其他人倒也罷了，罷訓的人中有兩個人比較棘手，一個是蓋侯嗣子王充，一個是南宮侯張坐的胞弟張宇，這兩人都是皇親國戚，罰輕了不好，罰重了也不好，你怎麽辦？”
蓋侯王信是皇太後的親哥哥，王充就是皇太後的親侄兒，而南宮侯張坐尚南宮公主，張宇是經南宮公主舉薦才入的期門軍，南宮公主又是皇太後的女兒，很顯然這兩人是商量好一起的。
衛青想了想，說道：“今日的訓練先暫停，那些沒來的人你親自去叫，把軍營裏的規矩再跟他們講一遍，告訴他們我等他們半個時辰，半個時辰後如果還見不到人，我軍法處置！”
公孫敖看衛青神色自若，知道他是要動真格的了，趕忙跑出去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