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炎獄火母
“火母,炎獄山的結界破碎了——”
侍女驚慌失措地跑入了殿中,可是在看到床前的洛玉笙和玉裁冰後又猛然頓住腳步,面上滿是畏懼和驚詫。炎獄山的結界極為牢固,怎麽了能被人輕而易舉地打破?能夠悄無聲息來到這裏的自然不是尋常人。
榻上的火母轉了轉灰敗的眼珠子,她微微一颔首,示意自己知曉了。她是炎獄山之主,整個炎獄山發生的事情都逃不過她的耳目,炎獄山的結界破碎她豈會不知?只是覺得一切都沒必要了而已。她之所以不死,那是因為火種還沒有找到傳承,當然,也不可能找到傳承。
玉裁冰壓住了眉眼中的驚詫之意,她往後退了一步,端詳了火母一陣子,才一拱手,低聲道:“我們是瑤華派的弟子,此次前往炎獄山,是想借一樣東西。”
“是來借火種的?”火母的聲音很輕很細,像是春日裏的游絲,似是下一瞬間就會被吹斷。炎獄山中除了火,便沒有其他的東西值得出借了,可是現在的炎獄山,已經連火都不存在了。“你們一路走來的時候,也應該發現了,炎獄山中已經沒有你們想要的火種了。”
洛玉笙眨了眨眼,好奇地問道:“您是火母,召喚出火種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麽?”見火母面上綻出了一抹譏诮的笑容,她又問道,“炎獄山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樣子?裏面的臣民呢?怎麽絲毫不見人的蹤跡?”
“死的死,走的走。”火母唇角一勾,眸光有些渙散,她用一種平淡的口吻,低聲道,“心火已經熄了,炎獄山自然會變成如今的模樣。”頓了頓,她又轉向站在後方的侍女,低聲道,“送客。”
“這——”洛玉笙還想說些什麽,被玉裁冰給一把按住。玉裁冰朝着火母笑了笑道:“既然炎獄山已經沒有了青陽神火,那我們告辭了。”說着,便拉扯着洛玉笙,快步地走出了炎獄神殿。
玉裁冰是一個輕而易舉便放棄的人麽?顯然不是的。炎獄山此時沒有火,可只要有火母在,便能夠重新續火,她心中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不再勸說便離去了。到底是在打什麽主意?一邁出炎獄神殿,洛玉笙便按捺不住開口問道:“難不成咱們就這樣回去了?”
“當然不是。”玉裁冰輕哼了一聲道,“你跟我來。”
曾經的炎獄峰是炎獄山中最熾熱的一座火山,在其中熊熊燃燒的便是青陽神火。洛玉笙被玉裁冰帶着躍入了火山口的時候,發現四面的紅色岩漿早已經凝固了,像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山洞,很難想象的出這兒曾經噴出融化一切的烈焰。
“還真是一點兒火氣都沒有。”洛玉笙蹲下身,摸了摸地面。她一轉身,發現身側的玉裁冰已經走到了山壁邊,蹙眉凝目,不知道在瞧些什麽東西。洛玉笙好奇地望了一眼,踟蹰了一陣子後,才問道:“這是名單?為什麽要刻在牆壁上?”
“你知道炎獄山是怎麽續火的麽?”玉裁冰擰着眉,半晌後才應道。
“怎麽續的?”洛玉笙眨了眨眼,她連炎獄山的事情都不太清楚,更別說關于火種傳遞的內情。手指從冰涼的山壁上滑過,落在了那一個個名字上,仿佛在這一瞬間體會到了火舌灼燒的痛楚,她又驀地縮回手,眯着眼凝視着玉裁冰。
“牆上的名字都是火引。”玉裁冰眸光沉了沉,她拉過了洛玉笙的手指,見她指腹微微發紅,湊到了唇邊輕呵了一陣。半晌後若無其事地松開手,繼續道,“火母要點燃炎獄山的火焰,必然要一個人做火引,也就是獻祭出自己的生命,化作一團火落在了炎獄峰中。不然,火母的一身火氣無法傳達出去。我猜,是這一代的火母厭倦了這種方式,她将炎獄山的子民都遣送出去,任峰上的青陽神火熄滅。”
“炎獄山除了她和她的侍女已經沒有其他人了,她自然是不願意再獻祭自己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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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玉笙蹙了蹙眉道:“難道沒有辦法了嗎?”總不能到外頭随便抓一個人來獻祭吧?
“我來。”玉裁冰淡淡地開口道。
“你瘋了?”洛玉笙被玉裁冰給吓了一跳,她一把握住了玉裁冰,另一只手貼在了她的前額。也不見發燒的跡象,怎麽就說出這等瘋話來?作為火種的人會被燒成灰燼的,難道為了青陽神火,她連性命都要抛出去麽?洛玉笙将頭搖得像是撥浪鼓,咬着下唇半晌,她吐了一口濁氣道,“還是我來吧。”怎麽都是神仙之軀,一時半會兒死不了,撐到青陽神火點燃了,再尋思脫身之法。
玉裁冰淡淡地說道:“我們身上有生死契。”
洛玉笙一時語塞,有了生死契,她受的苦還是玉裁冰來承擔的。第一次開始惱這綁在了身上的契約。“可也沒必要這樣吧?”洛玉笙喃了喃唇,又繼續道,“我們看看有沒有別的法子點燃炎獄峰。”
“我帶你過來,就是想試試,之前所說的自然是下下策。”如果有別的選擇,誰願意将自己當做供品呢?玉裁冰的靈力至陰至寒,落在了峰中的熔岩上,根本不見任何的動靜。她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洛玉笙身上,畢竟這一位,給她帶來了不少的驚喜。萬一能夠點燃炎獄山呢?
在玉裁冰的凝視下,洛玉笙肩上的壓力頓時增大,她的眼皮子跳了跳,硬着頭皮對冰冷的熔岩施加靈力,可是大地顫了顫,碎裂的山石下落。炎獄峰的火山口依舊不見任何的火氣。“不行。”洛玉笙擦了擦額上的汗水,帶着幾分沮喪的應道。她的眼睛亮晶晶的,此時凝視着玉裁冰,柔軟似是一汪春水。“就算這樣,也不要拿自己的命開玩笑吧?我們再去找火母一趟,看看她有沒有法子?”
玉裁冰将洛玉笙的擔憂看在了眼中,她的心中醞釀了一團笑意,可是面上卻籠着許多愁緒,她撫了撫洛玉笙的後背,低聲嘆息道:“要真走到這一地步,也是沒有法子的事情。我在修仙界的名聲不大好,說是亦正亦邪,可是我心中始終有堅持的道,為了它付出性命也無不可。”
“你——”玉裁冰的話就像是落在了心間的刺。
“噓!”玉裁冰伸手抵住了洛玉笙的唇,眉眼中浮現了一絲暖意,她刻意壓低了聲音,帶上了幾分魅惑的語氣,問道,“你這是擔心我麽?”
洛玉笙怔了半晌,從玉裁冰的手下掙脫,她巧笑嫣然道:“你是我的大師姐,我自然擔心啊。”她避開了玉裁冰的眼神,一顆心在胸腔中狂跳着。平日裏冷冰冰的大師姐尚且生出了幾分親近之心,她要是多用那等語氣說話,怕是要把持不住啊。
玉裁冰哼了一聲,也不去深究洛玉笙的心思。她掃了眼早已經熄了不知道多少年歲的炎獄峰,準備再去一趟炎獄神殿。躺在榻上的火母還是一副老樣子,別說是她,就連一旁捧着杯子的侍女臉上也不再有詫異之色,仿佛早就料到了她們會返回。
“烏斷神石失蹤,鎮壓邪井的陣法消失了,想來在魔兵進攻炎獄山的結界時,火母您也有所感知。”玉裁冰看了眼榻上的人,也不多做廢話,直接挑明了現下的情況。“魔界的煉魔兵只有青陽神火才能将它燒成灰燼,一旦整個修仙界陷入了困境中,你炎獄山也不可能從厄運中逃脫。雖說山中的子民已經被送離了地界,可總歸會被魔兵找到的,不是麽?”
“答案是青陽神火已經熄滅了。”火母掀了掀眼皮子。
“有火種在,就差一個火引了,不是麽?”玉裁冰一笑道,她的視線落在了一旁的侍女身上,見火母與侍女一同變色,她又笑道,“我可以找到一個炎獄山的子民,将他帶回來。身為炎獄山子民,宿命不就是成為火引麽?”
這下子火母躺不住了,她掩着唇重重的咳嗽了幾聲,面上流露出幾分的痛苦和不甘來。“不行!”她用自己最大的聲音駁斥道,為了續上炎獄山的神火,不知道犧牲了多少人,就連她最愛的那一個,也投身于炎獄峰中。都說是宿命,可她要是不願意遵從這等宿命呢?神火熄滅了,便熄滅了吧。哪門子的神火是靠着人命來續的?
“跟修仙界的安穩比起來,一個人的命算什麽呢?”玉裁冰微微一笑,眼角上調,帶出了幾分漫不經心。
火母瞪着玉裁冰,冷笑一聲道:“既然如此大義凜然,那你為何不做火引?”
玉裁冰一笑道:“好。”這樣子的幹脆,顯然出乎火母的預料,一時間望着玉裁冰怔住。她從玉裁冰的身上,看到了另一個影子,當初那人也時大義凜然、無所畏懼地化成了一團烈火,投入炎獄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