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又生氣了

第20章 剎那生滅

火母望着玉裁冰一句話都沒有說。

洛玉笙甩開了玉裁冰的手，滿是焦灼地轉了一圈，無奈地望着神情冷凝的人開口道：“你一定要這樣麽？難道除了這就沒有其他的方法了？”

“火母，動手吧，我一個人與修仙界千千萬萬比起來，自然算不得什麽。”玉裁冰別過眼，不再看洛玉笙的眼神，她的面容猶為沉靜，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好似早已經做了完全的準備。

火母的神情漸漸變得複雜起來，半晌後她才低嘆一聲道：“為什麽火種不能成為火引？”如果她能夠化作炎獄山的火焰，她早變落入炎獄峰中，而不是見自己的子民為了點燃峰頭的大火一次又一次的獻祭。她不想見到其他的人失去性命，但是她卻毫無辦法。凝視着玉裁冰好一陣子，她的右掌一翻，手中出現了一只碧綠色的鼎，她轉向洛玉笙道：“這個神元鼎用來裝青陽神火，其他的凡器無法承載神火的熱度。”

炎獄山已經近百年不見烈火炎炎，而火母幾乎就沒有踏出炎獄神殿的時候。她在侍兒的扶持下走到了門邊，回身望了一眼猶站在遠處的人，輕笑一聲道：“你們若是反悔了也無妨，我已經不想再用生人獻祭了，不如熄滅了吧。”

“去炎獄峰吧。”玉裁冰的手落在了洛玉笙的肩膀上，沖着她柔和一笑。她這句話是對着火母說的，話音才落下，整個人便率先掠向了峰頭。原先洛玉笙見着石壁上的刻痕，只覺得惋惜，可現在想到也會浮現玉裁冰的名字，立馬便神情僵硬，怎麽都笑不出來了。

洛玉笙知道自己攔不住玉裁冰。

——系統君，你說大師姐會不會出事啊？

【你自己被燒一燒不就知道了嗎】

如果可以的話，洛玉笙還真想自己代替玉裁冰走向了那炎獄峰，可正如玉裁冰所說的，她的身上有生死契，到了最後受苦受折磨的，還是她大師姐本人吶。她也跟上了峰頭，靜靜地看着火母周身浮現了一道豔紅色的光芒，将玉裁冰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冰冷的炎獄山似乎活了過來，地面在震顫，腳底下的岩漿仿佛要突破那一層層石頭，找到一個宣洩口。洛玉笙怔怔地望着一那團火光，整個人被照成了豔紅色。

“洛姑娘，火母讓您先退回炎獄神殿。”侍兒的聲音響了起來。

炎獄山的火可不是一般人能夠經受的，尤其是火引被點燃的那一刻，爆發的熱度遠勝于火苗穩定時候的炎獄山。這個地方，對于一直生存在外界的人來說，只有炎獄神殿算得上一處清涼地。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仿佛頭發、眉毛、衣裳都要跟着燃燒起來。洛玉笙微微一仰頭，就看到了幾條盤桓的火龍，向下俯沖落入了一個個峰頭。炎獄峰上的火與其他山頭連接了起來，整座炎獄山都被火光籠罩，洛玉笙一時間看不到玉裁冰的身影。

難不成已經被燒得灰飛煙滅了？洛玉笙心中有一瞬間的慌亂，眼皮子狂跳着，她甚至想要睜開第三只眼去搜尋玉裁冰的下落。

“火引已經落入了炎獄山，等到火穩定下來，你便可以去取青陽神火了，現在随我回到炎獄神殿吧。”火母從峰頭下來，點燃炎獄山的火種，同樣也消耗了她不少的力量。踉跄的腳步，要不是有人扶着她恐怕都站不穩。她望了眼洛玉笙那被火光照得紅豔豔的面容，以為她是靠着修為在這一處強撐着。她明白這種心思，當初她在力竭之後，也是在一邊苦苦地張望着，等待那一個人從火光中走來，可是這怎麽可能呢？到底還是一種奢望吧？“節哀”兩個字到了唇邊，卻無法說出。火母又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她用自己所剩不多的靈力在洛玉笙跟前設下了一道阻擋烈火的結界，便轉身離去了。就在她回炎獄神殿的那一瞬間，洛玉笙也跟着動了起來，她像是一陣疾風，迅速地沖上了炎獄峰。

火焰灼燒着肌膚帶來了一陣痛感，但是随着身體化作灰燼，那種痛意便消失不見了。玉裁冰冷眼看着自己的肉身化作了炎獄峰上的青陽神火，而她的元魂則是寄在了滅神劍中。對她來說，選擇這條路可不僅僅是為了修仙界。青陽神火是世間最為精純的火焰，能夠錘煉元神，但是有得必然得有所舍棄，她放下了自己那一具肉體凡胎，将元神寄托在滅神劍中。她耳邊似是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擡起頭看時火光便轉做了紫芒，就像過往的一個個模糊夢境中的場景。現下跟夢境的唯一區別，便是她漸漸撥開了那一團迷霧，看清楚了原本朦胧的一切。她本就不畏懼這青陽神火，現在，更是勾了勾唇，眉眼間盡是自傲和潇灑。

她看見了洛玉笙奔上了山頭，半跪在地上。

可是等到聽清楚她的呢喃，心中頓時升起了一陣無名火。青陽神火在她的操控下撲向了洛玉笙，不過在即将碰到她的眉眼時候，又驀地縮回。

洛玉笙可沒有注意到這細小的變化，她只是在紅色的土壤中尋找着玉裁冰殘餘的蹤跡。她埋怨着神仙系統，也抱怨着自己。她不明白自己的心髒為何會突然間緊縮，像是被一只手緊緊地攫住。她的面色在火光映照下漸漸變得蒼白起來，可是眉眼間卻鍍上了一層妖異的光芒。她低聲嘟囔道：“早知道就不會到瑤華派了，直接去尋找玄天神君的下落更好？這樣不就遇不到玉裁冰了嗎？如果遇不見她，憑借以前那等微弱的印象，她是死是活都沒關系，反正不會動容，更加不會心痛。”

“但是大師姐那德行她舍得死嗎？怎麽都不會被燒成灰燼的吧？她就不擔心我拿着青陽神火不回去嗎？任修仙界自生自滅？”

……

不住的碎碎念似乎緩解了內心的疼痛和焦躁，洛玉笙微仰着頭看炎獄峰中逐漸平穩的火焰，她掏出了神元鼎取了青陽神火，又開始緊凝着那烈焰。這神火落在一般人的身上，瞬間便能将他燒成灰燼，可要是落在修真者身上，可以灼燒軀體，但是會不會徹底摧毀元神呢？洛玉笙心中浮現了這個念頭，她立馬用靈力在周邊搜索玉裁冰的氣息，可是感受到的只有那一波又一波的熱浪。忽然間，洛玉笙感覺到了一股神力的波動，那不同于修仙界的靈力，而是來自于天界的威壓。她循着那道氣息找去，在一團燃燒的烈焰中發現了那柄冰藍色的、吐着寒氣的滅神劍。洛玉笙沒有任何猶豫，當即便從火中将滅神劍給取了出來。這無名的神器在青陽神火中沒有損傷，反而變得更為精粹，恐怕是天界之物，大師姐會不會将元神藏在此中？洛玉笙手握着劍柄，加了一道靈力在劍身上，可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給反彈了回來。

洛玉笙怔了怔，她屈起手指彈了彈劍鞘，湊近前低聲問道：“大師姐，你在嗎？在的話回答我一聲好嗎？”

【你是不是傻！】系統君鄙夷的聲音響了起來。

洛玉笙皺了皺眉，大約是生死契的原因，她能夠感知到些許東西，她認為玉裁冰不過這麽容易死去的。不是有句古話叫做“禍害遺千年”麽？算不上什麽大禍害，可也是一個小禍害。“我還是帶着劍先回去吧，看看玉璧仙子怎麽說。”她的話音才落下，滅神劍便晃了晃，啪嗒一下拍在了她的額頭上。

青陽神火已經借到，不知道萬年鎮那邊是怎麽樣一副景象。洛玉笙與火母道別後便出了炎獄山口，沒想到外頭早已經有一群魔兵在等待着她。炎獄山中青陽神火重新燃燒了，他們自然便不敢闖進去。

“鬼方？你是覺得自己活得太長了麽？”洛玉笙皺着眉看那提着長戟的魔兵，本來便因為玉裁冰的事情心中痛苦沉悶，可偏偏又有不長眼地要撞上來。

“把神元鼎留下便可放你離去。”鬼方站直了身子，一雙邪眼中滿是陰鸷。他的右手一抖，長戟點在了地上，立馬便傳出一陣爆破聲，頓時飛沙走石煙塵起。洛玉笙可沒有心思理會這一群自找死路的魔兵，她一臉漠然地向着前方走去，而靠近她的魔兵，長刀長劍還沒有落下，霎時間便做灰飛煙滅。

“我一個人自然是奈何不了你，但是——”

鬼方的話還沒有說話，林子中便傳來一道清泠的笑聲。一顆人頭被人給扔了出來，骨碌碌地滾到了鬼方的腳邊。他的面色頓時大變，那人頭可不就是與他一起出了魔界的大将赦生嗎？不久前還志得意滿地保證不會讓修道者逃跑，可眼下卻是身首分離，悄無聲息地死去了。看着從樹林中掠出來的一道身影，鬼方的眸子沉了沉，他怒沖沖地開口喝道：“你是什麽人！”

而在這個時候轉過身的洛玉笙，她的眉眼中顯然藏着更多的驚詫，一個“你”字還沒說出口，便被來人的笑容給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