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溫情時光
日子一天天過去，明舒依舊每天去花店，然後按照療程定期化療。化療的副作用開始逐漸顯現出來，她開始掉頭發，胃口也變得很差。原本一頭烏黑亮麗的頭發變薄了不少，她每天都盡可能用吹風機把頭發吹得蓬蓬的，讓頭發看起來多一點。胃口漸漸變得不好，尤其是剛剛化療那兩天，吃什麽都想吐，只是不想讓寧子文擔心，她逼着自己吃。她努力地配合治療，只是也漸漸感覺到身體每況愈下，也許，哪一天，她就挺不過去了吧。
內心有恐懼，有迷茫，只是面上她依舊帶着微笑。每天和寧子文分享在花店的事，也會在他弄電子元件的時候陪在他的身邊，哪怕看不懂。
季節從夏天到了秋天，不知不覺，明舒來這邊已經有半年了。至于想家，從最初那幾日想到家裏會落淚，到習慣，到現在，卻是在平靜中思念漸濃。不知道家裏的父母和弟弟都在做什麽，他們是不是都很想她。一個人，看着窗外，遠遠望去是草坪和坐落其間的小樓，在這裏，望不見黛瓦白牆的江南。
眼淚，悄無聲息地就落了下來。她擡手抹了抹眼淚，無意間留意到桌上的兩個相框，一個是寧子文的全家福，一個是寧子文和她的合照。她想家，他應該更想吧，他已經三年沒有回家了。想到這個堅強的男人，她止住了淚。他用自己瘦弱的身軀為她努力撐起一片天，她也不應該軟弱的。
生活還好繼續，她要好好活下去。
上回他們的成果獲得了專利，獲得了一筆數目不小的錢。Mickael 和 Tom 都為自己添置了不少新東西，Mickael還和Linda出去渡了個小假。唯獨寧子文，什麽都沒有買，除了給她買了兩身衣服。他依舊穿着他那有些褪色的襯衫，每天都在忙碌。工作是永無止境的，她知道，他又開始了新的項目了。他本來就是天資出衆，如今卻付出着比別人多得多的努力，目的只有一個，掙錢給她看病。每每看着他伏案工作，明舒心裏都很不是滋味。
只是人都是自私的，她還抱着那一線希望，希望能陪他走下去。
她照舊做了夜宵給寧子文送過去，放在桌邊，看着他微蹙的眉宇，小聲問道：“怎麽了，很難辦嗎？我看你忙了很久了，休息一下，清醒清醒說不定就想出來了。”
寧子文聽到她說話才發現她來了，立刻斂了斂眉目，露出和煦的笑：“怎麽了，還不睡，不是說不用給我做夜宵了，自己早點休息嗎？”
“我想陪着你。”明舒走到他的身後，輕輕地替他揉按太陽穴。“你也辛苦了，休息一下。”
寧子文也是真的有些疲憊了，此刻放松地往座椅上一靠，一臉享受，“很舒服，多按兩下。”看着他一臉受用的表情，明舒心裏也能舒坦些，至少她還能為他做點事。
揉了幾分鐘，明舒見差不多了，便停了手，從後面圈着他的脖子，把臉湊上去。“子文哥，看你最近又在加班了，有什麽活這麽要緊嗎？Mickael和Tom都給自己放假了，你也休息兩天吧。”
寧子文拉過她的手，遞到嘴邊吻了一口，“沒事，我這是有了想法，想着趁有靈感多做一點。畢竟要做創新的東西，有時候就是一閃而過的想法，沒有抓住就錯過了。”他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手裏裏，輕輕揉着，面上笑着，心裏卻咯噔一下，她又瘦了。“你不用擔心我，我會照顧好自己身體的，我天天都有鍛煉。”寧子文說的是實話，雖然他工作起來沒日沒夜的，但這幾年來還是每天堅持鍛煉30分鐘的，即便在忙，20分鐘至少是要保證的，雷打不動。是以這麽高強度的工作，倒也還扛得住。
“嗯，你保證好身體我們才會有幸福生活。”說着，明舒朝寧子文的臉上偷親了一口，現在屋子裏只有他們兩個人，私底下她的膽子也大了些。
她偷香打算撤了，寧子文卻沒打算這麽結束，反而長臂一覽，把人摟進了懷裏，來了一通深吻。“那是，身為男人若是不能不能讓你過上幸福生活讓你滿意就是我的錯了。”
這話，怎麽聽着怪怪的。明舒正想着，寧子文的手已經伸進了她的衣服下擺。對一句話，男人和女人的理解，還是會有所不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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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明舒睜開眼，出乎意料地，寧子文居然還沒有走，竟然躺在她的身邊支着頭側身看她。她懷疑自己沒有睡醒，立刻揉了揉眼睛，眼睛閉上又睜開，人還在，不是做夢。
寧子文看她的樣子只覺得好笑，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睡醒了嗎，小懶貓？”
“我是醒了，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我又不是鐵打的，也需要休息。”寧子文已經猜到她要問什麽了，主動答了。“起床吧，今天周六，我們一起出去放松一下。”
“放松？去哪裏？”一聽說要出去玩，明舒立馬來了精神，從床上坐了起來。上身一涼，才發現自己還光着，立馬又窩回去，捂着被子只露個腦袋。雖然最親密的事已經做過了，但現在大白天的，他穿的整整齊齊的，她光溜溜的，感覺好羞人。她拉了拉被子，說：“我們真的出去玩嗎？”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今天帶你去海邊走一走。”說着他又隔着被子戀戀不舍地抱了抱她，末了在臀上拍了一下，“懶貓，起床了。”
明舒穿了那件他新買給她的藍白色裙子，沉靜的顏色，完美的拼接，勾勒出她的曲線，娴靜中帶着甜美。明舒穿着它在鏡子前轉了好兩圈，越來越喜歡。頭發挽起一半綁在腦後，在上面別上一個他送的發卡，小小的發卡上水鑽折射出光亮。因為心情好，明舒今天氣色也好了不少，神采飛揚的。
相對于明舒的細心打扮，寧子文穿的則随意得多。黑色長褲，白色T恤，簡單得在簡單不過。只是他身材本就挺拔修長，天生的衣服架子，又生了一張俊美的臉，在外磨砺的幾年又添了幾分成熟穩重的氣息，再簡單的衣服，竟也被穿得十分好看。
他雙臂抱胸，倚在門邊懶懶得看着明舒。記憶中的她本就是個明媚活潑的女子，只是因為疾病纏身加上身處異鄉，她變得小心翼翼，禮貌而收斂。他還是喜歡活潑的她，他希望她永遠是這麽快樂，帶着純淨的笑。
他等了一會，低頭看了眼表，30分鐘了。他有些明白Mickael抱怨女人出門慢了，這還幸虧明舒不化妝，若是化妝，瓶瓶罐罐拾掇一番，估計一個小時能出門已經是早了。但他也不催，只是靜靜地看着，耐心地等着。
他今天帶她去海邊。一起去的還有另一對情侶，也是他的朋友，男的開車。當車經過金門大橋的時候，看着那一個個巨大的拉索，明舒的眼睛都看直了。她還沒有見過這麽宏偉的橋，之前看金門大橋不是遠遠地看，就是坐公交經過，如今坐着敞篷車，完全是不一樣的感受。風迎面而來，一條條拉索次第褪去，她只覺得世界都變開闊了。
他們來到了海邊，加利福尼亞寒流流經海岸線，這裏的風幹燥涼爽，并沒有強烈的潮氣。一下車，明舒就迫不及待地脫了鞋，沖到了沙灘上。細膩的沙粒，從指縫間冒出，明舒喜歡這種切切實實踩在土地上的感覺。她一路跑到了海岸邊，潮水很涼，但她卻不甚在意，随着潮落向前，随着潮起退回，肆意地奔跑，玩得不亦樂乎。
後來注意到衆人還拿着東西走在後面，又趕緊飛跑着折回來，幫寧子文提東西。衆人撐好傘，擺好東西，她又迫不及待地拉着寧子文一起和他去海邊。
海風拂面，帶着淡淡的鹹味，有許多海鳥在海面上盤旋，或俯沖，或極速掠過水面，随後振翅飛遠。碧藍的海水在陽光下明淨如寶石，寬闊的海面像無限遠處延伸，無邊無際。站在海邊，只覺得胸襟都變得開闊，那些煩惱也都一掃而空。
這日，明舒玩得瘋。
她不再是一個病人，只是一個喜歡玩樂的少女。
她牽着他，一起跪在沙灘做沙雕，一起光着腳丫在沙灘上寫下那些動人的詩篇，一起沿着海岸線走去找尋那些漂亮的石頭和貝殼。
她來勁了，他便陪着她一起瘋跑，打打鬧鬧。她玩累了，他便背着她行走在海岸線上，帶她看不一樣的風景。
夕陽西下，他和她肩并肩坐在他們一起畫的愛心之中。日頭在海上沉落，染紅了半邊天空，海水也鍍上了一層金。傍晚的海風，涼意更甚，她挽着他的手有點涼，可是心裏卻是暖暖的。只希望時間就此停住，此刻的十指相扣，便是天長地久。不再有那些病痛的折磨，不再有那些現實的無奈，她陪着他，一起到天涯海角，歲月的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