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死亡診斷
寧子文聽到裏面有動靜，就開門進來了，結果就看見明舒在床上痛苦地掙紮。“小舒，小舒。”他試圖叫醒她可是對方渾然未覺，完全沉浸在夢魇中，眉頭緊鎖，雙手在空中亂抓。
“小舒，小舒。”他拂開她額前被汗水沾濕的碎發，一手握住了她亂抓的手，同時拍她的肩，試圖把她弄醒。
明舒終于睜開了眼，捂着胸口驚坐起來，心口砰砰直跳，大口喘着粗氣，一臉的驚魂未定。
“怎麽了，做噩夢了嗎？”寧子文在旁邊坐下，輕輕拍着她的背試圖安撫她的情緒。
明舒緩了過來，慢慢扭過頭看了他一眼，随後突然伸手圈住了他的脖子，緊緊抱着他。
寧子文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這樣，身子往後一倒，如果不是及時用手支住，估計兩個人都得倒在床上。看過那封信之後，他完全明白她為什麽這樣，只是她不願意提，他也不會點破。他也伸手抱着她，手在她背後一下一下的輕拍，“別怕，凡事有我。”
最簡單的一句話，卻是一生一世的承諾。
“子文哥，我好怕失去你。”
聽到這話，寧子文也是渾身一僵，只是很快掩飾過去。“別傻了，這有什麽好擔心的。我原本想的是等我闖出了一番事業再娶你，因為不想委屈你。但是如果你願意，等我今年畢業了咱們就結婚。”因為背對着，明舒并沒有看見他眼中的水光。
結婚，她真的好想結婚。可是她已經沒有明天了，難道連死了也要拖累他嗎？“子文哥，我知道你對我好，可是，我怕等不到那天了。”
寧子文明白她心裏所想，可是他還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擦去她的淚水，用額頭輕蹭她的額頭，“別亂想，這幾年都過來了，怎麽會等不到。別傻了，乖乖睡覺吧。”
“一個噩夢而已，瞧你吓成這樣。”他擡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故作輕松地逗她。
“讓你看笑話了。”明舒也意識到了自己情緒的失控，尴尬地擦擦眼淚。
“別想了，睡吧。”寧子文扶她躺下，替她拉拉被子。
明舒躺下看着寧子文，發現他穿的還是之前的那身衣服，“你還沒有睡嗎？”
寧子文确實是沒有睡，最近他一直都是加班加的比較晚。“我已經睡了，只不過聽到你的動靜，就穿了衣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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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把你吵醒了。”
“沒事，本來還擔心你認床睡不着呢？”他把被子又掖了掖。
橘黃色的光線從他的背後投下，無比的溫馨。因為逆光，他的臉看得并不是十分分明，可是明舒卻能感覺到那深深的溫柔。只要他在，她就覺得心安。很快她就又睡着了。
接下去的幾天，二人對這件事都沒有再提。寧子文也沒有問她的來意，只當她是來這裏旅行般，雖然每天都很忙，可還是盡可能地抽出時間帶她去周邊走走看看。像最普通的學生那樣，他騎着一個自行車，讓她坐在後座，帶她去看周遭的風景，如同以前在老家那樣。他也帶她去吃冰激淩，去廣場喂鴿子，陪她一起去金門大橋看夜景。她快樂得幾乎要忘記自己來這裏的初衷，只希望時間就此停留，每一天都是那般美好。
她也知道他要畢業了，現在的任務很重，每天都是很忙。每每她睡覺前，他的燈都是亮着的，每每她起床的時候，他卻連早飯都做好了。她有時候很想勸他注意身體，但她也知道他是一個有分寸的人，一定是因為畢業的任務特別重，他才會那麽累。她只能盡自己可能去幫他減輕負擔，她向他讨教了做法，開始接管了他們做飯的活。開始他是拒絕的，但後來也意識到明舒在這裏有些無聊，給些事做也好，而且私心他也喜歡她做的飯菜，也就放手了。
每天為自己心愛的人準備飯菜，明舒也覺得很有意思，她盡可能想着法子變化花樣，讓飯菜變得豐富。Tom 和Mickael 對于她的廚藝也是贊不絕口，還因為這拉進了彼此的距離。兩人經常豎着大拇指誇着她做的飯菜，偶爾也會誇贊她漂亮。一開始明舒還會覺得不好意思，但後來她也漸漸習慣了，會大大方方地回一句“thank you”。
今天，她閑着沒事，順便幫寧子文收拾東西。他桌上的那些東西，她弄不明白他做的是什麽，也生怕把他的東西弄壞了，并不敢動。只是把他睡的那張沙發整理了一下。雖然他的小毯已經疊的整齊地放在上面，明舒還是過去又疊了一下，捋平每一處褶皺。坐在沙發上，想着這些天他那麽高高大大的一個人就窩在這個小小的沙發上，她不禁有些心疼，可是又覺得很溫暖。
因為她坐在上面，沙發凹下去一塊，裏面的夾縫中露出了一個小紙片。她以為是寧子文不小心把什麽文件嵌裏頭了，原來他也有粗心的時候。她一手分開夾縫，一手把那紙往外抽，那紙還不小。她還想等他回來去邀功，可是當她看到上面的文字時，笑容卻僵住了。
她沒有看全內容，但“白血病”、“骨髓移植”這幾個字就深深刺痛了她。原來他知道了，原來他都知道了，只不過在她面前掩飾而已。是啊，他那麽心細的一個人，怎麽會察覺不到她的異樣，他那麽了解她。
眼淚不争氣地湧出了眼眶，但手裏卻沒有停，她把那張紙抽了出來。順着最後的頁腳被抽出，她瞥見下面還有東西。她繼續掰開夾縫，伸手去掏裏面的東西。待她把所有的東西，拿出來，卻是震驚了。
裏面是一些報紙，雜志，都是英文的，明舒并看不懂，但“leucocythemia”(白血病)她還是認得的。所以這些天，他是一直背着自己去查了相關的信息。他面上不動聲色，背地裏卻已經開始為自己籌謀了。
明舒抹抹眼淚，把那些東西又收了起來。
這次寧子文又在往常的那個時間段回來了，照樣抱回來一堆電子元件。除了往常的那些東西，他還帶回來了幾樣水果和一只發卡。那是一個白色小貓形狀的發卡，閃閃發亮，問了寧子文才知道原來這個貓還有名字叫“hello Kitty”。好可愛的發卡，她愛不釋手，竟覺得待在頭上反倒可惜了。
寧子文把東西放下，見她只是看着，并不試。“喜歡嗎？”
“喜歡，真的好漂亮。”
“喜歡就試試。”
“可我覺得這麽好看的東西戴在頭上有些可惜。”
寧子文聞言卻是笑了，“東西買回來自然是要用的，若是放着機會才是可惜。而且，這本來就是裝飾用的，用上了才有意義。”說完，他就接過來，直接卡在了她的頭發上。烏黑柔亮的秀發配上小發卡，相得益彰，他看了看，很滿意。
明舒自己也對着鏡子照了照，确實很好看。她真的很貼心，真的對自己很好。她很想就這麽一直生活下去，可是她不能，現實終究是不能逃避的。有些事，終究要說開的。
想着，眼淚就留了下了。
“傻丫頭，怎麽又哭了。感動也不用哭啊，變成小哭包了。”他依舊在開玩笑。
“子文哥，其實你都知道了不是麽？”說完，她轉身，拿來了那一摞她從沙發底下發現的資料。
寧子文見她已經發現了，索性也不隐瞞了。“是的，我都知道了。”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從你來的那天。那天我接到了我妹妹的信。”
“所以你早知道，這些天你一直都在跟我裝糊塗，照顧我，陪我玩。只是為了陪我走過最後的路是麽？”
“不是的。”寧子文就是怕明舒一直都太悲觀，才一直不點破，他故作輕松，帶她去玩，只是為了放松她的心情，卻不想反而起到了反作用。“我是想讓你過得開心一點沒錯，因為那樣對疾病康複有好處。但我沒有想過，這是你最後的日子。白血病雖然難治，也不是絲毫沒有希望的，現在已經有了骨髓移植技術，我們還有一線生機，不要放棄。”
“太難了。白血病，血癌！從我診斷出來起，就已經判決了死刑。配型，多難啊，而且這會是多大的一筆費用，我不敢想。”她從她的包裏拿出了她的那一本病歷和骨穿報告，從報告出來的那一天了，她的生命幾乎就宣告了死亡。
“只要有一線生機，我們就不要放棄。至于費用的事，這些年我在美國讀書，拿的獎學金以及打工的錢我存下了一筆，而且我拿那些錢投資過股票也賺過一小筆。我現在再做一個項目，它很有可能能夠申請專利。到時候把它賣出去，咱們就能獲得一筆不小的數目。我這些天加班加點，就是希望能早點完成。錢的事你先不要擔心，我會盡我所能去籌。你只要不放棄，和我一起去面對。”
明舒拿手捂着嘴，卻是說不出話。短短的幾日，他就已經在為自己籌謀。而且這幾天她從Tom和Mickael 那也了解到，寧子文這些年一直都過得很拼，也過得很節儉。他一直都活得很辛苦，如今他就要獲得收獲了，她卻吃掉了他的果實成為了他的負擔。“你不用對我這麽好，真的。還能再見你，我就心滿意足了。”
“別傻，你不是我的負擔，你說過以後要嫁給我的，說話算話。”他也不知道他能扛到什麽地步，但是他必将竭盡所能。身為一個男人，就要為心愛的女人撐起一片天。“對了，我已經預約了醫生，咱們明天去醫院看，好不好？”
“你……”
“答應我，為了我堅強一點，好好活下去。”
他緊緊抱着她，讓她崩潰的心有了依托。為了他，她要好好活。
“好，我還要等你娶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