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孩子姓孫
第010章 孩子姓孫
已經快三更了,其他各處人家都已經熄燈,肖家院子裏人還圍着。
肖克岚聽着孩子響亮的哭聲,腦子沉沉的還沒反應過來。倒是身後的幾人樂開了花,肖宴看他傻傻的沒反應,過來搖了搖他的肩膀激動地說道:“四叔,你當爹了,不高興嗎?”
感覺昨日的自己還是寒窗苦讀的學子,日子艱難時,別說養孩子,成親的事都沒敢想。
孫老爹一聽到孩子的哭聲就守在門外望眼欲穿,過了會兒穩婆把孩子抱了出來道賀,“恭喜孫掌櫃,得一個小孫女。”
孩子在襁褓裏已經睡去,露出的小臉還沒有巴掌那麽大,粉粉嫩□□乎乎的。
孫秀娥還在孕裏時,孫老爹盼着能得一個大孫子,也并非不喜姑娘,覺着家裏來一位長子,往後繼承酒館,女兒也不好早些享清閑。
孫老爹小心翼翼從穩婆手裏接過孩子,他抱孩子的手法生疏,孫秀娥小時候他都沒咋抱過。看着懷裏小小的生命,孫老爹臉上笑出了一道道褶子,嘴都合不攏了。
“這小圓臉倒是跟秀娥挺像啊。”
孫老爹抱了會兒孫女,轉手交給肖克岚,正要問女兒的情況時,喜婆從屋裏端出大半盆子血水出來。
肖克岚抱着孩子也看傻眼了。
孩子生出來後,孫秀娥只是覺得不适,微微挪動了屁股,突然血流不止,人都暈過去了。
丁老先生施針,先穩住孫秀娥一口氣。還得需要藥物,丁月梅在一旁寫下了方子,給父親看了後,忙跑出門。
一開門孫老爹和肖克岚堵在門口,就問孫秀娥人如何。
她來不及細說,踮腳朝後面的秦惟義喊道:“六子!快去拿着方子去醫館把藥抓來,跑快點兒昂!”
秦惟義拿上藥方,一溜煙兒跑了出去。
丁月梅安撫孫家的倆翁婿:“別擔心,女子生産都要從鬼門關過來的。”
其實她心裏也拿不準,她身為家中長女,從小要照顧弟弟還要在醫館給父親打下手,但接生她還是頭一遭。
已經是深夜,房間內燭光微亮,丁老先生雙眼忽覺有些昏花。
想必是在此坐久了,畢竟也是五六十的人。從酒桌上下來,還沒吃幾口菜就被拉到這邊來,有些體力不支。
見父親撚起銀針,遲遲沒有下手,丁月梅忙把他扶到一邊坐着,自己上手。關于産婦血崩昏厥止血的穴位,她在醫書上看過,就是沒有親手實踐。
丁老先生在一旁合了合眼,歇了會兒又目不轉睛看着女兒的生疏卻又精準的手法,心裏十分欣慰。
孫秀娥醒過來,依舊感覺疼得腦脹意識模糊,眼睛只能半眯着。感覺自己就要命喪于此,眼角淚水淌過,迷糊中嘴裏不停喊着爹。
藥終于煎好了,丁月梅吹了吹把藥喂到她嘴邊,但嘴閉着沒太大反應,只聽得到她無力輕微的呻.吟。
丁月梅耐心說道:“秀娥快把藥喝下去,你爹和肖克岚在外頭等你呢!女兒也很乖,你聽到她的哭聲了嗎?她在叫你吶!”
又叫了幾聲,孫秀娥終于張開了嘴,喜婆過來幫忙把她頭墊了墊擡高,丁月梅趕緊把藥給她喂下去。
折騰了半宿,孫秀娥這口氣總算穩下來了。
門外孫老爹等得焦急,年紀大了也差點一口氣沒緩過來,等丁先生出來,拉着人連連道謝。
他是想叫馬車來把女兒和外孫女接回家的,已經是子夜,今兒是人家大喜的日子,不便再打攪。
丁月梅則是擔心孫秀娥的身子,孩子生出來時就因為動彈了那一下,頓時引出血崩,好不容易把她從鬼門關拉回來,不好再受颠簸。
“婦人剛生完孩子體弱,不應再挪動,等明日再回吧。秀娥折騰了一晚,剛喝了藥睡下。”
孫老爹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眼見這一次兇險,肖克岚只希望孫秀娥一切平安,別的也不管了,勸孫老爹先回去。
晚間的時候小翠來回了幾趟,把孩子用的東西送了點來,今夜他就留在這裏陪着。
孫老爹臨走對着丁月梅和肖宴又是道謝又是賠罪,王文瀚從鄰居家裏借來一輛板車,把孫老爹和小翠送回孫家。
次日下午,孫秀娥被接回家。
肖宴和丁月梅的新婚夜為他人忙活一晚,這事在祠堂巷裏傳開了。
大都說這小夫婦兩個熱心腸,新房給了四嬸生孩子,兩個人在門外石桌坐到了天亮。又是幫着哄孩子,又是煎藥。
倒是有兩三個年邁的老婆子,覺着此事不吉利,觸了黴頭要給家裏男人帶災難的。又說新婦不懂規矩,把屋子挪給人家生孩子,大喜日子還把娘家老子往夫家帶。
肖宴回家時聽去了幾句,心裏頓時不悅,朗聲吼道:“帶什麽災?呸呸呸!這叫雙喜臨門懂不懂?今年我四嬸在屋裏生了個丫頭,明年我娘子就得給我生個大胖小子!”
老人家閑得無聊唠嗑兒,七嘴八舌仍說不好,肖宴一急破口大罵長舌婦,幾個人瞬間争執起來。
丁月梅正收拾屋子,聽到外頭的吵嚷聲出來,看到相公跟人争吵,連忙上去勸架賠罪,拉着肖宴走。
回到家裏掩上門,丁月梅嘆道:“這都是些奶奶輩兒的老人家,你跟她們置什麽氣?”
肖宴心裏還氣着,坐在小凳子上悶頭說道:“大好的日子,說出這麽些渾話來,怎能不氣?”
看他t這副模樣,丁月梅心裏哭笑不得。外人說的那些污糟話,不中聽的她就當是耳旁風,眼前的夫君性子像極了那十來歲的孩童。
昨夜把孫秀娥留下來,她之前未曾跟肖宴商量,但他一直沒有怪罪自己,甚至忙前忙後燒水煎藥。
丁月梅給他到了一碗茶水,“屋子我已經收拾幹淨了,你要是累了可以去歇會兒。”
肖宴喝着茶搖了搖頭,這點累倒也不算什麽,左不過是一夜未合眼幫着打打下手做點雜活兒。之前跟着秦少将軍去往紹興追盜賊,跑了三天兩夜才把人全部抓獲。
丁月梅由着他去,從廚房端來豆角出來擇,又問道:“那你從孫家過來,他們給丫頭取名兒了沒?”
說去孫秀娥剛生下的丫頭,肖宴生氣的面色稍有緩和。下午他在孫家坐了半晌,瞧着那剛出生的妹妹,小小的一個,心裏羨慕不已。又覺得有些可惜,為四叔感到不平,這孩子不能同父姓肖,而是随母姓孫。
“名字是四叔取的,喚作錦語,只可惜姓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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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秀娥月子裏,丁月梅無事常常往孫家跑。
老爹和肖克岚都是男子,家裏丫鬟小翠兒還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每日的膳食藥補,還有孩子的喂養,丁月梅是不放心的。
孫秀娥擾了他們的洞房花燭夜,心裏已經很愧疚,她有聽小翠說起街坊鄰裏背後編排她和丁月梅那些閑話,心裏也氣憤,跟丁月梅說道:“你不用怕,等我出了月子,看我不撕了這些死婆子的嘴。一個個的自家的事不上心,倒是管起別人的家事來。”
盛夏暑熱,孫秀娥想吃西瓜,午睡起來給女兒喂了奶,有些口幹舌燥,心想這時候若是能來上半個西瓜該多好哪怕是一口也行啊。
做個月子感覺比懷的時候還麻煩,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行,膳食也是沒滋沒味,寡淡得很。
這也就罷了,因為要給孩子喂奶,丁月梅叮囑過吃食要清淡些,孫秀娥只盼着這幾個月趕緊過去。
昨日父親帶回來兩個大西瓜,父親和相公都吃得,她只能抱着孩子眼巴巴看着。
正想着,小翠從廚房出來,端着兩塊西瓜。這是昨日剩下的半個,盛在木缽中在水缸裏晾着,今早孫老爹出門前還叮囑着這半個西瓜今日得吃了,不然放到明日該壞了。
小翠端着西瓜往肖克岚的書房裏送,出來看了看孫錦語,轉身又去廚房準備晚膳。
孫秀娥抱着女兒,在廚房外頭望了望。
鲫魚。
不會又是紅棗鲫魚湯吧?這半月來,沒有十天,也有八天在喝鲫魚湯。
一時心裏悶得慌,默默嘆氣。思慮了片刻,對着裏頭說道:“翠兒啊,魚湯能再多放點鹽嗎?那味道太淡了,不行的話你擱一根辣椒也成啊。”
小翠一邊扒拉着小蔥一邊回道:“姑娘就多忍忍吧,你還要給小語喂奶,丁大姑娘說了你要少食鹽,辛辣的東西更不行。”
孫秀娥聽着默默走回房,她想把孩子放在搖籃裏,剛一松手,孩子就吚吚嗚嗚不停蹬腿。抱起來靜靜坐着,小嘴還是嗚嗚叫。
孫秀娥只好抱着她在屋裏轉悠,她才消停安靜些。
想來是這天氣太熱了,加上這些日子膳食過于清淡,孩子鬧騰,孫秀娥總覺得心裏有一股氣不知如何發作。
正心煩意亂時,低頭又看到女兒軟糯可愛的臉,似乎沖着她笑,心裏的火氣又莫名壓了下來。
她笑着逗孩子,“你這丫頭,怎偏偏不纏你爹爹你祖父?日日辛苦你老娘,等過幾年你若再調皮,當心我打花你的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