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婚宴臨盆
第009章 婚宴臨盆
孫秀娥操辦肖宴的婚宴,忙裏忙外半個月。一個是丈夫的侄子,一個是自己的手帕交,這樁婚事又是她撮合的,不敢有絲毫的馬虎。為了面子上過得去,自己貼了聘禮和購置食材的錢。孫老爹也是通情達理的,孫家和肖家的親戚都不多,能盡些力幫襯點是理所當然的。
看着媳婦挺着大肚子忙活,肖克岚挺意外,自己也不好意思再一直躲在書房。索性當了娘子的跟班,做了幾天苦力。
酒和食材都是找常年給酒館供貨的鋪子,至于宴席的廚子,自然是由孫秀娥親自掌勺,再從街坊鄰裏雇了幾位幫手。
已經是六月底,孫老爹算着女兒這肚子沒幾天快生了,反對她動鍋勺。
孫秀娥倒是沒在意,肖宴已經盤點了婚宴上的人,不過三四桌,對孫秀娥來說小菜一碟。這裏裏外外都是孫秀娥操辦的,肖宴不敢太鋪張,一切怎麽簡單怎麽來,所以只是邀來至親摯友小聚。
婚期當日,祠堂巷肖家門裏門外十分熱鬧。院外有鄰裏的婦孺孩子來祝賀讨喜糖的,肖克岚和花岱延在外頭迎客招呼,花岱延坐在桌子前,幫忙收份子錢和賀禮。
院內三五人聚成一團,有說有笑。賓客大多都是衛所、衙門,或是軍營中人。
王文瀚頭幾日還跟着将軍去下面村頭平亂抓馬賊,前日趕回來參加喜宴。
軍中人都知曉,當初東方晔上教武堂看校場比試,第一個選入營的就是王文瀚,如今已是東方晔身邊的紅人。整個臨安防務都受秦總督的管轄,東方晔也在內。王文瀚助東方晔平亂,就連秦總督也誇他文韬武略,頗有教武堂李副将的風範,多加磨砺将來必能成就一番作為。
賓客們給肖宴道喜,過來轉頭碰見王文瀚,也笑着吹捧幾句。
稍晚會兒,王文瀚擡眼看到一位十三四歲少年走入院子,心裏一驚。
“惟義?你不是在丁家嗎?怎麽過來了?”
這是秦少将軍身邊的副将秦惟義,原本姓路,十幾年前父親跟着秦家軍戰死西北,母親病逝後被秦總督收養,改姓賜名“惟義”,跟随秦總督的兒子一同習武念書。他母親和丁家是沾親,還得叫丁月梅一聲表姐,族譜排行老六,親戚們都會喚他小名“六子”。
秦惟義笑盈盈跟人在場人打招呼,四處望了望,“剛從邊過來,這不少将軍讓我來送賀禮嘛!我姐夫呢?”
王文瀚指了指左右側掩着門的婚房,低聲道:“裁縫幫他在裏邊改衣服,這幾日酒沒少喝,肚子又肥了。”
孫秀娥在廚房清點了下食材,跟幾個幫傭囑咐了幾句,出來招呼賓客,又裏裏外外查看一看,擔心是否有遺漏不妥之處。
她也沒有辦過喜事,都是找趙娘子讨來的經驗,她照着做。
下午看着新郎官出門結親去,孫秀娥進了廚房,準備開始幹活兒。
肖克岚跟着媳婦的步子,到了廚房外停下來,目光盯在孫秀娥身上許久。
孫秀娥動作幅度稍微大一點,肖克岚都跟着心驚膽戰,但是看她挺着大肚子在廚房依舊游刃有餘,他想他的擔心是多餘的。
約莫一個時辰,祠堂巷鑼鼓升天,花轎落在了肖家大門外。
等他們拜完天地就要開席了,孫秀娥手上的鍋鏟沒停過,臉上汗水一直往外冒,鬓角也濕了。
半個時辰過去,喜宴開始,孫秀娥招呼着傳菜。她遞盤子站在門口,朝着婚房的門望了望。
前日丁月梅試嫁衣,她幫着看看,還有丁月梅表嬸給畫的妝容,那模樣孫秀娥都快認不出來了,就像是節日戲臺子上的楊貴妃。
喜宴吃了半晌,孫秀娥也忙活完了,她停下來擦了擦汗,扶着肚子邁着酸痛的腿緩緩走出來。
外頭确實涼快多了,廚房裏悶得很,這又是大夏天,孫秀娥身上的衣衫都浸濕了。
桌上的肖克岚注意到她出來,立刻放下手裏的酒盞子離席,走近看到她額頭上茂密的汗珠,忽有些心疼。
“你大着肚子,中間也該停下來歇一歇。”說着肖克岚扶着她往廳裏走。
孫秀娥想是大半年沒在竈臺忙活這麽久了,身子總覺得有些不适,不知是不是站太久了腰疼腿麻。
肖宴在跟大夥兒喝酒,也抽出身來看看孫秀娥。
“辛苦四嬸了,外頭都是吃酒的爺們,我去給四嬸把飯菜端到這來,您先進屋坐着歇會兒。”
孫秀娥腿麻,腳步緩緩移動着,到門檻時一擡腳,感覺腹下一陣墜痛。
十幾年來,在廚房裏磕磕碰碰就算流血也沒覺得疼,這一下孫秀娥疼得不禁出聲,一只手緊抓住肖克岚,另一邊扶着門板。
肖克岚一看事态不妙,慌亂問道:“怎麽了娘子?哪兒不舒服?”
本就是夏日,孫秀娥疼得臉脹紅,她咬牙艱難吐出幾個字來。
“肚子疼,好像要……生了。”
喜宴頓時炸開了鍋,一群大男人在院裏圍着,也不敢靠太近。
外頭吵吵嚷嚷,丁家送嫁的喜婆出來瞧,看到孫秀娥猙獰的面色。還想着要不要進屋告訴丁月梅,身後一抹正紅蹿身上前。
丁月梅在屋裏隐約聽到什麽“生了”,心裏猜到什麽情況,連忙揭了蓋頭出來。
喜婆看到她更加慌張,擺弄着帕子緊張喊道:“姑娘怎麽出來了?這不吉利啊快回去!”
外頭一群大男人慌了陣腳,丁月梅管不了這麽多,擠到人群裏去看,孫t秀娥原本通紅的臉,此時有些微微發白。
上月裏孫老爹已經找好了穩婆,肖克岚想着趕緊把媳婦帶回家去,他吃力地把孫秀娥橫抱起來:“娘子再忍忍,我們先回去啊!”
孫秀娥雖然個子小,但肖克岚常年讀書,但沒做過什麽體力活兒,抱起來搖搖晃晃的。一旁的肖宴和王文瀚看着他站不穩的樣子滿臉擔憂,又不知怎麽搭手。
丁月梅上前阻攔,“你這樣把秀娥抱回去很危險的。”
她順手拖住孫秀娥的臀後,手上感覺一股濕熱,眉頭輕蹙,拿出來一看手指沾上了鮮血。
此時孫秀娥也疼暈過去,肖克岚吓得手軟,但不敢松手,一直慌忙呼喚着娘子。
這下子整個院子更亂了,丁月梅讓先把孫秀娥擡進新房內。肖家原本還有兩間屋子,一間還沒有床榻,堆滿了雜物,一間太過狹小,且不透風。
男人們是不懂什麽忌諱,丁月梅這一通安排看得喜婆直皺眉,但四周人七嘴八舌的,沒有一個人在聽她的話。
肖宴到廚房裏燒水,擔心桶不夠,王文瀚到隔壁把自己家的兩個桶一個盆也拎過來,随即去孫記酒館找孫老爹。秦惟義去丁家叫丁先生,花岱延在門外遣散賓客。
屋內孫秀娥昏迷了一會兒,又被疼醒,還沒看清眼前人,眼角淚水往外流。
看她醒了,肖克岚松了口氣,他還沒開口,就聽到孫秀娥吚吚嗚嗚喊“爹”。
肖克岚用帕子撚幹她的淚水和汗水,安慰道:“娘子撐住啊,文瀚已經去喊父親了,馬上就來了。”
已經弄了一桶水進來,丁月梅找來了幹草剪刀,還把喜婆和廚房裏一個幫忙的大嬸叫進來幫忙。她想已經等不及,再遲一刻,秀娥和孩子都有危險。
“四叔,你先出去吧。”
肖克岚腦子一片空白,坐在床邊的地上擡起頭看向丁月梅,卻遲遲未動。
“到外面等着。”
沒等他反應,丁月梅一把将他拽起來往外趕。兩腳剛踏出房門,他還想回頭看看,門砰一聲關上了。
新房內,孫秀娥漸漸清醒過來,腹下的疼痛也愈加劇烈。看到周圍一片喜慶的紅,才知道自己是在丁月梅的婚房內。
她想起身,但疼痛難忍,根本起不來。
見她身子亂動,丁月梅按住她的肩膀叮囑道:“別亂動啊!孩子似乎胎位不正,你再動更遭罪了。”
孫秀娥大喘着氣,拉緊丁月梅的手輕聲說道:“我本來想着你今日大婚,想給你們的喜宴添彩,沒曾想這孩子真會挑日子出來。”
丁月梅安撫着她:“你我什麽交情?如今我嫁到肖家來,以後咱又是親戚了。快別說話,留着點勁兒。”
夜色漸漸來臨,屋內孫秀娥疼得慘叫聲不斷,門外肖克岚着急來回踱步。院子裏肖宴也急得手心冒汗,花岱延緊繃着臉,手裏的扇子快速搖着。
過了會兒外頭巷子裏傳來驚呼聲。
“秀娥!秀娥——”
孫老爹一路喊一路小跑着進院子,聽到女兒屋內的慘叫聲,頓時老淚縱橫。一旁肖克岚怕他站不住,緊緊扶着,肖宴和花岱延也在寬慰他。
又過了半個時辰,王文瀚帶着孫老爹請的穩婆來,丁老先生也來了。
孫秀娥原本胎位不正,丁老先生給紮了幾針,順了胎位。
一刻鐘後,孩子呱呱落地,是個女嬰。
外頭的人等得心急如焚,在孫秀娥的一聲聲慘叫中擔驚受怕的,當聽到孩子哇哇的哭聲,幾個人臉上瞬間浮起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