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又來了,把她當成幾十億分之一,随意撩撥調情
第3章 他又來了,把她當成幾十億分之一,随意撩撥調情。
餘灏是在下班路上看見林缦的。這個拒人于千裏之外、連面都不願見的女人,此刻在路口寒風中,頭發淩亂,臉色發白,露出的小腿不斷踱步,試圖自我發熱。
他出于人道主義精神,主動讓她搭車。
“不用了,謝謝。”
他對這個回答一點兒也不意外。
“上海攝像頭這麽多,我保證安全送你到家。”他很沉穩,即使微笑,也和周賀南的溫度完全不一樣。
林缦也笑,坦白道:“餘總,比起人身安全,我現在更怕欠你人情。”人情就像高利貸,欠一分還一萬,林缦是嘗過苦果的人。
“學長,原來你真的在追我老婆啊。”
周賀南是去而複返還是壓根沒離開,林缦不知道,只是覺得他開玩笑的水平越來越差了。
餘灏很疑惑這段夫妻的真正關系,在沒搞清楚之前,他決定明哲保身:“我只是覺得大晚上不該讓女士吹風。”
“沒辦法,夫妻吵架,不吹點風不好消氣。”然後一雙眼睛苦哈哈地對着林缦:“缦缦,別跟我鬧了,趕緊回家吧。媽還等着呢。”他大半個身子歪歪地靠在餘灏的奔馳車上,整段話裏只有最後一句是關鍵。
林缦跟餘灏禮貌說了“再見”,然後鑽進後面那輛惹眼的瑪莎拉蒂。
車子裏開了暖氣,熱火四面八方襲來,應該覺得溫暖,林缦卻能清楚感覺到腳底發涼。
身旁周賀南應該是在生氣,但他不說話,收起眼睛和嘴角的弧度,全靠身體散火氣。狹小的車內空間因此被烘烤地更加幹燥、悶熱、透不過氣。
紅燈還差一秒變綠,周賀南就開始踩油門。足夠優秀的引擎在道路上咆哮并且讓所有人知道。
“周賀南,這不是在開賽車!”林缦提前開始慌張,緊張地抓住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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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賀南向來出招沒有路數,難不成今晚不跳樓改成撞車嗎。
她的日子再難過也不至于去死啊。
而此刻周賀南的眼裏只有前面那輛車的尾燈,紅色的,刺眼,每一次閃爍都讓人血脈噴張。
城市就是差勁,剛提速就剎車,瑪莎拉蒂開得還不如旁邊的小助動。
“周賀南!”
“吵死了!”他扭頭,目光灼灼,無名火燒到林缦身上。他就是有辦法做出讓林缦無法反應的事情。
“你放心,我要死也不會跟你死在一起。”
“……我也不想。”敵強我弱,林缦的聲音淡淡的。她手指摁下開窗鍵。
面朝窗外的她才是真實的,除了疲憊一無所有。
回到家,林缦立馬上樓沖澡。
剛才的她腦袋清爽,腳底冰涼,身體裏又像藏了一個取暖器,很像感冒的前兆。她得趕緊去睡覺,從夢裏獲得能量,明天又會好起來。
這麽想着,她穿衣服的動作也變急了,一不小心就在胳膊上劃出一道紅印。
長長的指甲,上一個傷害的人是周賀南。
于是她在給自己抹完酒精和藥膏後,把兩個小瓶子放到了周賀南的床頭櫃上。
要是沒有這兩個小瓶子提醒,周賀南快要忘了自己在飯店收到的侮辱。
多殘忍,他的老婆為了錢,毫不猶豫地選擇站在鹹豬手的一邊。
他恨屋及烏,直接跳上床,翻來覆去,覺得今晚不吵架是絕對不可能睡着的,又猛然坐起。
“你現在為了錢是不是什麽都做得出!”猶如道德法官,周賀南對着貴妃椅上的人嚴肅質問。
“沒錢寸步難行。”林缦一言以概之,她困了,翻過身去只想早早入睡。
“那你的意思是鼓勵窮人去偷去搶?”
“我沒偷也沒搶。”
“偷人也是偷。”
“我剛才那個叫偷人?”林缦被折磨得睡意全無,推開被子坐起來。
他既然這麽想吵,那她就奉陪到底,吵到友情一滴不剩、回憶都成痛苦,也許就能穩穩安睡到天明。
“周賀南,麻煩你自己想想,以前你在夜店左擁右抱,當着我的面跟人接吻,我說什麽了嗎?”
“那時候還沒結婚。”
“可是我們訂婚了!”
“你給我下套我才會求婚!”
“那你可以拒絕結婚把我趕出去啊!為什麽寧願堕落都沒膽子和我離婚呢。周賀南,你就是愛折騰些沒用的東西。看起來全世界你最苦最可憐,其實呢,你他媽就是既不肯放棄你家裏給的東西又要尋求自由。有本事的話你和餘灏一樣自己開個公司啊,到時候難道你爸你媽還會扒拉着我不放,要我在你家一直做童養媳嗎!?”
“童養媳?人家童養媳是不會給主人家裏戴綠帽子的。這麽看得起餘灏,你怎麽當年不給他下套,讓他給你做老公呢!”
“周賀南,你能不能就事論事。”
“我說的不是事實嘛。欲擒故縱,當年你對我也玩過這個戲碼。”周賀南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悟地繼續發言:“仔細想想,你當年在我身上真是花費了不少的聰明才智啊。”
“你!你就應該在非洲被獅子吃掉!”
“獅子不舍得吃好人。”周賀南喜歡被激怒的林缦,這樣世界上就不會只有他一個人難受了。他歪着頭,笑意更深:“所以周太太,你這輩子千萬別去非洲見獅子。”
“你真的是無理取鬧!”林缦讨厭應付周賀南,胡攪蠻纏,東打一槍西打一槍。
“我這是合理生氣。哪個男人不介意自己老婆被摸。惡心。”
男人的劣根性顯露無疑。我不愛你,甚至背着你在外面養着小三小四小五,但你依然要為我守住貞操。
九年制義務教育應該将這一條寫入教材。愛和尊重是相互的。
“你摸其他女人的時候怎麽不覺得自己惡心。”
“別老是翻舊賬!這幾年我頂多摸過母老虎母角馬母獅子!”
“呼——”幼兒園水平的吵架讓人頭疼,林缦的太陽穴一跳一跳,好像真的有母角馬在她腦中奔騰而過。
“我不給他揩油,當面跟他吵,你覺得有什麽好處。項目上十幾個人跟着我,年終績效就靠這些單子一個個做起來,我為了自尊為了臉皮,就要讓大家心血白費嗎?”
“周賀南,你也上過班的。當年你被人勸酒,喝掉一整瓶二鍋頭,難道不也是無奈嗎?”
之前那幾段話耗費了太多力氣,她此刻的語氣裏倦意綿長,将周賀南帶回從前。
那時他有大男人覺悟,從來擋在林缦身前,客戶再難纏,也只讓她喝兩三口紅酒。
要是她聰明到可以騙他一生一世,其實日子也不會過得太差吧。
“還有兩年不到,我的勞動合同就到期了,到時候我會離職,也會配合你離婚。周賀南,相識一場,我覺得你還是認真點工作。等你能撐起這個家了,無論你想娶誰、想做什麽,都可以自己決定。”
這也是她對自己的願望,不要長年累月被命運驅使,至少做一天自己的主人。
“希望你不是又在騙我。”他聲音很悶,像一只癟掉的鼓。松軟的鵝絨被蒙過他的腦門。
林缦有時候覺得他也很可憐、很無辜,像一個着華服美衣裳的英俊人偶。
大概就是因為這個,當年才會中毒般地選擇站在他身邊,陪他一起陷落沼澤。
能找的茬都找了一遍,自覺無聊又費力的周賀南收起了怨氣,開始老老實實幹活。
林缦,或者說林缦背後的徐婉儀正式對他進行接班人式的職場培訓。
他腦子不笨,又有基本功,上手很快。
漸漸地,在一些商業宴請中,周賀南占據了主導位置。他的體能,還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的确比林缦優秀。
林缦看着酒杯中的五谷雜糧汁,是周賀南對她最高程度的照顧,而她已經感到知足。如果是這樣的日子,那麽熬到離婚那一天也不算太痛苦。
上廁所的間隙,身旁的女人忽然對着鏡子大叫。
林缦當時正在對鏡整理妝發。她用雅詩蘭黛Envy系列唇膏,110色號,純真杏子,可以讓自己顯得成熟穩重而且無辜。她被吓到,但還好沒有把口紅畫出唇外。
“你是——林……?”女人所有力氣用來皺眉毛,可用光力氣也沒憋出正确答案。
林缦看見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心想這就是一孕傻三年吧。
“你是我們班的那個大隊長!”女人的手指上還留有美甲的成果,差一點點就要戳上林缦的腦門。她還是沒有想起林缦的真名,不過她記得很清楚,他們班上有一個讀書特別好的大隊長,大腦門,烏黑馬尾,所有老師都喜歡她。
林缦在老同學的眼裏,就是一個優秀的符號。
“你是春華中學的嗎?”林缦肚子平平,可好像也有點傻乎乎的前兆。
這不能怪她。
高中畢業後,林缦幾乎将自己踢出了從前的關系網。
念書時的她有着比同齡人更重的功利心,眼裏把成績和三好學生的名頭看得比什麽都要緊,和大多同學都是關系平平。而畢業前那場故意被人挑撥的誤會,更是讓孤立無援的她名聲掃地。“林缦”的名字甚至在早早确定的優秀畢業生名單上被無情劃去。
剛滿十八歲的她還沒學會和敏感相處,她常常感覺四面八方都是探究的嘲笑的不懷好意的眼神。
一張嘴不肯解釋,索性斷舍離。
闊別多年,這些人難道要去而複返嗎?
林缦愣神的時候,女人興致高漲地自我介紹道:“我是鄭佳雯呀,周賀南的同桌!”瞧,就算成了大肚婆,還能把周賀南記得這樣清楚。
好看的皮囊真是功不可沒。
林缦終于想起她是誰,那個一會兒追《加油好男兒》一會兒又迷EXO的女生,還自封周賀南後援會的創始人。
不過怎麽完全變了樣。原本一米五幾嬌俏的小個子甜美女生現在像是一尊活佛,母性光輝照滿整間廁所。
“我記得你的。”林缦微笑,然後問了個很顯而易見的問題:“你懷寶寶了啊?”
“二胎!”鄭佳雯兩根肥嘟嘟的手指立了起來,她抱怨着,扁着嘴,臉上卻是化不開的笑意。
“真幸運。”
“你不是早就跟周賀南結婚了嗎?你們還不準備生嗎?”容貌會變,本性難移,鄭佳雯還是說話不過腦子。
被冒犯的林缦只在心尖上劃過一點點膈應,然後找了個通用借口敷衍過去:“太忙了。”
她忙着掙錢,他忙着找自由,孩子不會選擇他們當父母。
“我還有客戶在,有機會再聊。”烘手機暫停工作,林缦揮了揮手,一臉抱歉地就要走。後面是鄭佳雯的叫喊“诶呀,留個微信再走”,她權當聽不見。
狹長的走廊,昏暗的燈光,林缦的回憶被鄭佳雯開啓,她逼自己不要回想,于是短短幾步路被她走得橫沖直撞。
“什麽表情啊?”還好撞到的人是周賀南,她可以不必負罪。
“生理期?”周賀南的脖子探過來,林缦幾乎可以看見皮膚下的青紫色血脈。她煩躁地推開他:“合同簽了沒有。”
“沒簽我敢出來?”周賀南往後退了半步,懶懶地雙手抱胸:“你就不能有點女人樣嗎?”
林缦瞪了他一眼,她最讨厭他沒有分寸的距離感,有時近,有時遠,有時觸手可及,有時又消失不見。這讓她擺不準自己的位置。Уqbγ
來不及進包房,鄭佳雯已經追上來,帶着她的肚子,看得林缦心驚肉跳。
“周——賀南!真的是你!”這種激動比剛才見到林缦的要誇張一百倍、真情實感一百倍。
這讓某人很得意,昂着下巴向林缦示意自己至今擁有廣闊市場。
無聊透頂。
林缦的情緒控制失效,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
“難怪你剛才走得那麽快。”鄭佳雯的嘴巴呱呱呱地說個不停,她比周賀南還要沒有分寸感,直接把手繞在了林缦的手臂上,“你放心,我都當媽媽了,不會搶走你老公的。”
我不是,我沒有。
偏偏周賀南在她否認之前先行落井下石:“林缦一直這樣,你別介意啊。”
她怎樣?她任由他跟斷線風筝一樣從赤道飄到南極,越七大洲四大洋,他還不滿意。
但林缦已經不是春華中學那個會當場跺腳翻臉的高傲學霸,她被同化了,萬分不爽時仍會賠笑:“是真的有客戶在啦。這樣,我讓周賀南在這兒陪你敘舊。”
她那一副“別客氣,拿去用”的樣子讓周賀南誤以為自己是只鴨子。
他咬牙切齒。
她視而不見。
“你們夫妻兩個對着孕婦打情罵俏有意思嗎?”鄭佳雯嚷嚷。她指着走廊盡頭的大包房,利用孕婦特權命令道:“今天同學聚會,你們兩個完事了一定要過來喝一杯!哪有畢業之後老死不相往來的呀~”後半句像是抱怨像是撒嬌。林缦感慨,是不是這樣的女人都會被婚姻之神眷顧,成為幸福母親。
“好吧。”她看着自己被勒緊的胳膊,無奈點頭。
她已經不會輕易地拂人意。
将客戶一行送到車庫,再遞上兩張蟹券穩固彼此關系。今日大功告成。
林缦把手插進大衣口袋,粗鞋跟筆直地向前走,TORY BURCH的金色标識在不顯眼的地方發光。
“有這麽冷嗎。”周賀南半靠在電梯上。他沒穿外套,只在白背心外面套了件英國灰的棉質襯衫,袖口被他随意卷起。
剛才在席間,客戶不斷說他身體好。
身體好,精神好,就顯得公司産品好。
林缦覺得他天生就吃銷售這碗飯。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面無表情地說道:“熱比冷好。”
“待會兒在老同學面前你也準備這種态度?”周賀南幾乎可以保證明天他們夫妻情變的小道消息會在高中圈子裏散開。
“不。”她搖頭,信心滿滿,“少說少錯,不說不錯,我就乖乖站在你身後。”反正她少女時代就不怎麽愛搭理人,長大之後成為一個文靜沉默的女人也是順理成章。
算盤打得真是又好又快,該利用他的時候一點兒都不猶豫。周賀南憤懑,大步甩下她。
厚實的大門背後,是林缦曾經逃離的世界。
“她怎麽那麽不要臉,居然勾引好朋友的男朋友!”
“你們不知道她初中開始就下定決心要嫁給有錢人嗎?”
“難怪一直拿臭臉對我們。”
“這種人讀書越好越可怕,她爸媽怎麽生得出來。”
……
喧嚣聲中,人們說了什麽完全憑借想象。
“怎麽了?”周賀南的氣息在她的脖子間環繞,她不自覺挪開一厘米,然後揚起唇角、拿起紅酒杯,與面前的人們一一碰響,“好久不見。”
一切控制得禮貌而周到。如果周賀南那只手沒有趁機環住她的腰的話,她覺得自己可以表現得更加自然。
他又來了,把她當成幾十億分之一,随意撩撥調情。
可她愛面子,火氣只好放在心裏。
這個年紀适合成家适合立業,能撥冗參加同學聚會的人并不多,能撐到最後環節的人更是寥寥。
作為組織者的鄭佳雯倒不覺得挫敗,揚言明年的十周年同學聚會一定要到齊。她興致沖沖,好像把從前追星的勁頭都放在了這件事上。
“你們一定會來的哦。”
盛情難卻,林缦抿着嘴笑笑。
鄭佳雯覺得自己搞定了最困難的老同學,心情大好,拿起桌上最近的杯子就要幹。
“不許喝酒。”她的丈夫眼疾手快地将紅酒杯換成玉米汁,并且在鄭佳雯耍小孩子脾氣前,哄道:“是我不好,不該把紅酒杯放在那裏的。乖!”
全場女同胞無不“哇”地叫出聲。
要知道鄭佳雯的丈夫陳奇在高中時可是個悶葫蘆,要麽寫作業,要麽PSP,簡直是從日本宅男漫畫裏走出的主人公。
“鄭佳雯,你是不是想把聚會辦成秀恩愛大會啊?”還沒對象的同學們很是不滿。
結果鄭佳雯把矛頭轉到林缦身上:“結了婚都這樣的好不好,不信你們問林缦。”
“唔。”她眯眼睛,好像在深思熟慮。如果周賀南像陳奇對鄭佳雯那樣對待她——她會懷疑自己重生了,或者周賀南重生了。
“我對你不好嗎?居然要想那麽久!”原本在和另一個同學閑聊的周賀南忽然撐着頭望向她,他就像委屈小貓咪,眼睛45度向上看,扇形的眼皮下是長而密的眼睫毛。
林缦挪開眼睛,怨婦一般感慨:“反正沒有人家那麽好。”
這個評價夠給面子了。畢竟負分滾出的選手哪裏輪得到和冠軍相比。
“那我今天給你賠禮道歉,以後争取趕上人家!”他舉杯,紅色液體經過喉結滾到胃裏。
是醉了吧,怎麽連眼角都跟着冒起紅血絲。
“別喝了,剛才跟客戶已經喝很多了。”她移開酒杯,給他沖兌溫開水。衆目睽睽下,将賢惠妻子扮演得很好。
對面的鄭佳雯又開始叫:“你們這種暗戳戳地秀恩愛才讨厭呢!”而陳奇在她旁邊,不斷囑咐她要情緒穩定、心态放平。
真讨厭這種完美的參照樣本,林缦才是真正的嫉妒者。
作者有話說:
我希望周賀南渣得徹底、純情得讓世界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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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紹衡聶未江琎謝謝你這麽早就來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