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晉江獨家
第68章 晉江獨家
實話實說, 裴跡讓人那利落的動作,引的心肝微顫。
——寧遠那點惱火純粹是沖着他來的。
趙時轉過臉去看裴跡,問道, “您确定不是先停車給人送回去?就這手機都摔成八瓣了, 估計也打不到車了。”
裴跡沒吭聲。
“再者說了,剛才那話的意思,分明是心裏挂念呢。”趙時輕聲揶揄道,“剛才擔驚受怕的不行, 這會兒誤會解除,您不得下去跟人見一面?好歹也說清楚, 讓人安心。別回頭真給惹生氣了。”
裴跡睨了他一眼。
趙時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哦對, 咱們有協議。”
趙時想破腦袋才出了個損招兒,先是從附近叫了輛出租, 等對方越過這條路, 又給人取消了。
——司機氣的想要打電話質問, 一轉頭又“白撿”了個客戶。
看着寧遠上了車,裴跡才哼笑一聲兒,算是誇獎,“腦子倒是靈活。”
“我是怕露餡。叫司機來接, 也解釋不清楚——總不能說咱們給人一路追到這兒來的吧?”趙時笑道, “這下,您心裏總能踏實下來了吧?”
裴跡應了句“嗯”。
趙時默默在心底編排人:哎喲, 要不是自個兒在跟前兒, 估計他們裴總能笑出聲兒來;這會兒面上還故作矜持呢?
裴跡不知道他想什麽, 只察覺他眼神一直往這裏瞥,還略帶揶揄意味兒。
“你看我幹什麽?”
趙時忍笑, “沒,我沒看您,我看後視鏡呢。”
“……”
裴跡的會議比預料中的結束的早。
原本預計在四天後結束的會議,因為那位老先生身體不适,實在撐不住,在第三天便結束了。
裴跡通知趙時的時候,那位秦總剛好來找裴跡,因為沒見到人,便順手接了電話,“神出鬼沒的,你搞什麽鬼?”
裴跡聽出對面是誰來了,慢悠悠的嘆道,“我說秦總,你病治好了?……不去忙你的正事兒,倒關心起我的行蹤了。”
“得了吧。”秦昭野笑了,“給你定個接風宴?今晚聚聚。”
“不行,我今晚得回家。”
秦昭野納悶兒,“吃個飯,誰攔着你回家了?”
旁邊的趙時用口型解釋:着急回家,家裏有人等着我們裴總。
“哦,我知道了,你晚上帶着那誰一起呗。”秦昭野迅速敲定了行程,不容拒絕道,“就這麽說定了,我待會給你發位置,把寧川也叫上。”
不等裴跡答話,秦昭野就把電話挂了。
趙時苦笑,替他們家裴總解釋,“秦總,這回,您還真不能叫寧總一起去。”
“為什麽?寧川哪兒惹他了?”
“因為家裏等着的那位,是寧總的弟弟,寧遠。”
“表弟?”秦昭野微微露出困惑神情,“我記得是個空少吧?……那小子,跟寧川長得可一點也不像啊。”
趙時尬笑,“是……親弟弟。”
“……”
在好哥們兒家裏釣魚,裴跡還真敢。
見他神色詭異,趙時忙解釋,“不過別誤會,只是朋友,目前已知,雙方沒有任何其他關系。”
秦昭野嘶了一聲兒,低頭瞧見裴跡發過來的那句[不帶寧川],恍着神兒就走了。
得,他說沒關系,那就沒關系吧。
場合定的極為隐秘,氛圍高雅而溫馨,裴跡出現的時候,桌上靜坐的三五位都露出了同樣的笑。
一衆人強壓住期待神色,略帶調侃的問道,“好久不見,裴總,大忙人,怎麽就你自己來的?今天可沒打算只請你的。”
“……”裴跡含着警告的微笑道,“你們最好收斂點兒。”
“這話是怎麽說的?”
裴跡坐下,撐着肘,略顯倦态的揉着眉心,“我單方面追求,他沒答應,也沒确認關系。”
“那聽說你又送車又送房又送樓的?還沒關系?那誰能信。”
裴跡微微擡眸,睨人,“要你管?”
對面也不惱火,一群人迎着裴跡的注視,抛回個戲谑的眼神兒,“上趕着一頭熱乎呗,說不準,人家那位心裏有人呢。”
“……”
片刻後,侍者過來,湊在人耳邊輕聲道,“裴先生,寧先生的車到了。”
“好。”
在一衆人摸不着頭腦的目光中,裴跡站起身來,兀自出去迎接。
殷勤的叫人吃驚。
“他倒至于?”
“家底都送出去了,你說至不至于?”
“那套別墅?”
“沒聽說?……回家查查,裴跡兜裏那倆鋼镚現在姓什麽?”
幾人難得八卦,趁着單向的隔色玻璃和外園優美的景色,瞧見裴跡俯身給人開車門,又擡手頂着邊框給人作了肉墊。
——何止殷勤!
寧遠睨着人,輕聲的興師問罪,“你做什麽去了?這麽久不露面。說什麽忙着‘開會’,結果倒好,結束的第一時間,不是回家,倒是想着跟人聚會?”
“待會回去再跟你解釋。”裴跡湊在人耳邊輕聲道,“事出有因,我保證今晚老實交代,一句也不少。”
寬闊的肩膛将人抵在車門與懷抱之間,那雙手虛挂在人窄腰上,安撫似的輕拍,耳語的間隙,唇瓣落下去,摩挲着那透了亮紅的耳尖。
寧遠輕哼了一聲。
裴跡垂眸,被鼻息間熟悉的味道蠱惑着,喉結不知所措的輕滾了一下。
他忍不住又補了一句。
“小遠,我好想你。”
被他直白而低啞的告白驚住,寧遠猛地紅了臉,擡眸瞪他。
三言兩句說不清的怒怨和不解氣堵在胸口。片刻後,他仍覺得羞臊,便伸出手去,隔着妥帖的襯衣,掐了下裴跡的腰。
裴跡忍痛,悶哼了一聲兒,乖乖受着。
寧遠這才算滿意,柔軟唇瓣刻意磨人似的,蹭着裴跡的下巴滑過去,湊在人耳邊笑道,“看在你是忙正事的份兒上,這次就先放你一馬。”
“好。”
寧遠正要往前走,又被人扣住腰。
“等會兒。”裴跡輕聲笑,忍不住擡手撥了撥他的茶色襯衣領口,“不知道天涼?這都敞到哪兒了。”
“又來?說了不管我的。”
裴跡只好告饒,“好好好,我的錯。”
站在窗前的那幾位霸總,全程默不作聲,就這麽環抱胸站定看着兩人互動;先是嘶聲,繼而是挑眉、抿唇,最後終于又眯起眼來,一溜兒的詭異神色。
——這真是那位冷面無情的財神爺?
黏糊成這樣,魂兒都讓人勾走了,還能坦蕩說出“沒确認關系”?
真邪性了。
不過,寧遠燦爛笑着,沖人打招呼時,幾位還是有點理解的。
那眉眼神采,明亮的像打了局部高光。
尤其是跟裴跡站一塊,好端端的一副畫面,硬是把局部的像素點細化了,漂亮的格外清晰。
但那種韌勁兒又格外鮮明,像一顆即使伫立在風雨中也會燦爛搖晃葉片的樹,渾身上下都透出流光溢彩的、湧動的生命力。
“你好。”
“哎喲,哪來的小帥哥啊。”
秦昭野:“……”
他倒是對這張臉印象深刻。
這可不就是,在酒吧裏撲住裴跡的那位麽。
但此刻架在這種和諧的氛圍裏,他愣是沒敢“認出來”,只好強忍住心底的那點吃驚,笑了笑算作打招呼。
寧遠倒是淡定,完全沒認出來,估計早給人抛諸腦後了。
裴跡替他拉開座椅,又喚侍者上菜,坐在人身邊噓寒問暖,“餓了嗎?想吃點什麽?我讓人再給你加。”
寧遠搖頭,又沖大家露出可親的笑,“不用麻煩。”
裴跡微微側過臉來,眷戀的目光自眉眼掃在人下巴上,再度回到鼻尖,然後默不作聲的收回去,故作淡定的笑道,“怎麽會麻煩呢?……說好了請你吃飯的。”
在場的幾位,強忍住笑,沒敢吭聲。
說好了讓大家收斂一點兒,怎麽你自己倒兜不住?這是沒确認關系的狀态?就差蜜裏調油,小兩口關門過起日子來了。
由着他又給人添了喜歡的口味,這事兒才算消停。
沒有想象中的調侃和揶揄,那幾位擡眸,想瞧又沒太好意思細看,只得微揚下巴,客氣問道,“裴總,你不給我們介紹一下嗎?這位是?……”
裴跡看了寧遠一眼。
寧遠哼笑着睨他。
裴跡只好收回目光,不太自在的輕咳一聲兒,向對面挑眉:怎麽不給臺階下?哪壺不開提哪壺。
對面估計是會錯了意,便再度開口問道,“我是說,我們怎麽稱呼?”
裴跡神色無恙,慢騰騰開口,然後微顫的睫毛暴露了主人的一點情緒,他字斟句酌,“寧遠,我的朋友。”
相比曲同舟自以為是的“外放表白”,裴跡這麽矜持的介紹他為“朋友”,确實更出乎寧遠意料。
“朋友?”
裴跡微頓,又謹慎的補了一句,“這是寧川的弟弟。”
寧遠神色變化鮮明,先是訝然,繼而困惑,這會兒聽見這句,便幹脆挑了眉,“寧川的弟弟?”
對面一瞧這架勢,頓皆轉過臉去,讪笑着岔開了話題,聲音低悄,“诶,秦總,你最近在忙的那個項目怎麽樣了?”
“……”
裴跡只好掩耳盜鈴,趁着大家“沒注意”,湊到人耳邊,輕聲讨好道,“都怪我沒提前跟你商量好,剛才哪句說錯了?或者……你想讓我怎麽介紹?”
那聲音壓得再低,耳尖的也能聽清。但大家誰都沒好意思吭聲,只好全裝傻,假意沒發現兩人間的貓膩兒……
“嗯?”裴跡又問,因撐肘靠近他,臂環緊繃到将肌肉箍出形狀來,因說話帶出的溫熱氣息在耳邊散發,脖頸處淡淡的香氣勾起寧遠一小段兒粘膩的記憶。
他剛要開口,忽然又啞聲頓住了。
——電光火石之間,他腦海浮出那句“我只想讓人知道,我心有所屬”。
為什麽不能是宣誓主權?
用一種光明正大的方式,委婉體面的向別人宣布:這個人,以及這個人的愛,都屬于我。
寧遠別扭的想到,裴跡就應該這麽做才對。
也是在這一刻,他才隐約察覺,他想像曲同舟一樣,用那種“過于卑劣”的手段,連同自己的占有欲、強烈的愛的欲望一起宣洩,向所有人坦蕩宣告:
這是我的。
裴跡,裴跡的愛,以及裴跡的所有一切,都是我的。
不管是否确認關系,他都想讓人知道,裴跡“屬于”他——永遠只屬于他。
原來,曲同舟“頭腦發熱”的表白,和裴跡“深思熟慮”的宣誓,完全不同。
裴跡果然說到做到,既然點頭同意了他“維持現狀”的要求,就真的任他自由,決口不在人前越界。
相反,是他心思微妙。
裴跡見他遲遲不說話,便又靠的更近一些,輕聲試探道,“怎麽了?不高興了?”
寧遠收回心思,正不知道怎麽接茬,對面一直裝模作樣的秦昭野忽然擡了頭,“我知道怎麽介紹?”
不等裴跡出聲阻攔,他便擡手作了介紹禮的示意,“這位,我們的小寧總,寧遠。中盈、明泰實際受益人,財圈新貴。”
“……”
寧遠輕輕“啊”了一聲兒。
緊接着,衆人也都“啊”了一聲兒。
裴跡睨他,“姓秦的,怎麽就你話多?”
寧遠擡手搗了下裴跡,“什麽意思?什麽實際受益人?”
不等裴跡說話,秦昭野便笑道,“我來告訴你,意思就是,現在裴跡的所有家底,以及你們寧家的所有財産,全都在你名下。你哪天不高興了,擡擡手讓他滾蛋,他就得卷鋪蓋走人。”
說着,秦昭野又自顧自倒了杯茶,淡定補充了一句,“是淨身出戶的卷鋪蓋,據我所知,現在,裴總雖然是執行總裁,但簽了協議,沒有工資,也沒有分紅權——所有的收益,都歸咱們小寧總吧?”話音落下,他裝模作樣的擡頭去看寧遠,“诶,小寧總,以後……我們可就多仰仗你照顧生意了?”
“……”
見裴跡垂眸輕笑,不知道在思量什麽,寧遠擡腳,想踢他一下給自己解圍,搞清楚怎麽回事兒,結果不小心踢到對面去了。
“哎喲。”
“……”寧遠讪笑,“不好意思。”
裴跡輕笑,轉眸過來湊在人耳邊,“還記得那個問題嗎?這就是我的答案。”
寧遠愣了下,哪個問題?
片刻後,他想起來了。
是那句,[愛會欺騙人,但愛意消退之後,連騙都懶得騙了。我也是男人,比十八歲的少年人更懂男人。人都會變,人性使然,所以,裴跡,你什麽時候變心?]
答案是,[我沒那麽自信,能夠完全的、永久的違拗人性。但,在現有的規則裏,我會給你制約我的繩索,如果真心不夠,就加上我的一切。]
——或許,利益比人心更保值。
裴跡用飽含柔情的目光注視他,仍然沒說話。
但寧遠讀懂了他眼底的那句話。
[這是我所能給的,全部的一切。在現實世界裏,比空口許諾更真實、更篤定、更有力的答案。]
秦昭野清了清嗓子,打斷了兩人的對視。
“那什麽,裴總,我突然想起來,今晚還有點事兒,這頓飯,就不陪你吃了。”他站起身來,暗示的非常明顯,“你們幾位呢?我在OPRY還定了座位,一起去喝點?”
“啊,對,我也想起來,晚上有點其他安排。”
一衆人作鳥獸散了,臨了送別,對面送上一個眼神兒,笑着補了句,“真是朋友?”
裴跡剛要說話,寧遠突然搶先道,“男朋友。”
——他扯着裴跡的西裝背帶,拉低那張含笑的帥臉,狠狠親了一口。
秦昭野瞧着那小子揪着人強硬宣誓主權的動作,自車窗朝人擺擺手,氣笑了,“得,今兒,我算是吃飽了。”
侍者上菜的時候,人都傻了。
不是?我這麽一大桌客人上哪兒去了?
“……”
**
別墅裏。
一個吻接着一個吻,帶着濕漉漉的想念,裹進唇舌裏,慢騰騰的泛着甜味兒。先是深入的親吻,然後舔舐那兩瓣柔軟的唇,輕輕的咬,再重重的吮吸。
寧遠将人摁在沙發裏,哼聲兒,“裴跡,你真是個大慫包。”
裴跡低笑,喘息濃重,只是盯着人的眼睛看,卻遲遲沒有出聲兒。
“怎麽就不跟人介紹,我是你男朋友?還說什麽寧川的弟弟,你怎麽不跟我哥好去啊?”
裴跡太渴了,都沒聽見寧川這兩個字眼兒,就急着湊上去吻他的唇,在零碎的間隙裏回答:
“不是不想,只是不敢。答應了你的,就得做到——我對你,從不食言。”
“答應我什麽?”
“你要自由。”
寧遠遲疑片刻,一口狠咬在人肩頭那顆紅痣上,直到他舔舐住血腥的氣味兒,才恨恨的說道,“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裴跡啞聲,眸色漸暗,“當然行。”
燈光胡亂的打在雜亂而疊化的人影上,從客廳到沙發,再到浴室,輾轉不停歇。
裴跡被人摁進浴缸時,還穿着襯衣,領帶散亂,袖口挽到小臂上。
驟然灑落的水瀑打在臉上,肩膀和胸膛上,白色的布料逐漸變成透明……寧遠盯着他長久的凝視,似乎透出這具軀體,窺探到了裴跡的靈魂。
他扯緊了領帶,微微笑,“裴跡,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