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晉江獨家
第54章 晉江獨家
寧遠被人扣在會議室裏, 正跟那幾位領導大眼瞪小眼兒呢。
“首先,乘務長的處理措施沒有問題,如果要追究責任的話, 也應該是安檢的責任。這種尖銳物品是明确規定不可以帶上飛機的。”寧遠對管理層的處分和結論表示質疑, “現在滋事的人已經帶走,就算對外統一口徑,我們可以隐瞞真相。但對內也該追責吧?”
寧遠停頓了一會兒,不解發問, “所以,為什麽将責任推卸給乘務組?”
平靜的質疑, 擲地有聲的響在會議室裏, 将管理層的決定推至尴尬境地。
“還有, 我們乘務組應該受到表揚才對吧?”寧遠問,“沒有表揚就算了, 怎麽還給處分?”
旁邊有人扯了他一下, 示意寧遠不要再追問了。
李主任曲指叩了叩桌面, 淡定的解釋,“寧遠,如果你們的處理措施真的到位,就應該及時安撫好旅客, 而不是将事情鬧大。為了座位打成這樣, 只能說明你們的方法有問題!”
寧遠被噎了一下,沒吭聲。
李主任又道, “本來可以避免的問題, 因為矛盾激發而對公司産生不良影響, 公司不追究你們的責任,就已經很好了。”
寧遠毫無反省的意思, 就連出口的話鋒都有點刺耳兒,“每年都有旅客為座位問題産生矛盾,那公司怎麽不說把座位拓寬敞點?如果不是旅客帶刀具,就不會有人受傷——李主任,您是想讓我感謝公司嗎?”
笑話,還感謝公司呢。
就是他哥坐在眼巴前兒,也得先上趕着給他處理傷口。
這會子,還不等人道主義關懷,倒先從他這追起責來了。
寧遠嘴上不說,心裏直犯嘀咕:耽擱行程的旅客都有賠償,到他這兒,挨了一刀,全成數不完的錯誤了。
李主任遞給他一個眼神兒,讓他少說兩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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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知道眼前的這位是個關系戶,但保不住被帶走那位後臺更硬,免不了要得罪一個,就只能請寧遠妥協,息事寧人。
若是說辭不統一,細細的追究起來,鬧事的那位不舒坦,人家的後臺使絆子,大家飯碗都保不住。
再說了,最近趕上高層換屆,動蕩的厲害,誰來處理都為難;最好的辦法,就只能是委屈寧遠一個,太平公司一大片。
寧遠忍着心底的情緒和手臂上的痛覺,輕哼了口氣,擡眸問道,“動不動就給我們處分,好大的官威啊。”
他瞥了一眼正中坐着的那位“領導”的桌簽牌,笑道,“哦,趙總是吧?鬧事的那人,是你家親戚嗎?”
“寧遠,你怎麽說話的?”
“……”寧遠頓了頓,“反正不能給乘務組處分。”
李主任故作為難的看了他一眼,又沖那位姓趙的總監道,“幾個年輕孩子,趙總監,不行的話,把處分撤銷了,讓他們休個假吧。”
好歹也算一點補償。
趙總監終于擱下手裏的茶杯,慢條斯理出了聲兒,“寧遠是吧?你是……優秀乘務,我見過你,上次給沈總道歉的時候,不是挺通情達理嘛。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你應該是在商務組?”
寧遠不痛快道,“是啊。”
趙珉深谙職場之道,借着上次那岔戳他痛楚,也算作敲打,就看這位職場新人識不識相了。
“按照規定,是不可以換組的。公司招聘你們來,是要你們履行各自的職責,如果不能執飛,也要向公司申請和報告,而不是擅自調整人員。”
“據我所知,公司沒有這項規定,我們也是按照……”
“那是經濟組,不是商務組。”趙總監露出看似溫和的笑,出言卻極為強硬,擺出一副油鹽不進的姿态,跟人打起了太極,“我也為難嘛,總不能徇私,你說對不對?再者,都是公司的規定,我們也沒辦法。現在不追究你的責任,就已經是網開一面了,我也要跟上頭打報告的嘛。”
寧遠嗬笑了一聲。
不好意思,他打小就不吃這一套。
于是,迎着虛僞話茬,寧遠坦蕩問道,“哦,那你給誰打報告,給寧川?”
李主任輕拍桌子,擡了擡下巴,示意會議室裏有攝像頭,“注意你的言辭,不要在這麽嚴肅的場合說些不該說的話,這是你要問的事兒?”
趙總監接了話,“年輕人有個性是好的,但也要看場合,分輕重緩急。公司利益當前……”
“給我們處分是為了公司利益,那聲明要将那人尋釁滋事改成‘不小心’,受傷只字不提,也是為了公司?”
“傳出去,只會讓人覺得公司航班存在嚴重的安全隐患,對公司、對個人想必都沒有什麽好處。至于尋釁滋事嘛,家醜不可外揚,對外只要說是無心之舉、誤會一場,大事化了,也好挽回公司形象。”
寧遠将手裏的筆撂在桌面上,輕皺眉道,“那這個和解書呢?憑什麽不追究?”
“聽說你的傷口已經包紮過了,并不嚴重,”趙總監又呷了一口茶水,微微嘆氣,有幾分嫌他不識相的意識,“這點小傷,你一個安全員,吃的就是這碗飯,有什麽好鬧的?公司自然會報銷你的就醫費用,趕緊把和解書簽了,就去看病嘛……我們也不會難為你。”
寧遠都氣笑了,“那您的意思是,我如果不簽,還不能去醫院?”
趙總監擡眼瞥了一下攝像頭,将話說的模棱兩可,“那倒不是,開完會嘛——開完會,自然就讓你去。”
“那什麽時候開完會?等我簽了和解書?”
趙總監轉頭去看李主任,看似贊賞的嘆道,“我就說嘛,年輕人悟性高,不用咱們操心。”
寧遠笑着伸手,将桌上的和解書摸過來,遞到眼皮子底下細看了兩眼,然後“刺啦”幾聲就撕了,紙片碎飛,被随意的丢在桌面上,“喏。”
趙總監仍維持着一副笑容,擺出大度的姿态,故作忍讓的看着寧遠,話卻是對旁邊助理說的,“小王,再去打印一份吧。”
寧遠笑着站起身來,從桌上抓起一把碎紙片,隔着會議桌探過身去,伸手打開人的茶杯蓋,将紙片塞了進去,“怎麽?沒請你喝茶,你裝看不見?”
在一衆人目瞪口呆的神情中,寧遠燦爛笑着,坐回身去,“嘗嘗,我給你倒的。你們寧總想喝,我都沒倒過。”
趙總監終于怒了,腦門漲起一層薄汗,“你!”
李主任忙安撫這位領導,及時起身将杯子換了下去,“您消消氣,他年輕不懂事,我來跟他說。”
李主任将寧遠叫到一邊,壓低聲音,耐心解釋道,“你小子少犯混,這是上頭的意思,鬧事的那個,是何總的小舅子。安檢就給人放過去了,不然你以為怎麽帶着東西上去的?本來看着就是個玩具,誰能想到就起了沖突——他這不是想施壓,讓你簽字嘛。”
寧遠沒吭聲,心裏不知道盤算什麽,片刻後,才問,“哪個何總?”
“就是公司的人事總經理,管着全公司呢……這兩天,說不定還要升董事,級別高了去了。我知道你委屈,不服氣,那也犯不上跟他們過不去,等我改天給你安排個休假就是了。”
“你放心,費用也是,該賠賠。”李主任借着自己人的身份安撫道,“我知道你家裏也有人在咱們公司,但胳膊擰不過大腿,你說你,這麽較勁幹什麽。”
好麽。
唱紅白臉的兩位分工明确,一個施壓,一個哄騙。
寧遠擺擺手,嘁了一聲,又轉身坐回椅子上,“那個什麽何總在嗎?”
趙總監瞥了他一眼,“何總不在,就算在,也沒必要為你這點事兒跑一趟。”
寧遠嘟囔了一句,“喲,架子還挺大,那就讓寧總來呗。”
“……”趙總監嗤笑,幾個人左右環顧,都冷哼了一聲,那意思明顯瞧不上人,何總都請不過來,還要讓寧總過來,你這不是鬧着玩兒麽。
寧遠也跟着撇了撇嘴,摸出手機來給寧川打電話。
他順手将免提打開,寧川焦頭爛額帶着迫切的聲音旋即響起來:
“哎喲,小祖宗哎,你在哪兒呢?我正要找你呢!”
“怎麽一會兒功夫就受傷了,寧有為同志要殺了我的心都有了!”
“裴跡就堵我辦公室呢,你稍等我三分鐘,我簽完這個合同就過來。”
寧遠言簡意赅,“寧川,我讓人扣在會議室了,你再不來,這幫人真要吃了我。”他說着又哼哼,“裴跡在旁邊麽?……”
裴跡忙應聲,“我在。”
“裴跡,你混蛋啊。我都受傷了,你還不過來?”
真就直接開罵?
衆人微微瞪大眼,震驚壓住一口涼氣倒下去,硬是屁也不敢放。
聽着人不高興耍性子,裴跡不僅沒生氣,還順着話認道,“對不起,我的錯,馬上就過來了。”
片刻後,那頭忙亂的聲音響起,寧遠伸手扣斷了電話。
“嘟——”的一聲後。
會議室裏陷入極致的死寂和沉默。
一群人面面相觑,強壓震驚,眉眼都在用力似的,試圖消化剛才的信息。如果沒有聽錯的話,那是他們的寧總和裴總?……
那句“寧有為同志”就更了不得了。
合着這位,竟然就是寧有為的寶貝小兒子,那位傳聞中的藝術天才、從不曾露面的心尖肉疙瘩?
不是,這也太……
一群人的表情亂七八糟,硬是坐在那兒三分鐘沒吭聲。
到底還是趙總監率先反應過來。
他連忙起身,将寧遠眼前的碎紙屑撥到自己跟前兒,那笑容帶着幾分惶恐,“那什麽……小寧總,哎喲,您看看,這……大水沖了龍王廟,都是誤會不是?”
李主任也迅速反應過來了,順着接了話,“是是是,都是誤會,大家也不是有意的。這回确實千不該、萬不該,疏忽了安全問題,讓這麽危險的違禁品上飛機,才出了亂子,以後一定得加強安保。”
瞧着他們避重就輕的認錯,偏偏将責任都推了出去,寧遠也不答話,只是看了眼時間,笑道,“這個我可不懂,你們跟寧川說吧。”
趙總監讪讪一笑,尴尬的直搓手。
他一面瞧着寧遠的表情,一面揣摩補救的法子,腦海中盤算的好話、軟話還沒等說出口,門扇就被人推開了。
寧川人都沒看清楚,就急得飙了髒話。
“誰他媽的扣我弟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