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晉江獨家
第24章 晉江獨家
裴跡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只知道,他盯着自己看,眼神熱辣癡纏。但奇怪的是, 自己将視線迎上去, 那小子就淡淡的轉了眸……是在看他,又不想看他。
寧遠提醒那位神态微妙變化的模特,“累了麽?休息一會兒吧。”
“還好。”裴跡謹慎問道,連指頭尖都不敢亂動, “你手感……怎麽樣?”
寧遠沒回答,筆刷又輕快的塗抹一陣後, 才忽然停住。他重重的嘆了口氣, 擡眼瞧着裴跡, 回答道,“已經很好了, 但總感覺哪裏還可以更完美。”
他說着, 再度仔細打量裴跡, 見他身體上的粉色已經消褪無幾,便道,“水珠也幹了,人也僵硬了……好不容易捯饬出的那點生動, 全沒了。”
裴跡壓低的眉眼沉而厲, 望向人的視線卻顯得無辜,“那要不……你再澆一遍?”
為了寧遠的藝術創作, 他倒也豁得出去。
“不了。”寧遠擱下筆, 盯着人欲言又止的嘆氣, “你先休息會兒,我再整理一下思路。”
直到裴跡松懈姿勢, 伸手扯了條浴巾裹在腰間,寧遠才問,“裴跡,你就沒有什麽……”話說到一半停住了,似乎想不出一個合适的詞兒來提示他。
裴跡對他嚴謹的藝術追求産生了困惑,“什麽?”
“就是……你得有激情,像一個生動的人。比方說,你的內心,對什麽事兒感到強烈的情緒。”寧遠提示,“一些強烈的憤怒、喜悅,痛苦。”
裴跡睨着他,似笑非笑。
寧遠試圖找出一個能挑起情緒的“着陸點”,“你看,網上全是你謠言,很多都是不了解你的人,編排一些莫須有的罪名,你看了難道不生氣嗎?”
“我不看。”裴跡淡定,“謠言止于智者。”
寧遠:“……”
Advertisement
沒七老八十的心性,都不能說出這句話。
“那你就不想解釋、争辯?明明是被污蔑了,卻還要‘忍氣吞聲’?你不澄清,揣測就永遠不會停止。”寧遠道,“你就這麽無所謂嗎?”
“澄清之後,新的揣測就會開始。”裴跡坐在沙發上,挑眉看他,“每個人都是在碎片中拼湊真相,用自己的角度來解讀,很難說誰是對的。”
“所以你……”
裴跡及時的打斷寧遠的話,輕笑,“我是個生意人,和氣生財不是麽?”
戲谑的意思分明:別誤會,不是品德高尚,我只是想賺錢。
寧遠:“……”
見他陷入沉思,裴跡便站起身來,去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他提杯仔細觀察酒液,片刻後,曲指叩了下杯壁,才扭頭去看寧遠,忽然問,“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我想問的是,為什麽一定要呈現‘生動’,感覺更像是情緒外放?”裴跡慢條斯理的解釋,“聽說,生氣的時候,人的智商會降低,大概率會沖動。而做生意,卻要權衡利弊,所以,我需要……盡可能的保持冷靜。”
寧遠頭腦一熱,反問道,“那你晚宴上那麽生氣,還沖動打人,是為什麽?”
裴跡模棱兩可,“也不算沖動。”
“這還不算沖動?”
“不算。”裴跡笑着飲了口酒,“這是我權衡利弊之後,做的決定。”
寧遠輕輕“嘁”了一聲,分明覺得他是在給自己的沖動找補,理由蹩腳的很,“但那種狀态,就是我想要的,裴跡,激情你懂不懂……荷爾蒙。”
裴跡頓了頓,盯着人勾了勾嘴角,“激情和荷爾蒙,我懂。”
“……”寧遠覺得這人眼神兒怪怪的,篤定道,“你肯定不懂。”
他盯着自個兒的畫紙又看了片刻,再度将紙張抽了出來,“還是不對。裴跡,你說,我哥老是叫你‘死人’,是不是說你太老氣橫秋了,情緒狀态跟死了似的?”
裴跡:不是,你這誇人還是罵人呢?
片刻後,寧遠扭頭,發覺裴跡目光幽沉,便讪笑了兩聲,“嘿嘿,開玩笑的,別生氣。”
裴跡緩步走近他,微微俯身,“給我看一下?”
他的視線落在那兩張畫紙上。
人物神态捕捉的精細,光影和結構都呈現出一種別致的明媚,但因為面部神态和姿勢的問題,反而凸顯的整個人情緒複雜——畫面裏的“他”,站在最光鮮的聚光燈下,接受注視,而心底飽含幽沉。
裴跡怔在原地,沉默着,連握住酒杯的手指都攥緊了。
被人的陰影罩住,寧遠擡頭,“畫的不好,你再等我……重新畫。”
裴跡彎腰,撿起那張畫紙來,“我倒覺得,畫的很好。不過……”裴跡的聲音有點沙啞,“這兒,為什麽給我……空着?”他回眸睨着人,意有所指,“也不至于拿不出手吧?”
寧遠底氣不足的申辯,“這不是,還沒畫完麽?”
沒鳥的裴跡站姿是挺潇灑,但少了點零件,總歸有點詭異。裴跡撿起一只鉛筆來,遞給人,坦蕩提出訴求,“喏,給我補上。”
見他紅着臉不吭聲,裴跡擡手要去解浴巾,“怎麽?看不清楚?”
寧遠“嗷”的一嗓子跳起來,摁住他的手,“別,我、我看清楚了!留點缺憾,不是挺好麽?……”
裴跡語塞,這缺憾留的,也太不是地方了。
好在人家財神爺大氣,不跟他計較,無奈笑道,“好好好,你的作品你做主。我現在是可以‘生氣’了,那你還需要再畫嗎?”
寧遠有點理虧,忍笑道,“畫。”
好不容易逮着一個言聽計從的好模特,不畫可真虧大發了。
他環顧一圈,視線掠過桌臺、沙發,最終落在內間燈光馨暗的大床上,突發奇想道,“不如,你躺着?這樣不會太累,光線也比較有故事感……”
寧遠拉着人的手腕往床邊走。
不等裴跡反駁,寧遠就爬上去,把枕頭都丢開,然後把床單扯得皺巴巴,才轉過臉來指揮道,“快躺下試試。”
“……”
裴跡坐在床邊,伸手撫摸着床單的褶皺,總感覺寧遠體內隐藏着一些略顯變态的惡趣味,不像有心,但總是精準踩中詭異的暧昧氛圍。
寧遠并不知覺,自顧自的去調整畫架,将自個兒的戰場搬到床邊來。他關掉多餘的光源,摁開床頭燈光,又保留了一枚射線落在床腳的昏暗夜燈,才坐回畫架前。
他望着裴跡,神色期待,坐姿乖巧,像只眼巴巴等着投食的小狗。
裴跡微微嘆了口氣,坐在床心,慢騰騰的抽開浴巾,又仰頭把酒喝幹。裴跡吞酒時,微微仰頭,喉結在燈光的渡影中,上下滾動。
看的寧遠喉嚨也跟着發緊——他自顧自的想,自己大約是出于藝術創作的興奮。
片刻後,他回桌臺将紅酒拿來,又給裴跡“續”上了。
“這也是……道具?”
寧遠眉眼一彎,笑着點頭。主卧的床寬大闊敞,寧遠擎着酒杯跪爬了兩下,湊到人跟前,神秘兮兮道,“你不介意吧?”
“介意什麽?”裴跡看着他擡手就要倒,頓時反應過來,迅速抓住人的腕子,“哎!”
動作還是晚了一步,鮮紅的酒液灑了一身,連帶着床單都洇濕了。裴跡挑眉,擡手給人摁在床上了,“水也就算了,這滿身的紅酒,是不是有點說不過去了。”
寧遠被人摁倒,指尖還夾着一支畫筆,全然不覺危險,義正辭嚴道,“都是為了創作,你忍忍。”
裴跡俯視着他,神色微妙。
寧遠盯着面前驟然放大的朗厲五官和近在咫尺的胸膛,突然笑出聲兒來,“哎,還別說,這麽仔細一看,你皮膚還挺好呢,畫起來,都不用細調面部缺陷了。”
“……”
對視兩秒後,寧遠微微掙紮了一下,“放手,你別摁着我呀……”
裴跡不語,眸色逐漸變暗。
“裴跡……”
“嗯?”
被灑濺的紅酒流淌,順着裴跡的下巴滴墜,一顆渾圓的酒珠砸在寧遠唇上。
滲透的輕澀酒氣纏着舌尖。
裴跡似笑非笑,松開一只手,拿指腹輕蹭了一下他的唇,抹去那滴酒水。
寧遠終于察覺氛圍暧昧,臉色先腦子一步反應過來,“嗡”的透紅了,悶蝦一樣只剩透亮的眸子還閃爍,在昏暗燈色裏僵硬住了。
越緊張,越想說點什麽,腦海越是一片空白。
寧遠一雙眼睛不自覺的盯着人看:幽深的雙眸,弧線切割利落,微抿起來的薄唇,水光潮濕而青筋鮮明的脖頸,因呼吸起伏的胸膛……
裴跡低笑,“看什麽呢?”
寧遠回過神來,下意識頂嘴道,“看看還不行嗎?”
理直氣壯的一句話,給裴跡噎住了。
“……”
裴跡俯身壓低,湊在他耳邊,聲息輕柔而沙啞,“看多了,我可是要收費的。”
“啊?”
緊跟着那戲谑的笑聲響起來。
片刻後,寧遠反應過來又被他戲弄了。他一時氣不過,騰出那只夾着畫筆的手來,擡筆就在人胸口花了了大大的“X”,口中作弄笑道,“哦,懂了。此處禁止觀看,需付費。”
“你!……”
“哎——別!別生氣,我再給你補一個。”
寧遠讪笑,迅速動作,又在心口處給人添了個笑臉!
“憑心情收費。”
“……”
眼看着裴跡神色不對,寧遠坐起身就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