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 第才能彌補她
50. 第50章 才能彌補她。
我忐忑的等着她的答案, 這對我而言十分的重要。
她望着我，眼睛裏依舊清明。直到她捧着我的臉，我依舊沒弄明白她的想法。可我到底還是反應過來了，在她将手擡起, 試圖遮住我的臉時。
我幾乎時候下意識的逃跑了。心中的忐忑, 仿佛懸崖前的一腳。她差點認出我了, 或者說，她已經深深的懷疑我, 甚至準備要确認了。
這是一場豪賭, 而在她身上, 我從來不敢下任何賭注。
我只能遠離她, 自顧自的裝着忙碌。她似乎還不懂，而我幾乎快焦躁到瘋狂。
她認真的說着玩笑般的話，說是努力不去夢見‘博納’。她也許以為這樣會令‘沃夫’開心, 但實際上，這對我而言充滿了嘲諷。這個提議荒唐到我只能發笑。
我向來有足夠的野心，并願意為之付諸行動。哪怕我只是阿德卡的一個不受寵王子，我也膽敢愛慕着權勢大臣的女兒，觊觎那高高在上的王座。我可以在淤泥裏攀爬，将尊嚴丢踩在地上, 我從不懷疑，自己為達目的, 有什麽是不能做的。
可遇上她，我就變成了一個膽小的家夥, 膽小到只能躲在陰暗角落裏獨自舔傷口。用無數幻想來填滿自己。
她将她的‘煩惱’說了出來，夜裏似乎也能睡得安穩了。而我卻只能睜着眼，在黑暗中默默出神。
如果真的有那一天就好了。我不僅能以‘博納·傑爾特’的身份見她, 還能告訴她、我就是‘沃夫’。
我多想将一切向她傾訴……我欺騙着她，可那并不意味着我喜歡謊言。
阿德卡王宮的花園非常美麗，尤其是夜晚的時候，月亮高挂着，地上像是蕩漾着熒光。彎曲的小路和怒放鮮花，真想和她一起在那裏起舞，像個真正的王子和公主那樣。
但那是不可能的。
她從懸崖上跌落，在烈焰岩漿中化為灰燼。只剩下了一根被我欺騙砍下的手指。她的身體化為黑暗，用鮮血澆灌維持着。那些并不是什麽、可以原諒撇下的過去，而是正在繼續、正在蔓延着的傷害和痛苦。
她非常的善良，總是能原諒所有人，卻對自己格外的苛刻。如果她知道那些，絕對不會原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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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能選擇謊言，如果我開口就是盡頭，與其滿懷期待的渴望沖破枷鎖，不如從一開始就放下貪念。
這樣已經足夠好了。
博納·傑爾特，你要學會知足。
我為什麽偏偏學不會這點呢？
大概是因為我像極了自己故作堅強、驕傲又脆弱的母親。放不下驕傲又不肯承認失敗，總是不滿足于眼前所擁有的。
那樣會摧毀我的。
我恐懼于這一點，眼前似乎出現了，母親在病床時滿是不甘的眼睛。
我身體所受的傷已經恢複，可魔獸的力量依舊像是消失了一般，我能感受到，它正靜靜的潛伏着，這種潛伏，似乎能像一輩子那樣的漫長。
這似乎給了我一個機會，又似乎不是。
我好像可以在這裏停下，再不去什麽都城了。又好像不可以，必須要往前繼續前行。
我有無數種無法拒絕的理由，它們誘導着我一步步往都城走去。
我靜靜聽着她的呼吸聲，确認她睡着後，坐起來小心的看向她。
她真的很美，平躺在床上的時候，像極了精致的玉石娃娃。可我卻對此心生畏懼，我守了這樣的她太久太久，久到一度想象不到她睜開眼時的樣子。
我試圖說服那些都過去，卻始終不能忘記，她只剩下了一根手指。
我有必須要斬斷的仇恨。無論是阿德卡的王位，還是安娜和博威·傑爾特，我都必須做個了結。
我在黑夜中捧起她的手，虔誠的親吻她的左手食指。
我必須結束那些，才能想想接下來應該做些什麽。與其讓我的威脅存在，讓不安定糾纏着我，我更傾向于解決掉他們。
如果讓我選，是在暗巷裏躲躲藏藏，還是在高塔上搶奪明光。我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危險并不會因為我的沉默而消失，摧毀它們才會。
但我願意将她的想法納入考慮。她不喜歡站得太高，我就陪她落到地上，可我仍舊不認為，我需要躲藏起來。不将一切還回去，不将一切斬斷，我該怎麽去計劃新的開始呢？
所以，哪怕我知道這樣已經足夠好了，卻還是不能停下。
我是一個無可救藥的家夥。我認識到了。
于是，我仍舊懷揣期待又駐足不前。一如往常的跟她上路，來到阿德卡的主城。
繁華的阿德卡都城，得到歌謠贊美的偉大城市，承載着阿德卡人最為之看重的驕傲。
就是這樣的一個地方，對我而言就是個污穢腐敗之地。它是無數人貪婪的欲望堆砌出來的，其中就有我的那一份。
深洞懸崖下的岩漿裏，有一位無辜女孩的生命。而那個女孩，現在就站在我的身邊。
我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看見她低頭躲避着路人，畏縮害怕的樣子，我實在難以說服自己當做什麽都沒有發生。
她曾是那麽的狼狽，曾有無數的士兵包圍着她，押送她走過長長的都城要道。
他們那麽對待她，一個缺了一根手指，消瘦虛弱又迷茫驚恐的女孩。
我的心像是被鞭子抽打着，只想緊緊的将她擁入懷裏。
想這麽做并不是為了安慰她，只是努力的試圖撫平我的心。
我想給予她一切，無論是什麽。
所以，我帶她住了都城最高級的旅店，為她買來最昂貴的衣裙，給予她從未享用過的美食甜品……以此來說服自己可以彌補她。
我将自己的心情擺在了第一位，沒敢詢問她是否滿意那樣的安排。
我帶她穿梭在都城的大街上，她曾經狼狽走過的地方，我希望她能高貴優雅的踏平它。
我能發現來往路人向她投遞的目光，他們眼睛裏的羨慕和敬畏正是我想得到的。
她是那麽的漂亮美麗，所有人都應該臣服于她。她遲鈍的沒有察覺，我卻先行滿意了這樣的結果。
我将她帶入都城昂貴的店鋪裏，随心所欲不看價格的挑選着一切。我吩咐店鋪将他們送往酒店，給予她絕對的優越。
可那似乎還不夠，我還是希望能給予她更多。
所以我總問她喜歡什麽、總催促她買下更多的什麽，她搖着頭，我變本加厲問得更加真切。
我不是個國王，卻擁有了自己國王父親那樣的昏庸。我想，我沒有什麽是不能為她做的。哪怕我擁有這個世界，我也樂意全部送給她。
她不會懂，在我的心裏，我需要彌補的太多太多，那個空洞是我怎麽也填不滿的存在。她的拒絕并不會讓我好過，只會讓我更加心疼而已。
我專注的看着她，讓她挑選東西的舉動，更像是逼迫着她喜歡。她承受這些似乎有些困難，臉上更多的是為難的神色。
該怎麽對她才算夠好呢？
她連幾把扇子，都沒有貪欲。
一個男人從她身邊路過，看起來似乎是個小貴族。
他壓着帽檐，故意擺出和周圍格格不入的模樣。他腳步匆忙，像是深怕別人不知道，他今天出門很急，非常不喜歡街上的熱鬧一般。
我将她護在身邊，不由自主的呵斥了他。
他算什麽？我身邊的她，比所有人都要高貴珍貴。
他看見她後，收斂了即将說出口的罵詞。他該慶幸自己有了這點自知之明。
我将銀幣遞給女商販，把買下所有扇子的沖動強行壓下。我開始反思，希望自己能夠真的讓她開心些。
于是我帶她去吃一些沿街的食物。
一點點鮮餅、一籃框小果子，她所求的真的不多，喜歡的東西，也讓我難以發揮。我就算把整個鮮果攤買下來，似乎也是不足人道的。
我該給予她什麽，才能彌補她，令她開心呢？
我帶着她在街上有目的的走着，将那些我打聽到的地方一一走過。這種心情，意外的又有點像是在獻寶一般。
我做了自己原先幻想的一切，這完全變成了我的主意，她反倒很配合的跟随着我。
她願意配合我，我也高興。
直到她看見一個馬戲團。
阿德卡都城的繁華，使得各式各樣的人來往于這裏。
馬戲團都城随處可見，幾乎幾天就有一個新鮮樣。再別說馬戲團，就連那些擺攤假裝巫師騙錢的人，也在橋下暗巷裏窩着。
她喜歡這些稀奇玩意嗎？
我開始計算着，想要在哄她開心的事情上換一個方向。
如果能買下一個莊園，一座城堡就好了。那樣就可以在莊園裏開晚會，邀請馬戲表演……
我完全沉溺于其中，反倒沒有想起自己原先計劃好的事情，那些充滿血腥、危機四伏的事。我有意暫時放下了那些。
然後，一個非常不合時宜的人出現了。
那并不是什麽稀奇的人，只是一個熟悉、可以利用的家夥。他就在馬戲團裏，瘸着腳在馬戲團角落收拾殘局。
我認出了他，他曾是約克家族的左膀右臂，真正算起來，應該還是安娜和布魯斯的舅舅。
我不會認錯，他在曾經的阿德卡國王身邊，算是第五大臣，平時話不多，但也是個精明的人物。他看起來好惹，實際上背地可有不少勾當。
他怎麽落到這個境地？
我記得他并沒有在王子中站隊，怎麽也不至于惹得博威·傑爾特坐上王位，就撤下了他。
這對我而言，是個似乎能突破的機會。我現在魔獸的力量暫時被壓制，想要進入皇宮殺死一個國王，非常的困難。如果有突破口，一切會簡單得多。
可我不想擁有這個突破口。我現在更願意将心思放在她身上。
至少現在、暫時，我是這麽想的。
我有點猶豫，對方的出現，像是在提醒催促我一般。
這對我而言，好像一切自由就到此結束了一樣。
讓我思緒回歸的，是馬戲團團長的殷勤。他發亮的眼睛，絲毫不遮掩的流露出對她的贊美。
混跡在都城的馬戲團團長，一定和不少貴族女人有過接觸。
我将兩個金幣放在他的帽子裏，略帶警告的看向他，也算讓他識趣一點。
他的确離開了，只是看起來似乎仍舊有留戀。
我暗暗忍下心裏的不舒服，也不好在大街上發作些什麽。
我本來就煩悶沉重的心情，因此變得更加複雜。我的沉默總歸讓她察覺了。她抓着我的袖子搖晃，小心翼翼的跟我道歉。
我并不能完全上心的回應她，我的腦子裏，依舊是馬戲團裏的德羅萊特。
我在思考接近他，弄清都城王宮形勢的幾率有多大。在猶豫，究竟是隐藏着自己去買消息，還是以別的什麽身份接近更妥當。
哪怕我不想，我也已經不由自主在思考着這些。
我覺得對不起，當她在旅店前擁抱住我的時候，這種感覺尤為強烈。
我明知故問的詢問她怎麽了。
其實，還會怎麽了？一定是我奇怪的态度，讓她感到了不安。
我不自覺的壓低聲音，盡努力的讓自己變得溫柔。
我看着她，忍不住想要觸碰她，最後也只是借着動作碰了碰她的寬帽。
我牽着她走回旅店，以此來躲避她有可能問出的所有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