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020
第20章 020
私人派對地點在一處深山莊園, 南京境內山路較多,一路往上,山路被薄霧籠罩, 有些辨不清方向,山路邊的樹木, 透過霧氣,能隐約看到點影子,在漆黑的夜晚,格外陰沉。
溫時也翹着腿, 腿上擱着筆記本, 眼睛被一副框架眼鏡遮住,修長的手指敲擊鍵盤,時不時蹙眉, 許樂檸想,他或許又在忙着發表期刊。
她沒打擾,坐在一旁, 盯着窗外發呆,窗外一片漆黑,只有燈光照到的地方, 才有了形狀, 高山巨石, 似巨大的野獸,在吞噬黑暗。
深秋的夜, 總是充斥荒涼和寂寥, 有些像她那被壓制的暗戀, 淪陷在黑夜裏。
她眼神*七*七*整*理放空,所有思緒在黑夜裏停止, 直到手機震動了下,許樂檸才回過神,她拿起手機掃了眼,是溫嶼發來的消息,他說,來南京了,想見她一面。
許樂檸盯着上面的字,想了想,還是沒回。
舊愛,就像是一盤散沙,再也揉不成一團,失去的,永遠回不了頭。
與溫嶼相識二十多年,她再了解不過,他驕傲,狂妄,自私,他永遠不會知道,為什麽許樂檸回不了頭。
許樂檸今晚穿着一件鵝黃色長裙,露背款,白色大衣遮住了雪白的皮膚,只是透過光滑的脖頸,仍能看出,後背的絕麗。
長發簡單盤了下,兩頰邊留着一簇卷發,美麗中添了份俏皮。
衣服是她自己挑的,很襯她的長相,明媚驚豔。
其實許樂檸是很稚嫩的長相,俏麗又精致,她一向是許家的掌上明珠,從小到大參加過不少晚宴,可每次,穿着都端莊大方,能遮的全都遮了,像今晚這樣,露背款的禮服她是絕對不敢穿的。
可不知怎的,她就喜歡這件裙子。
溫時也還不知她今天穿得如此驚豔,他只因為是條很尋常的裙子,許樂檸心中有些忐忑。
将手機放下,許樂檸咬唇,掃了眼溫時也,他正在低頭敲字,神色凝重,下颚線堅硬,薄唇微抿,看上去遇到了瓶頸。
忽而,修長的手指離開鍵盤,指骨支着下颌,盯着屏幕看了幾秒。
許樂檸想和他說話,可又不敢打擾他工作,于是拿起手機玩起了消消樂,她很愛玩這款游戲,從十幾歲玩到現在,通關後,又繼續重頭再玩,倦而不厭。
空氣再次凝固。
車載杯架上放着兩個保溫杯,一個黑色,一個白色,剛才兩人随便買的,買了後,許樂檸就用了起來,此刻,兩個杯子敞着,冒着熱氣。
玩了會兒,口有些渴,許樂檸端起杯子,剛想喝,溫時也低沉的嗓音傳來,“小心燙。”
“嗯?”許樂檸的聲音軟糯,甘甜,因為長時間沒說話,還有些啞,“小叔,你沒有認真工作!”
不然怎麽會連她喝水都知道。
溫時也阖上筆記本,掃一眼她手上的杯子,淡淡道:“很燙,過會兒喝,乖。”
哄小孩似的,溫柔又缱绻。
許樂檸抿唇,放下杯子,“哦。”
溫時也垂眸看了下腕表,“快到了,把衣服扣子系好。”
許樂檸低頭,雙手系上扣子,大衣很漂亮,溫時也給她挑的,上面還有淡淡的香味,是玫瑰香,很好聞。
她偏頭看向溫時也身上的西裝,挺括利落,版型好,他穿在身上,更顯腰身,雙腿被西裝褲包裹着,長而筆直,領帶是她選的,黑色,很襯他。
系到最後一個扣子時,許樂檸的腦海裏浮現,那一天,許樂安和她視頻時說的話。
——還以為你和妹過日子呢?
——敢情你們現在一家三口了?
她臉倏然一紅,才發覺,他們彼此的生活,都多了一個對方。
車子在山頂莊園停下,下了車,立馬就有個年輕男人前來迎接,對方認識溫時也,給他遞煙,他婉拒。
那人也沒再堅持,掃了眼溫時也手上的保溫杯,輕笑道:“喲,小時,你可真是老年生活,出門還帶着保溫杯。”
小時?
許樂檸聽到這個名字,長睫輕眨,紅唇勾起,笑了笑,她擡眸,看向溫時也,他的眉眼少了份清冷,多了份自在,她一下子猜到,面前這個男人,或許是溫時也為數不多的好友。
當然,許樂安也算一個。
年輕男人目光看見許樂檸時,亮了下,“小時,從哪找來的漂亮的妹子,這模樣,真水靈。”
溫時也蹙眉,睨他一眼,“顧辭,正經點。”
顧辭輕咳一聲,将煙收回口袋,伸出手,朝許樂檸挑眉,“你好,我叫顧辭。”
許樂檸禮貌一笑,伸出手,與他象征性握了下手,“你好,許樂檸。”
“這名字真耳熟。”松開手,顧辭輕笑,“大概是緣分,許妹妹今天多吃點,這些海鮮肉類,都是一大早從澳門空運過來的。”
許樂檸紅唇微勾,點點頭,“好。”
溫時也握緊白色保溫杯,站在一旁,燈光下,眉眼疏朗,清隽又深情,“別聽他的,食物适當吃就好,吃多了對胃是負擔,相當于慢性自殺。”
“溫時也!”顧辭瞪他,用胳膊捅他的胳膊,“在妹妹面前,能不能給我點面子?”
“你的嘴巴,克制點。”溫時也冷冷看向他,目光疏冷,暗沉,像一把利劍,能剝開人的心思意念。
顧辭輕哼聲,對着許樂檸笑道:“妹妹,我如果說錯話,你別介意。”
許樂檸搖頭:“沒關系。”
她模樣軟糯,聲音甜絲絲的,像朵棉花糖,軟綿綿的,招人喜歡,顧辭覺得心都化了。
三人并行走往別墅時,顧辭走在溫時也旁邊,透過男人,看向那抹纖細的身影,開口問,“妹妹,許樂安是你什麽人啊?”
許樂檸乖乖道:“他是我哥。”
顧辭睜大眼,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了眼,随後看向溫時也,“我靠,你侄子未婚妻啊?”
“我和溫嶼已經解除婚約了。”許樂檸輕聲道。
顧辭抓了抓頭發,心中一震,他挑眉,看向許樂檸,“你知不知道,你前未婚夫和新歡在裏頭?”
許樂檸抿唇,笑道:“知道。”
出了醫院門,去停車位的路上,溫時也對她說,“今晚派對,溫嶼也在。”
當時外面起了霧,霧氣蒙蒙間,許樂檸透過霧氣,看上男人的眼,微怔了下,随後說,“沒事啊,小叔,我和他,早已是過去式了。”
溫時也盯着她的眼,沉聲道:“檸檸,有時候傷口,逃避治療,并不能痊愈。”
許樂檸點頭,笑了笑,“我知道,小叔,我不逃避。”
她心中有些悶悶的,溫時也,他是不是以為自己喜歡溫嶼?是不是覺得她來南京,是為了逃避這段感情?
其實換作任何一個長輩,她突然離開舒适圈,選擇來南京實習,是有點像逃避,可她自己知道,那一晚過後,她确實傷心了一段時間,但很快她便不再去想那件事了。
和溫嶼之間,無論是什麽情感,也早就止步于那場雨。
其餘,什麽也沒剩下。
......
別墅內燈光昏暗,俨然是一個清吧,長方桌,鋪着白色蕾絲邊的桌布,上面擺着紅酒、白酒、水果酒,品種繁多,男男女女坐在桌前,舉着杯,說着笑着。
桌子前方有一個小型舞臺,旁邊有一架黑色鋼琴,一男一女正坐在旁邊,雙人彈奏,男人背影消瘦,女人長發披肩,湊到男人身邊看着琴譜,兩人看不清臉,但姿态暧昧,引人遐想。
溫時也走進去時,時間像是停格,有人停下動作,回頭望去,一見他,神情微怔,轉瞬,屋子裏一片嘩然。
“是溫四少!顧辭真牛,居然把他給請過來了。”
“不是說,溫家那位少爺清心寡欲,終日守着醫館度日嗎?他身邊那個美女是誰?”
“燈光太暗,看不清臉,但瞧着那肯定是個大美女!”
顧辭舉辦的私人派對,來者都是些南京人,熟悉的江寧口音,聽得許樂檸有些緊張,她猛地攥了攥溫時也的衣袖,溫時也垂眸,與她對視,微微一笑,“怕生?”
許樂檸搖頭,“都是些南京人嗎?聽他們說話我有些緊張,下意識地,就緊張。”
溫時也牽着她的手,帶着她往空位走去,離舞臺最遠的角落,旁邊沒什麽人,離音響也比較遠,較安靜。
坐下後,溫時也給她拿了瓶橙汁,擰開遞到她面前,沉聲道:“一個地方的方言,想要學會,那不是個簡單事兒。”
許樂檸接過橙汁,抿了一口,垂眸看向他,問,“那怎麽辦?”
燈光照在溫時也側臉,男人眉眼清冷,鼻梁高挺,他靜靜看向許樂檸,唇角微勾,“你放學後,我去接你,我給你當臨時翻譯。”
男人的嗓音伴着鋼琴聲,流入許樂檸的耳畔,她微頓了下,臉迅速紅了起來,座位旁,不知道是誰放了束玫瑰,玫瑰花香四溢,随着烤肉香湧入鼻尖。
剛進來時,那點涼意也慢慢散去,她蜷縮着的指骨,觸碰到橙汁杯,涼嗖嗖的,可她一點都感覺不到冷,她抿唇,笑着點頭,“好啊!”
“橙汁涼,少喝點,喝點熱水。”說完,男人打開白色保溫杯,将裏面的水倒入空杯,遞到許樂檸面前。
許樂檸盯着那個保溫杯,已經有其他人注意到了那個保溫杯,白色的保溫杯,和這種私人派對,格格不入。
可在這裏,許樂檸最喜歡這個保溫杯。
“想吃什麽,我給你拿。”溫時也脫下西服,挂在椅背上,解開袖扣,卷起衣袖,露出精瘦的手腕,上面戴着名貴腕表,在燈光下,熠熠生輝。
許樂檸抿唇,掃了眼,他搭在衣袖上的手指,修長骨感,好看極了,許樂檸看了會兒,随手指了指不遠處的生蚝,“小叔,我想吃那個。”
溫時也“嗯”了聲,替她夾了一個,放進她的盤子裏。
許樂檸心中暖暖的,溫時也和溫嶼不同,從前在派對上,溫嶼總是只顧自己,冷落她,溫時也不同,他細心體貼,将她照顧得無微不至。
不遠處,響起熟悉的鋼琴聲,是《星空》,許樂檸擡眸看去,撞見了舞臺上男人的側臉,她微怔了下,是溫嶼,那他旁邊的女人......
透過溫嶼的側臉,許樂檸看見了女人的容貌,是于微。
握着杯子的手指縮緊,許樂檸咬唇,真是男人的嘴,騙人的鬼。
上一秒說想她,下一秒,和女人彈琴,說愛。
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