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舊識
第34章 舊識
翌日, 紫雲閣的人還未給他回信,也不知道什麽時候過來。
許青遮思索片刻,覺得不能夠再這樣下去。
白玉城之前究竟有沒有請過人來看?是根本就沒有請過人,還是請了但沒有人過來?
今年擡頭望了一眼窗外茫茫大雪, 這雪也就停了那一天, 除此之外便沒日沒夜地下。
“白玉城的城主……你認識嗎?”
他都有些病急亂投醫了, 竟然轉頭去詢問一旁的白虎。
話一說出口, 他就有些後悔了。
白虎又怎麽會知道?他也真是心急了。
許青遮無奈地搖搖頭,就當他準備起身下樓詢問老板時,白虎開了口。
“算不上認識, 只是聽說過。”
“這你都知道?”
青年略驚訝,微微瞪大了雙眼。
“哼,這世上還沒有我不知道的事。”
莫東流驕傲地翹起尾巴, 微微擡起頭,享受着來自許青遮崇拜的目光。
雖然人類沒有繼續往下說,但莫東流知道對方想要打聽什麽, 于是緩緩開口。
“人世間的城主,要麽是朝廷欽派,要麽就是各大宗門挑選。”
白虎張大嘴打了個哈欠, 抖了抖胡須:“而這白玉城的城主都不是這兩個方法選出來的。”
“那他怎麽能做城主?”
許青遮疑惑。
“白玉城的城主之前是個散修, 天賦還算可以。”
說到這裏, 白虎停頓了一下。
“不過二十年前他自廢經脈, 不知道用了什麽辦法, 竟然來白玉城當城主。”
“這……”
許青遮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畢竟他也曾經歷過經脈陣痛, 知道那是一股怎麽樣的感受。
他經脈未斷還痛成這樣,更別說自廢靜脈了。
“當真是個狠人。”
青年在心裏默默想道。
“既然白玉城的城主之前就是個修士, 那麽他應當也看出來了古怪之處吧?”
“不知道。”
莫東流搖搖頭,它擡眼望了一下窗外的雪,看不出來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
“去拜訪一下吧。”
許青遮提議道,但是,問題在于他用什麽樣的理由,什麽樣的身份去拜訪對方呢?
眼看青年陷入了沉思,莫東流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默默開口:“無竅宗這三個字是燙嘴嗎?”
“可是宗門規定下山歷練不能暴露身份。”
許青遮認真地回答,垂眸看人時,略微上調的眼型便有些微圓。
他的眼睛很漂亮,瞳孔的顏色微深,但又清澈。
每當他露出這副表情,都顯得有些許的無辜。
恐怕這一點許青遮自己都沒有察覺到,也很難察覺到莫東流的口吻軟了不少。
“算了,那些人總搞什麽沒用的規定。”
它呼了一口氣,語氣有些不滿——對于無竅宗的一些人。
許青遮握緊了放在膝蓋上的手,還以為白虎是在說自己,表情不由得有些尴尬。
“我……”
他開口,但一個字都沒說,又閉上了。
莫東流好像是看出來了他心中所想,哄道:“你就說你師從莫東流,白玉城那小子敢不敬一半分?”
“就這麽利用師尊的名聲……”
許青遮有些不好意思,眨眨眼睛,模樣有些可愛。
看他如此踟蹰,莫東流側過頭去,以免臉上的玩味暴露。
“你可是你師尊名下唯一的弟子,自然願意讓你行些便利。”
白虎說的也是,他只是報出自己的師承,又沒有說出宗門。
許青遮在心裏暗自想道,很快便仰臉沖着白虎笑了一下。
“多謝了,還好有你提醒我。”
“不必謝我,歸根到底還是你自己厲害。”
莫東流糾正:“若不是你天資聰穎,根骨不錯,莫東流那家夥又怎麽會那麽幸運成為你是師尊。”
它這句話驚的許青遮連忙起身,一個箭步沖了上來。
青年面露驚訝與尴尬,顧不得之前對白虎的冒犯,擡手捂住了對方的嘴巴。
“可不敢這麽說,能成為師尊的徒弟是我三生有幸。”
許青遮面紅耳赤,捂着白虎嘴巴的手微微蜷曲,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還好房間裏只有他們兩個人,這麽大逆不道的話,若是讓旁人聽到了,不知道要在心裏怎麽編排他們。
纖細的手指覆蓋在嘴巴上,看着纖細,實則修長有力。
莫東流有一瞬間屏住了呼吸,人類身上有一股淡淡的味道,很好聞,很獨特。
尤其是距離這麽近,它呼吸時都能夠嗅到對方手上的味道。
白虎沒吭聲,許青遮便以為對方覺得自己這個動作很冒犯,也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先……先去城主府吧。”
他有些尴尬,很快就轉移了話題。
“嗯。”
白虎也不知道在想什麽,低低地應了一聲。
*
城主府距離客棧不遠,許青遮沒走一會兒就到了。
站在大門口,他擡頭掃視了一眼挂在上方的匾額。
可能是大雪紛飛,門口并沒有看守的人。
青年上前擡手敲了敲門,等了一會兒才有人過來。
“誰啊。”
“故人,前來拜訪。”
緊閉着的大門從內打開,然後露出了一張普普通通的臉。
“故人?”
對方上下打量了一番許青遮,見此人年紀不大,有皮相極佳,像是故人。
“在下師從莫東流,煩請告知城主一聲。”
許青遮表面上從容不迫,實際上垂在鬥篷下的手指都下意識地握緊了。
“行吧。”
或許是許久沒人來過,開門的人也沒多問,關上門之後便往裏去了。
過了一會兒,許青遮正低頭拍着身上的雪,大門後面就傳來了一陣熟悉的腳步聲。
還是剛才那個人,只不過對方的态度有些不一樣。
和一開始相比,現在明顯有些恭敬。
許青遮見狀不由得咋舌,暗自想道:“沒想到師尊的名字這麽管用。”
他微微颔首,看不出絲毫破綻地進了城主府。
城主府不小,裏面覆蓋着厚厚的積雪,就連通向後面的小路上也是一層雪。
而且,更奇怪的是這一路走來,除了給自己領路的那個人之外,就再也沒有見過其他的人。
這麽大的城主府,難道沒有什麽下人嗎?
當真是奇怪,這麽大的府邸打理起來很費心力,哪怕在添上城主,兩個人打理的話豈不是一整天的時間都花費在這上面了?
許青遮心裏有些疑惑,但他并沒有問出口。
走了大約半刻鐘,帶路的人停了下來,微微側身:“城主就在裏面,您請。”
“多謝。”
許青遮禮貌地點點頭,看了一眼前面的書房,書房大門緊閉,可能是為了防風。
他走上前擡手敲了敲門,緊接着裏面就響起了一道蒼老的聲音。
“進。”
這次倒是莫東流有些驚訝了,畢竟二十年前這位城主也不過二十多歲,按理說今年也才四十多,怎麽這聲音聽起來倒像是五六十的。
它沒有開口,只是趁着青年還沒有進去之際,迅速地從內側口袋裏爬了出來,然後又悄無聲息地縮在了對方身後的兜帽裏。
“李城主。”
身姿綽約的青年颔首,微微上挑的眼睛中似乎有流光轉動。
一開始,李玉承還懷疑面前這人是在撒花,畢竟莫東流那種狂妄之人,怎麽會收徒。
但見到了人之後,不得不說,單憑着通身氣度,說不定還真是莫東流的徒弟。
“多年未見,不知你師尊如今怎麽樣?”
李玉承收回了目光,說話時的語氣平和中又捎帶着些許的忌憚。
“師尊很好。”
許青遮沒有多加透露自家師尊的近況,畢竟他也不知道面前這人和師尊的關系究竟如何。
“也是,畢竟是大能,區區二十年,在對方眼裏也不過一須臾。”
說着說着,李玉承扯着嘴角笑了一下。
他看上去格外蒼老,像是被時間蹉跎了一般,臉上皺紋橫生,頭發都白了不少。
難道這是經脈盡斷的後果嗎?
“晚輩此次前來是有一件事情想問。”
許青遮語氣禮貌,頗有世家之風。
可誰曾想,原本還在感慨的李玉承聽到他的話後,很快便做出了一幅迷茫模樣。
“什麽事情?”他搖搖頭,“白玉城難不成是有什麽事發生嗎?”
“我這個城主怎麽不知道?”
李玉承口吻淡淡,一聽就是在糊弄許青遮。
見狀,許青遮也收起了臉上的笑:“是。”
他不假思索:“白玉城就是發生了一些不好的事情,比如……”
說這句話時他停頓了一下,果不其然看到了對方緊繃起來的身體。
李玉承知道這件事!
“比如這裏接連下了這麽久的雪。”
“白玉城本就地處嚴寒之地,常年下雪也是正常。”
李玉承打着哈哈,擺擺手:“你初來乍到,對這不了解也是正常的。”
“好了。”他打斷了許青遮想要開口說的話,“你可有居住的地方?”
說罷,又無奈搖頭:“本來想讓你留宿,可府上的房間已經多年沒有打掃,早已不能住人了。”
偌大一個城主府竟然找不到一間能夠住人的客房,這話又如何讓許青遮相信?
更何況李玉承剛才的态度,分明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許青遮收回心思,不經意地開口:“下山時師尊知曉我要途經白玉城,便特地囑咐我,若有什麽不便盡管來找李城主。”
“當真?”
李玉城有些狐疑,他和莫東流雖然是認識,但關系一般,頂多是點頭之交。
但仔細一想,這話還真的挺像對方能夠說出來的。
畢竟在莫東流眼裏,被他麻煩是自己的榮幸。
李玉承自然是不敢得罪莫東流,這小輩說不定還有法子聯絡上對方,若是被對方知道自己怠慢了他的徒弟,恐怕還真的會跨越千裏來揍自己一頓。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算了,讓這人住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