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天經地義
第33章 天經地義
許青遮被吓了一跳, 還以為老者發現了他的動靜。
不過他很快就回過神來,熟悉的氣息出現在肩頭,讓他剛才緊繃警惕起來的身體漸漸地放松下來。
“原來是你。”青年呼出一口氣,側首看着突然出現在自己肩膀上的白虎, “我還以為是被人發現了。”
許青遮壓低聲音說話, 嗓音和平時相比略微沙啞, 還顯得有些溫柔——或許是因為放輕了聲音。
“怕什麽?”
莫東流歪了一下頭, 燭黃色的瞳孔緊緊地盯着近在咫尺的許青遮。
“只是周圍這麽安靜,你突然出現,有些吓人而已。”
說罷, 許青遮又有些後悔,遲疑片刻後找補道:“是我的問題,我剛才太緊張了。”
他剛才那麽說, 白虎不會覺得自己在責怪它吧?
莫東流倒是沒這麽想,它了然點頭,脾氣很好地開口, 說話時還放低了聲音:“抱歉,吓到你了。”
這麽禮貌的白虎成功地讓許青遮沉默下來,現在這副樣子, 和對方平日裏的威嚴狂傲簡直兩模兩樣。
氣息是對的, 長得也一模一樣, 應該不是假冒的。
“怎麽?給你道歉還生氣?”
“沒有。”
許青遮立刻反駁, 他擔心對方繼續追問下去, 于是轉移了話題。
“這庫房裏沾的魔氣不少,不止赤焰果上面有。”
青年走到一旁的藥架上, 擡手拿起一顆曬幹的草藥仔細觀察。
“這上面也有魔氣,只不過時間太久, 都快要消散了。”
他擡頭觀察一番,發現每株藥材上都沾着或濃或淡的魔氣。
這種規模應該是每天接觸魔修或者魔族才沾染上,難不成白天裏的那個老者真的是魔修?
可他并沒有察覺出來絲毫的不對勁……
許青遮都有些懷疑自己了,他低垂着頭,兩側的碎發柔順地垂下,猶如一小片帷幕般遮擋住了他半邊臉。
庫房裏的光線昏暗,幾乎是伸手不見五指。
思索片刻,青年将受理的草藥放了下來,然後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庫房。
正廂房依舊漆黑一片,他原本是想進去探查一番,但如今那老者有了魔修的嫌疑,倒是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想了想,許青遮收斂自己的氣息,幾乎要與院子中的積雪融為一體。
他将自己的神識緩緩地向房間裏蔓延,随即,露出了一抹驚訝。
房間裏寂靜萬分,空無一人。
那老者不在這裏?還是說知道他晚上會過來特意設下的圈套?
一瞬間,許青遮腦海中千回百轉。
他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怪異的地方。
不過他的神識覆蓋範圍有限,有察覺不到的地方也正常。
于是,青年遲疑地看向趴在自己肩膀上悠然自得的白虎:“這院子裏應該沒有人吧?”
“有。”
白虎不假思索地回答。
在它話音剛落地的一瞬間,許青遮渾身緊繃,頓時警惕了起來。
不過白虎接下來的一句話倒是讓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你不就是人嗎?”
“……”
許青遮張了張嘴,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反倒是笑了一下。
“那就好,我還以為那人藏匿在暗處。”
開過玩笑之後,莫東流清咳一聲:“放心吧,這裏除了我們就沒有其他的人了。”
有它這句話,許青遮總算是徹底地放下心來。
他擡手輕拍了一下白虎毛茸茸的腦袋,然後放心地進了正廂房。
房間裏的擺設簡單至極,看樣子好像很久都沒有住人,不過周圍倒是有一股淡淡的草藥味道。
許青遮認真地看了看,一路從外間走到了裏間。
雖然這間房間沒有落灰,但也沒有絲毫的人氣。
因此他才敢斷定這裏許久沒有住過人,既然如此,那他白天看到的那個人晚上會在哪裏?
青年正在想着事情,眼睛自然而然地略微下垂。
然後,目光便落在了床頭上。
面前的床沒有紗帳,形狀是四方的,因此便有了四個尖銳的角。
其中一個床角,就是許青遮右手邊外面的這一個,有一小塊地方的顏色和整體有些不協調。
青年撩起衣擺蹲了下來,低下頭認真地看了看,還伸出一根手指試探性地摸了一下。
這一小塊的顏色比整體略暗,肉眼觀察和摸的手感并不像是污漬,倒像是……
許青遮手一頓,形狀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
倒像是幹涸許久的血跡。
他收回手,一邊用帕子擦拭着手指,一邊想道:“看來那位林大夫兇多吉少,若是做最壞的打算,恐怕已經遠離人世了。”
想罷,許青遮悄無聲息地回到了客棧。
林大夫遇害有了時日,周圍竟然沒有人察覺到這件事情。
不過仔細想想,這大雪紛飛的日子,确實是沒人出門。
他婉惜地搖搖頭,據老板口中所說,林大夫是一個極好的人,現在出了這種事情,不免讓人嘆惋。
思來想去,還是先找些法子将這城中大雪給解決了。
許青遮有自知之明,知道單憑自己一個人很難解決這件事情,于是便休書一封,連忙寄往了紫雲閣。
據劃分來看,白玉城處在紫雲閣的管轄範圍內,求助的信件也理應寄給對方。
希望紫雲閣能夠盡快派人過來吧。
青年又掏出玉牒,将這件事情傳訊回了宗門。
無竅宗弟子出門在外,若遇到什麽大事,都被要求告知宗門一聲,以便記錄在冊。
做完這些都已經大半夜了,許青遮今日還會泡藥浴,但現在這麽晚了,老板估計已經入睡。
“替你準備好了。”
白虎懶洋洋地打着哈欠,尾巴甩甩。
“謝謝。”
“這有什麽謝的。”
莫東流做完這些之後便趴在了床上,白玉城氣溫低,雖然對它來說沒什麽太大的影響,但習慣性的犯困。
哪怕修為這麽高,它也依舊保留了獸類的習性。
一開始它還不願聞到藥浴的味道,但現在和人類待在一起久了,竟然也慢慢地習慣了。
莫東流砸砸嘴,覺得習慣當真可怕。
“再泡上幾天就好了。”
它開口,說完之後又回想起之前老友告訴它的一些注意事項。
随即補了一句誇贊:“能堅持這麽久,比我見過的九成的人都要厲害。”
一陣水聲響起,許青遮站起身來,擡手拽下挂在屏風上的衣衫披上。
他白皙的臉頰被熱水熏得通紅,猶如桃花一般。
青年衣衫盡濕,披在身上的外衫也只是遮擋了些許的風光。
遮擋沒多久,衣服便濕了大半,和緊貼在身上的寝衣一同勾勒出青年的曲線。
許青遮并不是骨瘦如柴的身材,脫下身上的衣服還是可以窺見漂亮有力的肌肉,不過并不誇張,反倒是令人賞心悅目。
如此精壯的身體,腰卻很瘦,給人一種一手就能掌握的錯覺。
“謝謝你。”
他能活到現在全憑白虎對自己的幫助,若不是對方指出他身上的噬脈散,恐怕幾個月前就命喪于外門。
“謝我做什麽?”
莫東流趴在床上,眼睛望着站在不遠處的許青遮。
美人出浴,不管放在哪裏都是吸引人的。
它胡須顫抖着,以獸類的目光來看,面前的人類長相也是極佳的。
“不管是這些年的堅持修煉,還是泡藥浴時的忍耐,全是你自己。”
莫東流放輕了語氣,大概是想到了青年的性格。
“要謝的話。”它頓了頓 ,側過頭去漫不經心地開口說道,“你還是謝謝你自己吧。”
它說這番話,許青遮一聽便明白。
頓時心裏更加感激對方了,與此同時,還有些不好意思。
認識以來他便一直麻煩對方,對方不僅不生氣,在幫助他的同時還會照顧到他的情緒。
果然,自己這種敏感的人,總是會給別人帶來麻煩。
許青遮不願再繼續想下去,于是談起了另一件事情。
“紫雲閣最遲應該兩三天就能過來吧。”
這是他第一次離開宗門走這麽遠,對于這些仙門也只是了解了個大概,具體情況如何便不得而知了。
“正常的話用不了這麽久。”
莫東流回想起紫雲閣的那些人,揚起身後的尾巴“啪”的一聲掄在了床上。
擦完頭發準備上床睡覺的許青遮被他突然的動作吓了一跳:“怎麽了?”
“沒什麽。”
莫東流覺得那些事情沒必要告訴許青遮,不過是一些無能之輩,沒必要因此壞了自己的心情。
“只是和那裏的一些人有過過節。”
能與白虎有過節,想必是做了什麽令它不滿的事情。
畢竟許青遮認識對方這麽久,還是第一次見到白虎這麽不耐煩的表情。
“我倒是不知道這個。”
青年臉上露出了些許的歉意:“早知道就不往紫雲閣傳遞消息了。”
“這有什麽?本就是該他們負責這件事情。”
莫東流冷哼一聲:“如今處理成這樣還一副什麽都不知道的樣子,當真可笑。”
聽這語氣,怕是和紫雲閣積怨頗深。
許青遮不由得咋舌,心裏都有些好奇那些人究竟做了什麽事情。
他若是問白虎的話也不太好,還是算了吧。
青年撥開散落在胸前的長發,解開外衫之後便在床上躺了下來。
用過之後的被褥已經沾染上了他身上的味道,但屬于白虎的那股淡淡冷香似乎還殘留在上面。
而且,這兩種味道還相互交融,乍一聞還有些暧昧。
許青遮被自己這個想法逗笑,畢竟哪有人覺得和動物之間有些暧昧呢?
柔軟溫暖的被子覆蓋在身上,暖意源源不斷。更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體溫略高的白虎,緊貼着趴下時猶如一個大火爐。
莫東流倒是沒想這麽多,它覺得人類和自己睡在一起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