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第 24 章
沒幾天, 謝臨安就收到阿雪的回禮。
是一屜熱乎的肉包子,還附贈她親筆信。
“我借用東家廚房做的,從和面到出鍋都是我自己做, 放心吃。”信末尾依舊有個笑臉。
趙友成湊過來忍不住咽口水:“真香啊, 正好我早飯沒吃,臨安,我先吃了。”
白胖的肉包子,一個有成年男人拳頭大,熱氣騰騰香氣四溢。趙友成甚至都不想淨手,拿了帕子直接抹兩把,作勢便要取個包子吃。
“做什麽?”
他剛伸手, 便被謝臨安擋住了腕子, 好奇擡頭看他,就見謝臨安面色不善。
“你幹什麽?”趙友成覺得奇怪:“我吃包子啊。”
“是你的東西嗎?”
謝臨安說話不輕不重,趙友成認識他時間久,倆人一起同席的次數數不勝數, 甚至宮宴都一起吃過多次了, 知道謝臨安不是護食的人,他一個侯府世子,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 向來不吝啬分享。
怎麽到了普通的肉包子這, 他反倒是不願意分享了。
啧。
趙友成眯着眼睛觀察謝臨安。
雖然這張俊美的臉上依舊春風拂面, 可趙友成知道這家夥是個笑面佛, 他既然開口,便真的是不想讓他動。
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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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那位盧娘子不是普通的鄉野小娘子啊, 有機會要會會她才成。
趙友成眼巴巴的看着謝臨安吃了一個肉包子,就着宮裏禦賜的茶葉, 像是品嘗什麽奇珍美味一般,甚至眼角都漾着笑意。
趙友成撇撇嘴,拉過松石小聲嘀咕:“哎,你們郎君深陷其中無法自拔了,你懂的。”
不懂,一點都不想懂。
松石焦慮到手指摳着大腿,琢磨着怎麽才能讓郎君不喜歡那位盧娘子。
再不阻止就來不及了。
她那等身份,如何配得上郎君?
……
“配菜的,快點,大廚要用蔥絲!”
“哎,你讓開,快快,今日晌午人多!”
後廚忙的熱火朝天,各種菜香混合在一起,盧石頭已經咽了好幾次口水了。
“阿姐,我覺得在酒樓做工真好,有錢拿還供飯!”
吃的當然不是大廚炒給客人的菜,而是那些備菜剩下的東西,由小工練手做出來給他們吃。由于調料豐富鍋氣足,哪怕是素菜吃起來也有滋有味。
盧石頭飯量大,這些日子手頭緊他都不敢多吃也沒怎麽吃飽,到了這裏後飯菜管夠,就算沒菜了就着鹹菜也能多吃一碗飯,越來越喜歡這,想着如果回去不念書,找個飯館做工就好了。
阿雪忙着摘菜,沒察覺出他的小心思,笑着道:“你就這點出息。”
盧石頭嘿嘿笑,姐弟倆一天的工錢加起來七十文,東家還另外給三十文,說是看他們做活認真,且石頭力大無窮,所有的累活都能幹,一個頂兩個,這點錢花的值。
當然了,酒樓東家也不做賠本的買賣,給盧家姐弟的錢,全是來自謝臨安之手,但阿雪不知道,只覺得東家厚道,打消之前對城裏人的偏見。
忙活了一天,阿雪臨走前借用廚房蒸了兩鍋包子。她手藝好,蒸出來的包子各個飽滿暄軟,拿回去給爹娘吃。
“阿姐,娘最喜歡吃你做的東西了。”
在盧石頭的記憶裏,不管阿雪做饅頭也好包子也罷,焦紅杏總是笑盈盈地誇獎她,而自己不同了,大多時候被親娘數落。數落就數落,反正是自己親娘,還能借光多吃好的。
這些日子過的清淡,阿雪便萌生了借用廚房做飯的心思,總比在客棧借用來的方便。本以為東家會不同意,沒想到他笑呵呵的應了,還說廚房的菜随便用。
阿雪不是那等占便宜之人,她索性合算了價錢要給錢,東家拗不過她,便說不收錢,做什麽菜式時候多做一份便是。
另外一鍋上也有兩屜,阿雪姐弟走後時辰也晚了,東家王財富來查賬,忘記之前說的事情了,皺眉問道:“竈上怎麽沒熄火?”
酒樓夥計立刻回答道:“是盧娘子留的包子,一屜肉餡一屜素餡。”
王財富想起來了,随意道:“行,你們分着吃了吧,吃完把廚房收拾好就回去睡覺。”
“哎,謝謝東家!”
方才阿雪做的時候他們就聞到濃香,心想材料也不出奇,怎麽經過她的手一弄如此香氣四溢。
等王財富前腳剛走,廚房裏的人就已經按捺不住去掀開蓋子,顧不上燙手,一人一個,拿在手裏迫不及待去咬,卻因為熱氣下不去嘴。
“你們學我這樣,先撕開讓熱氣散出來。”小夥計年歲小鬼點子多,撕開後過了片刻就大口吃起來。
“真好吃啊,盧娘子手藝這麽好。”
其他人也贊不絕口。
“是嗎?我嘗嘗。”
不知何時,王財富去而複返,幾個夥計連忙看座,他吃東西就斯文許多了,拿着筷子吃。
包子皮暄軟不厚重,裏面被餡料的汁水浸透,底部微微透着油亮,沒吃到餡就已經讓王財富驚豔,待一個吃完竟有些意猶未盡。
舔了舔嘴邊的殘留,王財富掃向竈臺,懂事的夥計立刻全部取來,王財富又吃了一個素餡的。用的是豆幹和野菜,意外的是也很美味,竟然不輸肉包子。
開酒樓多年的王財富算是見多識廣,面上不顯,把剩下的包子打包帶走了。
……
酒樓營業到很晚,白天快晌午時候才開門,因此阿雪姐弟不用起來太早。她打着哈欠收拾自己,打算去給焦紅杏熬藥,剛推開門往外走,就瞧見櫃臺前站着一個人,正和客棧掌櫃打聽。
“對,姓盧。”
“嚴夫子?”
嚴為之回過頭,在看見阿雪的一剎那笑容滿面,迫不及待地朝她走過來。
“阿雪,原來你在這。”
見到熟人阿雪自然也是高興的,倆人站在門口說話。盧石頭聽見動靜探頭出來,在看見嚴為之時,盧石頭一臉見鬼的表情,脊背發涼,立刻縮頭回去。
要命了,嚴夫子不會是抓他回去讀書吧?
嚴為之背着一個布袋子風塵仆仆,盧大富和焦紅杏熱情招待,坐在一起敘家常。
“這幾日學堂休息,正好進城來尋幾本要用的書籍。”
嚴為之談吐斯文,焦紅杏橫看豎看,越看越滿意,還悄悄在桌下踩盧大富的腳。
盧大富會意,便多和嚴為之說話,不過他乃獵戶粗人,絞盡腦汁也只會說些無關痛癢的話題,幸而嚴為之細心答話,一來一往,瞧着還挺熱鬧。
阿雪這時候站起來,道:“我要去上工了,嚴夫子,你一會吃口東西再走。”
嚴為之眼帶不舍,突然想起什麽,立刻打開包裹道:“阿雪先留步,蓮花托我給你們帶了東西。”
是個小包裹,不知道裏面是什麽。
阿雪打開一看,裏面是肉幹和菜幹,最裏面還有個沉甸甸的荷包,竟然有十多個銅板。
阿雪頓感心熱,念叨着:“還是蓮花最關心我。”
多日未歸,蓮花覺得可能出什麽事情了,因此盡一份綿薄之力,讓嚴為之幫忙帶過來。
晌午時候,嚴為之尋到酒樓,說是他要在城裏住上兩日,後日清晨再走。
倆人站在酒樓後門處說了會兒話。
“你是說,那個姓嚴的也來了。”
“是,看的一清二楚,盧娘子似乎心情不錯一直在笑。”松石實話實說,最後沒忍住說了句,“郎君,他們二人關系匪淺。”
說完觑着謝臨安的臉色,但令人失望的是謝臨安并無任何反應。
“東西送到了?”
那日裝包子的食盒是阿雪在酒樓借用的,叮囑過松石用完還回來。
“送到了。”
阿雪還問松石,“合你們郎君胃口嗎?”
“她可曾說了什麽?”
松石猶豫片刻,垂頭道:“盧娘子什麽都沒說。”
……
過了晌午,宿醉的趙友成才起來。
“無所事事的日子可真好啊。”
書房裏,謝臨安處理好公務後正在看書,趙友成在屋裏走來走去,腳步踢踏聲擾人。
“請你安靜。”他淡聲提醒。
趙友成笑嘻嘻:“從我進來開始就發現你心不在焉,怎麽了,又和那位盧娘子有關?”
謝臨安不置可否。
“枉你頂着天之驕子的名號,聰慧如狐貍的謝臨安也會吃癟?還是在一個嬌弱小娘子身上?”
這話多少帶了嘲諷之意,趙友成暗自覺得解氣,笑容就沒斷過:“謝臨安啊謝臨安,你也有今天,哈哈哈哈,走走,帶我去找那位盧娘子,我要當面謝謝她。”
趙友成就是随口一說,他謝臨安谪仙一般的人物,就算喜歡那位盧娘子也不會表現出來,更不會屈尊降貴去探望她。
“走。”
誰料謝臨安合上書站起身,說了這麽一句。
跟着走出門的趙友成暗暗掐了自己一下,疼!這不是夢?
先回住處換了官服,乘坐馬車前往酒樓。路上趙友成目光炯炯,不錯眼珠地看對面的謝臨安。
只是他閉目養神,看不出什麽。
“郎君,趙郎君,到了。”外面松石停穩了馬車撩開簾子,趙友成一馬當先跳了下去。
“酒樓?不是找盧娘子嗎?”
“在那。”松石突然出聲,指着不遠處酒樓門口。
有兩道人影站的極近。
謝臨安下車的動作頓住。
他能清楚看見阿雪手裏有個食盒,正言笑晏晏遞給對面的嚴為之。
與給他送包子的食盒,一模一樣。
她不止送他,還送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