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下落
第34章 下落
許是太醫院這邊聚集了太多的人, 鬧出的動靜太大,很快就驚動了太子和三皇子。
太子趕到之時,喬雲裳已經被姜乞兒扶起來了。
姜乞兒給喬雲裳披上了披風, 盡力将他脖頸處的傷痕遮擋起來,免得他在人前顯地狼狽。
餘光裏見太子走過來,正想喊他, 可話還未完全說出口, 太子已經和他擦肩而過, 徑直走到梁玉卿身邊,臉上帶着明顯的焦急:
“玉卿, 你沒事吧?!”
姜乞兒:“......”
“.......沒事,太子哥哥, 我好得很。”梁玉卿一臉莫名地看着梁鳳卿:
“皇兄, 我身邊這麽多侍衛,當然是沒有事的.......你為何不先問問皇嫂有沒有事,明明是他離喬大人最近。”
梁鳳卿:“.........”
他被梁玉卿一提醒, 身形微微僵直, 片刻後才想起來轉頭看姜乞兒。
姜乞兒已經垂下了頭,還未等梁鳳卿問,他便主動道:“回殿下,妾無事。”
“.........沒事就好, 沒事就行。”梁鳳卿一看見姜乞兒就渾身不自在, 敷衍道。
姜乞兒:“..........”
他沒有說話, 而被他扶着的喬雲裳卻在恍然間開了口:“太子殿下.........”
喬雲裳顧不上整理自己淩亂的鬓發,只是緊緊盯着梁鳳卿, 不肯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試圖從他的神情離看出他父親喬滿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模樣的原因和真相, 抖着嗓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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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既然早就回到了京城........為什麽不派人将消息傳回喬府?他又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還有........崔帏之在哪裏?他回來了嗎?!”
“..........”太子看着一聲急過一聲、臉色慘白的喬雲裳,欲言又止,半晌輕輕嘆了一口氣,環視了四周,意有所指道:
“這裏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
他說:“待我去回禀父皇,明日一早,再和你說清楚吧。”
喬雲裳想現在就知道真相,但看着太子這副隐晦的模樣,只能強忍眼淚和心中的情緒,點了點頭,強打精神道:
“那我明日一早便來東宮拜訪您,煩請您将真相全都告知于我。”
太子點了點頭,也不知道是真的答應了,還是急于想要應付喬雲裳。
他轉過身,令人把喬滿重新帶入太醫院。
喬雲裳站在原地,眼看着幾個禦林軍把喬滿都帶走,心中愈發惴惴不安,幾欲要站立不住,要不是姜乞兒站在他身邊扶着他,他幾乎要癱倒在地。
父親究竟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回來了........那崔帏之呢?他從白蓮教裏逃出來了嗎?他現在.......究竟如何了?
喬雲裳腹中有一肚子話想要問,但看着梁鳳卿離去的背影,又慘然将想要問的話咽進了肚子裏,手腕都不受控制地發抖。
“先回去吧。”姜乞兒見狀開了口,輕輕将掌心放在了喬雲裳的手背上,安撫性地捏了捏:
“沒事的,我陪着你。”
“..........”喬雲裳轉頭看着姜乞兒,片刻後白着臉點了點頭。
深夜。
梁玉卿已經回了帝姬府,姜乞兒給家中送了信,夜晚在純瑛郡主府歇下。
房內,兩人一同換下衣裙,卸了妝飾,上床歇息。
縱然身邊有姜乞兒陪着,但喬雲裳仍舊翻來覆去睡不着,心中始終惴惴不安,一會兒擔心喬滿,一會兒又想着崔帏之。
好不容易眯了一會兒,又做了噩夢,夢裏崔帏之墜下了懸崖,摔了個血肉模糊,不僅四肢斷裂,甚至連人臉都看不清了。
喬雲裳從夢中猛地驚醒,心髒急促地跳動着,幾乎要撞破胸膛,一時只覺渾身發燙,血液一股腦湧向頭頂,他坐起時,竟然有些頭暈目眩起來。
“........”他起身的動靜驚醒了一旁的姜乞兒。
自從和太子的那晚之後,姜乞兒便開始接連不斷地做噩夢,睡眠也很淺,很容易就醒了。
他緩緩睜開眼,視線裏時喬雲裳抱着膝蓋的側影,眼皮輕輕顫了顫。
“..........”他慢慢坐了起來,借着月色,看着喬雲裳,随即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喬雲裳的肩膀。
喬雲裳轉過身,看着姜乞兒,片刻後,将臉埋進了姜乞兒的脖頸。
“乞兒.......”滾燙的眼淚很快就沾濕了姜乞兒的衣領,他微微一怔,只聽喬雲裳的哭腔在黑夜裏被壓抑的及近于無:
“我好想他.......我好怕他出事........”
姜乞兒:“........”
他頓了頓,聽着喬雲裳隐忍的哽咽,片刻後,伸出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
“放心吧,不會出事的,他........”
他正想說崔帏之武功這麽高,應該會沒事,但話還未說出口,卻忽然覺得一陣惡心。
他顧不上安慰喬雲裳,撲到床邊,掀開床帏,開始劇烈嘔吐起來,直到胸膛劇烈起伏,連嗓子也因為劇烈的收縮開始變的幹澀起來,才慢慢恢複了平靜。
他什麽也沒有吐出來,卻只覺一陣酸水在喉嚨口堵着,咽不下去也吐不出來,難受的不行。
“........你怎麽了?”喬雲裳紅着眼圈,讓小侍點起燈,借着燭火看着姜乞兒:
“怎麽會突然想吐?”
“........許是吃錯東西了吧。”姜乞兒也不太清楚,鬓邊的頭發散下來,遮住了他的半張臉。
喬雲裳正想說話,忽然也覺得一陣惡心,忍不住也下了床,趴在盂內吐了一陣,被人扶着躺下時,還覺得腹中隐隐作痛:
“肚子疼。”
喬雲裳捂着腹部,臉色奇差:
“可能是真的吃錯東西了。”
姜乞兒也有點不适,但還沒到肚子疼的地步,只覺月末是宮內的飲食相比于姜府過于油* 膩了,他和喬雲裳都吃不慣,于是便也點頭:
“約莫是吧。”
兩人身體都不太舒服,便沒有了夜談的心情,草草睡下。
第二天一早,兩個人又是先後各吐了一回,面色煞白。
“要不傳郎中來看看吧。”
小牧端着盆盂,看着不斷幹嘔的喬雲裳:
“公子看起來臉色好差。”
“......沒事,”喬雲裳用帕子擦了擦唇,聲音細若游絲:
“回來再說吧。”
他現在沒有心情管自己的身體,只急着要去東宮,替喬滿和崔帏之要一個說法。
于是,還未等用過早飯,他便和姜乞兒一道,急匆匆地來到了東宮。
那太子也不知道是沒有想好說辭還是別的什麽,足足在殿內呆了一個時辰還未出來,喬雲裳和姜乞兒等到日上三竿,太子才姍姍來遲。
“.........殿下。”喬雲裳見狀,強忍着身體的不适,起身行禮。
“免禮,坐吧。”梁鳳卿做了個手勢,示意他不必多禮,随即坐到主位上,頭疼地按了按額角,接過侍女遞過來的茶。
“殿下.........”喬雲裳欲言又止:“我父親他........”
“喬大人被白蓮教衆人喂了無心蠱毒,雖然解救及時,中毒不深,尚未致死,但此刻已然神志不清了。”
梁鳳卿一句話就讓喬雲裳徹底定坐在原地,沒了聲息:“如今他不僅認不出你,甚至也認不出陛下了。”
喬雲裳:“.......”
他只覺嗓子裏像是堵了些什麽,心也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許久,才澀聲開了口,眼淚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落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
“白蓮教本就是邪教,如果無法使用精神洗腦控制,就會強制給人喂無心蠱,讓人失去神智,最後中蠱毒之人,只聽從母蠱擁有者之命。”
梁鳳卿嘆息道:“進入白蓮教的白姓基本都會被強行圍下無心蠱,得不到母蠱安撫變會發狂失去記憶和神智,甚至殺害家人對抗朝廷官員,這就是白蓮教極難剿滅的原因。”
“有什麽辦法可以解開蠱毒嗎?”喬雲裳顫聲道:“難道就讓父親一輩子這樣.........”
“太醫院衆人還在想辦法。”梁鳳卿凝眉道:
“可是這蠱蟲被種在了心上,如果強行拔除,恐傷心脈,危及生命。”
喬雲裳瞬間啞了。
如果不救治喬滿,只是将他看管起來,喬滿最多是神志不清,但不致命;但如果強行拔出蠱毒,喬滿十有八九會死。
喬雲裳:“........”
他垂下眼睛,默默流淚,片刻後,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頓了頓,緩緩擡起眼睛,含着淚水的瞳仁水汪汪的,就算是不重色欲的梁鳳卿,也不免心軟:
“那......那崔帏之呢?他回來了嗎?”
“這........”聽見喬雲裳問崔帏之的下落,梁鳳卿的臉上閃過一絲猶豫。
雖然他确實是不喜歡崔帏之,但對喬雲裳并無惡意,也知道喬雲裳雖然未曾婚配,但大家心裏都清楚,他是崔帏之的未婚妻,所以他問這個問題,也不算太唐突。
可........
在太子猶豫的功夫,喬雲裳已經有些急了。
他顧不上形象,直接站起身,往前走了幾步,随即跪下,重重磕頭,嗓音裏已經帶上了濃重沙啞的哭腔,仿佛下一秒就要痛苦失聲:
“殿下.......求您告訴我關于崔帏之的下落!”
“你這是做什麽,快起來。”梁鳳卿見狀,俯身下去将他扶起來。
看着喬雲裳通紅的眼圈,梁鳳卿心有不忍,但幾經思量,還是低聲道:
“........據三皇弟說,因為崔帏之的身份暴露,加上白蓮教和護衛隊的人起了沖突,所以在混亂之中,崔帏之已經掉下懸崖,目前失去蹤跡,生死不知了。”
喬雲裳:“........”
他在那一瞬間,只覺耳邊一鳴,仿佛有一根名為理智的弦猝然繃斷,嗡嗡作響。
掉下懸崖.......
生死不知.......
這幾個字仿佛死神的低語,令喬雲裳渾身僵硬,在剎那間便手腳冰涼,嗓子發緊。
這怎麽可能......
心髒驟縮,如同被利劍刺入,用力旋轉捅進,眼前痛地陣陣發黑,幾乎是什麽都看不見、也聽不清,喬雲裳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嗓子遽然湧起一陣腥甜,大口大口的血液湧出唇角,最後他再也支撐不住恍惚的神智,搖晃地向後倒去。
理智沉入了萬丈深淵,黑沉從四面八方湧過來将喬雲裳緊緊包圍,連呼吸都仿佛被堵住,只剩心跳的本能震顫着耳膜,但最終也敵不過劇烈的心痛,以至于不甘地沉沉閉上眼睛,徹底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