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浪蕩世子002
第027章 浪蕩世子002
纨绔們沒見過風月樓老板, 傳言是個琵琶遮面的美人,也有人說根本就是個臉上有傷的醜八怪。今日正好讓他們有機會一探究竟。
“哎,盛世子不如和我們一塊去瞧瞧, 那種地方可好玩了。”打圓場的人笑眯眯地盯着盛邛,主動提及此事。
盛邛心裏高興,面上不顯。
那人心裏也有一點隐秘的念頭,盛世子這樣光風霁月之人,把他拉進紅塵會是怎樣一副光景?
但他也只敢在心裏想想。
“吃飯而已,不敢就算了。”傅清淵眉頭放松着,完全沒察覺到自己的異常。他露出平時的纨绔樣,雙手環抱于胸前,自以為在用話激盛邛。
其實正中盛邛下懷。
其他人跟着起哄, 他們老大終于正常了一點。剛才還以為傅清淵中邪了。
聽到他的話,盛邛低頭揪着手指,沉默寡言得仿佛一棵被砍斷的樹。哪怕是蝼蟻,被人捏住也會奮力掙紮一下,可他卻沒有任何表态,就好像早早認命了一般。
至于,沉默的表象之下,并非旁人看到的那樣。他在狂喜。
“嘿嘿,蹭飯!白吃白喝!”盛邛的腦海裏無數次閃過這個念頭,根本沒辦法不高興。在嘴角即将上揚的前一刻, 盛邛本着強大的意志抿住了嘴。
他還是得矜持一點, 否則他們後悔了咋辦?
傅清淵清楚地看到盛邛眉間染上深深的陰影, 緊閉的嘴如同埋藏了過去的一切。他在微微顫抖, 大概沒想到如今落得個被他們這些人羞辱的境地。
心裏有點難過。
傅清淵側過頭,不敢再看盛邛, 莫名怕盛邛那充滿隐忍的眸光落到他身上,灼傷他。
“好吧。”盛邛神色緊繃,假裝斟酌了一下,無奈同意了。他再不繃着點,笑出聲就尴尬了。
不愧是曾經名揚長安的盛世子,都這樣了還能忍?纨绔們不禁咋舌。
盛邛高高興興走在前面,“背影孤寂”。
“我們沒必要非去逗弄他。”突然有人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文人風骨已折,盛邛落魄至此,他們又何必落井下石呢?
人群裏僅有幾人小聲反駁,他們是為了給傅清淵出氣,也是為了給自己出口惡氣。盛邛過去那麽耀眼,連帶着整個長安如他們這樣的纨绔子弟身上一點光都沒了。
事實上,究竟應該怪盛邛還是怪自己,只有他們自己心底清楚了。
“切,他就是活該。”只有柳濁林沒有一絲愧意,他冷笑地發出啧的一聲,“他爹敢叛國,他又能是什麽好貨色?什麽不染淤泥,我看都是裝的,不過是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
他指着盛邛的背影,“我還能騙你們不成?他走得這麽快,你們不會以為他沒去過風月樓吧?”
好吧,确實被他說中了某事,但沒人信。他們嫉妒盛邛,卻也因此更能知道他的風骨。
衆人察覺到柳濁林對盛邛的敵意大得出奇,看似嘴硬實則維護道,“柳濁林,我們只是想看笑話而已,你不至于這麽污蔑他吧。而且去風月樓怎麽了?你難道不跟我們去嗎?”
柳濁林平時話不多,常捧着本書讀,原本和他們不是一路人。不過從某天開始,他突然對傅清淵特別殷勤,殷勤到傅清淵破例把他收做了小弟。
興沖沖走在前面的盛邛回頭發現他們都沒跟上來,頓時有點不高興。不會是騙他的吧?拳頭有點癢。
盛邛下一刻就要折回去對他們進行愛的教育,好在傅清淵及時領着一幫子人跟了上去,無意中逃過了一頓打。
“閑人避讓!”寬闊的大街突然被一輛驷馬齊驅的豪華馬車占據了大半。傅清淵他們這些人不得不靠邊避讓。
只有盛邛一動不動地盯着那輛馬車的華蓋,四匹汗血寶馬揚長而過卷起煙塵氣。他邊咳邊感慨馬車的主人定是個大財主,又想起自己欠下的五百兩巨債,不禁眼淚汪汪。為什麽人和人之間會有這麽大的差距?
“有什麽好看的?”傅清淵突然扯着盛邛往前走,癟嘴道,“他不管你了,你何必眼巴巴望着他?”話裏竟有一絲委屈。
“什麽?”盛邛使勁從傅清淵手裏掙脫出來,不太理解傅清淵奇怪的行為,就像不理解狗的行為一樣。
還是離他遠點吧,傻子說不定會傳染。
跑過去的馬車突然在不遠處和一頂轎子迎面碰上,誰也不肯讓誰,一時僵在了那裏。
預感會有熱鬧看的盛邛站直了身子,努力往馬車的方向望去。
傅清淵順着盛邛的視線看了一眼,轎子一側的簾子剛被拉起了一個角。他放下手,看着簾子後露出的小半個人影,下意識喃喃道,“裏面是……公主殿下!她出宮做什麽?”
陛下的女兒很多,但能被人稱為公主殿下的只有一個——盛姣。說起來,盛姣的母妃是傅家人,所以公主殿下和他還有點沾親帶故的關系。
盛姣貴為公主,在整個長安都能橫着走,有陛下寵着她,理所當然。盛姣今天和這個正得聖寵的新貴撞上,莫名讓人好奇,誰的氣焰會更勝一籌。
“誰敢攔公主的轎子,不想活了嗎?”有人多嘴提了一句。他上次不小心沖撞了公主,被公主的侍衛暴打了一頓,現在屁股上的傷還在隐隐作痛。
傅清淵嫌他話多地白了他一眼,“這種熱鬧也敢瞧?萬一被公主遷怒,我可保不了你們。”說着他又莫名其妙看了盛邛一眼。
盛邛迅速收回視線,偷偷離他遠了點。
馬車主人此時正好下了車。盛邛收回視線的一瞬間,瞥見了那人的背影。背影有點眼熟,他想。
盛邛繼續往前走,傅清淵倏地松了一口氣,他回想起馬車上的人,越想越覺得盛邛固然讓他恨得牙癢癢卻也很可憐。盛邛把那人當知音,那人卻在盛家落敗後立刻和盛邛撇清關系,連他們這些人都不如。
傅清淵拍了拍盛邛略顯單薄的肩膀,同情之色都快從他的眼裏溢出來。
“???”盛邛無語的同時,嫌棄地瞟了眼傅清淵的手。但吃人嘴軟的道理他還是知道的,他還沒蹭到這頓飯。怎麽着也得等吃完飯再翻臉……不是,友好告別。
風月樓到了,盛邛卻被攔在了門口。長安說大也大,說小也小,盛家的事早被傳開了。除了傅清淵這種看不清自己又不太聰明的家夥,估計沒人再敢和盛邛有什麽接觸。
“要不我們先進去?”提議要來風月樓的那人對着熱鬧的門面裏頭,露出望眼欲穿的表情。他看了看盛邛,莫名覺得不好意思,“世子您不适合這裏,要不我們還是不打擾您了。您自己去吃飯?”
盛邛面無表情地盯着前面,想咬人。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去,他們以為自己是誰?”傅清淵看到盛邛的表情,莫名感同身受起來。他攬起袖子,仿佛下一刻就要和人打一架。
小弟們傻眼了,風月樓只是不讓盛世子進去,又沒攔他們。
傅清淵挨着盛邛,身上真切的怒意讓他一下子沒了松垮的纨绔氣,如同即将綻放的洛陽牡丹,眉間滿是鮮活之色。
盛邛眨眨眼,随意地走到牆角坐下。沒錯,貧窮終究壓彎了他的腰。
清脆的一聲響起,他身上唯一一個銅板從衣服裏掉了出來。門口所有視線瞬間集中在了盛邛身上。
這時候把銅板從地上撿起來,确實有點尴尬。可那是他辛辛苦苦得來的錢,盛邛滿臉糾結。撿還是……撿?盛邛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手。
這時,銅板的旁邊卻突然多了幾個銅板,盛邛擡眸,慈愛的阿婆看着他的頭發旋兒,用一種憐愛的語氣寬慰他,“日子總要過,再窮也不要氣餒。”瞧這孩子滿身灰塵,受之父母的頭發都亂糟糟的,一定是遭遇了很大的困難。
阿婆搖搖頭,離開前還念叨了一句,“這娃子,真是太可憐了。”
盛邛怔愣地盯着地上的銅板,他好像被當作乞丐了。他摸着身上唯一一個銅板,不禁淚流滿面,嗚嗚,乞丐掙得還挺多的。
“啧——”陳敘也來吃飯,恰好看到這一幕。心想他提出的五百兩終于起了作用,把盛邛逼到落淚的地步 。
“盛世子有手有腳居然乞讨,人才啊。”陳敘說着一腳踩住了盛邛面前的銅板。
盛邛眯着眼,若有所思地盯着眼前的陳敘。
“我以為像盛世子這樣的人,不會食嗟來之食,更不可能恬不知恥到這種地步。”陳敘居高臨下地看着盛邛,“看來是我想錯了。”
一心想要那幾個銅板的盛邛盯着陳敘的腳,目光灼熱得好似要把他戳穿。
陳敘還真感覺到了一股燙意。
“你給我滾開,好狗不擋道!”盛邛突然變得憤慨,一下子站了起來,用幽深的眸光看向陳敘。看似無害的眼神讓陳敘的額頭上冷汗涔涔。
他吓了一大跳,腳上又燙,比來時狼狽多了。
“你!”陳敘可不想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丢臉,強忍着痛意“你不會忘了你還欠……”
“怎麽好端端這麽激動?”盛邛笑着捏住陳敘的胳膊,咯吱作響,“對了,地上六個銅板我正要還給你。”
陳敘還在思考為什麽明明是文弱書生一個的盛邛,力氣居然這麽大。
盛邛就已經放開他,開始掰着手指認真算道,“剩下的四百兩九百九十四文錢,我會盡量,不是,盡快還你的。”
陳敘懵了,盛邛竟然主動說起此事。他已經沒臉沒皮到這種境界了?那他之前那些羞辱算什麽?算他自娛自樂嗎?
“你快收下吧。”盛邛指着地上被陳敘踩過的六個銅板,認真催促道,目光真誠得讓人心顫。
陳敘一個大男人,不禁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