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陰狠宦官004
第005章 陰狠宦官004
坐了一路,終于到了皇宮門口,盛邛踉踉跄跄地下了馬車,坐得屁股發麻。
如果不是顧忌到場合,他都想蹲在地上吐上半刻鐘,把隔夜的青菜都吐出來。
無意中擡了下頭,盛邛看到眼前這座威嚴聳立的皇宮如同一只蟄伏的巨獸,對比之下,站在宮門口的人就顯得渺小多了。
盛邛不想來上朝,但心中并無對皇宮的懼意。
“督公大人。”有人突然叫了他一聲,只是話裏并沒有多少敬意。
“太子殿下。”盛邛側頭,認真打量了一下來者,那人穿着淡金色的四爪蟒袍,身上無一不彰顯着貴氣,臉上就差寫上“我是太子殿下”幾個大字。
上回見到皇子,這回又見到了太子。皇室的人似乎也就這樣,盛邛突然覺得有點習慣了。
“督公大人今日來得倒比往常早了些。”太子殿下沒話找話道。
“昨日休了一天假,今天總要彌補些。”盛邛應付地回答,“我是懶散人,比不上太子殿下,日日這麽早來上朝。”
盛邛壓根不知道太子殿下是不是每天都這麽早來上朝。恭維的話他張口就來,反正對方也不可能反駁打自己的臉。
“為國為民罷了。”太子殿下頓了頓,說着和和盛邛一起往前面的議殿走去。
說你一句胖,怎麽還喘上了?
盛邛搓着手指假笑道:“太子殿下身負國家重任,勞心勞力,實屬讓人敬佩。”
太子殿下頗為意外地看了眼盛邛,大概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印象裏,他很少這麽直白地誇人。興許是摔了一跤長了記性。
“督公又何嘗不是盡職盡責?雖受了傷,休養一天便來上朝了。本宮該向你學才是。”太子斂下神色,笑着說。
有官員在前面走,看到了太子就停下來行了個禮,“太子殿下安。”
太子殿下溫和地點了點頭,卻沒有與打招呼的官員說話,反而繼續和盛邛并肩而行。
鬼知道太子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盛邛悄悄地往旁邊一挪,和他隔開了一段距離。只不過此時他們已經走到了議殿門口。
今日君臣像是約好了似的,到的都比平時早。一大半人都已經等在議殿裏面。
當他們的目光齊刷刷地落到太子和自己身上的那一刻,盛邛心裏莫名不自在起來。
被看幾眼不會少塊肉,但架不住這些眼神全都裹挾着複雜的含義,直覺讓他感覺心裏毛毛的。
大概是因為尴尬久了,盛邛反而變得無所畏懼。他想着,把這些人都看成是長歪了的綠窩瓜好了。
這麽想還有點好笑是怎麽回事?
他仰頭向前一看,哦,還有一只成熟的黃窩瓜。黃窩瓜,不是,皇帝也在場,正堪堪落座。
皇帝的威嚴看着很唬人,百官皆整理好衣冠,本來還在說話的此時也噤聲了。
氣氛有些凝重,誰都不敢擡頭看皇帝,除了盛邛。
盛邛眨眨眼,唯一關心的是他的位置在哪兒。
“盛卿,傷勢可有好轉?”安靜的議殿裏突然發出一聲詢問,正是從上方傳來。
盛邛一時沒反應過來,他都已經做好被人叫“小盛子”的心理準備了,結果居然是“盛卿”這種正常的稱呼。
看來他在朝中的地位并不低。
“督公大人,你受傷後父皇一直記挂着你。”早已站在百官前面的太子突然回頭,對還沒找到位置的盛邛說道。
回過神來的盛邛微微眯了眯眼睛,對皇帝以及他身下的龍椅好奇地看過去。整把龍椅金燦燦的,帶着致命的吸引力。
“盛卿受了傷,慢慢走上來就好。”皇帝倏地撤下臉上唬人的神情,話裏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柔和。
太子适時說道,“是本宮的不對,督公大人傷未好,本宮剛才應當扶你的。”
眼看太子殿下要走下來的動作,其他人若有若無的眼神又開始落在他身上,盛邛連忙擺擺手,露出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敢勞煩太子殿下。”
很巧的是,盛邛這個時候正好走到了三皇子李浔陽身旁。盛邛保證,他絕對不是故意的。
李浔陽自以為旁人聽不到地咕哝了一句,“又沒殘,還要人扶,找個臭水溝淹死算了。”
“……”盛邛的心情有點複雜。他收拾好情緒,微妙地笑了笑,看着皇帝說道,“皇上,昨日臣在家中休養,三皇子特地來看望臣。臣的傷并無大礙,只是還要勞煩陽陽扶臣走過去,免得耽誤議事。”
“吾竟不知道,盛卿與浔陽還相交甚密。”皇帝驚訝地說道。
李浔陽傻眼了,一下子也不知道從何反駁起。
哼,“陽陽”,還惡心不死他嗎?見皇帝完全沒有生氣,太子殿下也沒什麽反應,盛邛膽大起來。完全不在乎三皇子是否變臉,他裝傻充愣地朝皇帝說道,“三皇子為人真誠,待臣也極好,昨日來看臣時還說今日要把他最喜愛的古董字畫都送給臣呢。”
“我才沒……”三皇子面對皇帝質疑的眼神,突然語塞。
“浔陽今日出乎吾的意料了。”皇帝的話裏莫名帶了一絲贊賞。
三皇子李浔陽以前纨绔慣了,從沒得到過皇帝的稱贊,現在聽到這句話居然還挺高興。
不對!他反應過來,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這事是盛邛編的啊,他從來沒說過這種蠢話!
盛邛這個死太監居然兩三句話就騙走了他的古董字畫,他不僅沒地方說理,還要故作大方地把東西送到盛邛府上。活了二十多年他從沒這麽憋屈過。
但李浔陽沒有任何辦法,他只能扯出一副假笑,恭恭敬敬地把盛邛扶到前面去。
“陽陽,多謝你啊。”盛邛出了口惡氣,心情都美麗了很多。
李浔陽心裏很崩潰,私下瘋狂地詛咒盛邛。但他表面上卻只能默默地回到原位子,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瞧他這個三皇子多沒用,連盛邛都比他受皇帝重視。他衣袖裏的手握成了拳,暗自發誓,盛邛這個奸詐小人,今日之恥,必定加倍奉還!
與他的心理活動完全相反,不知道站哪兒的盛邛成功靠套路他知道了自己站的位置,高興地站定。
“上朝!!!”議殿的小太監及時喊道。
前面幾個官員說了些不痛不癢的事情,皇帝随口批準。
“林慕,你有什麽要說的?”皇帝突然點了負責查案的林都尉。
“啓禀皇上,微臣已帶人查清,出事的禦馬染上了瘋疾,狩獵那日人太多,許是刺激了它,這才把盛大人摔了下去。”林都尉認真地回道。
“只是如此?”皇帝緩緩地問,面色有些不愉。
林慕立刻跪下,繼續回道,“微臣想過可能會有其他原因,一一排查,但的确沒有任何問題。”
皇帝沒有說話,倒是三皇子突然跳出來道,“衆所周知,盛大人武功不好,故而也不善騎馬。也許是盛大人當時對禦馬做了什麽才刺激了它。禦馬經過層層篩選,又有專人飼養,像林都尉所說的染上瘋病,實在有些蹊跷啊。”
“微臣所言,絕無虛假。”林慕連忙正色道。
“三弟怎麽如此揣測督公大人?”太子也摻和了進來。
三皇子咬住唇肉,自圓其說道,“我不希望真有人想害盛大人。林都尉以前不是說過不願與盛狗為伍的話嗎?誰知道你查案的時候有沒有私心?”
“你……”林慕漲紅了臉,向皇帝解釋道,“微臣絕無私心。”
“夠了!”皇帝喝止了幾人的争吵,斥責道,“這是朝堂,你們以為是街口的菜市場嗎?你們把吾放在眼裏了嗎?”
議殿裏立刻沒了聲音。
唯獨把此事當作好戲看的盛邛無聲地眨了眨眼睛。
“既然是因為馬染瘋病才把人摔下去,那就是飼馬的侍從照顧不周了,把那些侍從全都拉出去砍了!”皇帝也知道林慕忠于自己,只是他性子有點死腦筋,但肯定不會說謊。
馬染瘋病就能把人摔下去。這次是盛邛受傷,下次若是輪到自己,可如何是好?皇帝這麽想着,自然就更生氣了。
“還有你們,不為吾分憂也罷,一天到晚還要惹吾生氣!”皇帝黑着臉,把怒火轉移到了其他人身上。
殿堂下面無人敢應,都恐首當其沖。
“皇上,臣覺得此事侍從雖有過錯,但罪不至死。”盛邛察覺到皇帝的目光,下意識地說道。身體殘留下來的潛意識刺激着他想起了一些細枝末節的事。
盛邛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冒着惹怒皇帝的風險說了這番話,不由摸了摸自己的指尖。天哪,他都不知道自己為啥突然這麽勇,之前原身不會也是這副德行吧?
但言出不悔,即使會掉腦袋,他也想如容平所說的那樣看看還有哪個小兔崽子跳出來。
稍稍有些出乎意料,皇帝并沒有發火,而是舒緩了神情,沉聲道,“盛卿說的不無道理。此事牽連到你,吾也有些愧疚。既然盛卿對此事不追究,那便罰飼馬的侍從各打二十大板。”
二十大板,足以要人半條命,但比起砍頭,二十大板能救很多條命。
衆人松了一口氣,他們知道,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皇帝揭過這事後,對一直沒出聲的丞相說道,“楊相昨日的奏折吾看了。”
楊相頗為古怪地瞪了眼身旁的盛邛一眼,朝皇帝恭敬行禮後,道,“江南水災讓百姓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此事事關重大,還望皇上明察。”
“父皇,兒臣已派人送去赈災的銀兩和食物。”太子殿下拱手于胸前,禀道,“算算時日,今早就已經送到江南水患之處了。”
“太子殿下所言不假?臣卻聽聞到了今日江南水患卻更嚴重了,百姓們家園被毀,莊稼也因水災顆粒無收。”楊相當即跪下來,道,“臣明知冒犯,但仍要如實上報,不出幾日,江南必将處處都是餓殍。”
皇帝聽得怒火中燒,吼道,“這麽大的事,為何現在才說?”
吼完這句話,皇帝把手指抵在龍椅把手上,冷冷地看着底下這一幫陰奉陽違的人。
“皇上,臣以為督公早已在水患初現的時候就已向您禀明了。”楊相吃驚地喊道,“臣當時特将此事告知過督公,督公卻讓臣放寬心,不必重複向您禀告此事。”
他的話裏顯然藏着潛臺詞。在場的都是人精,誰會聽不出來?要是這話被證實了,盛邛指定吃不了兜着走。
盛邛無語地瞪回他一眼。簡直是飛來一口大鍋,非要砸他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