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陰狠宦官003
第004章 陰狠宦官003
盛邛對這件事并不清楚,只好安靜下來認真地聽容平闡述。
把盛邛摔下去的那匹馬原本是安排給皇帝騎的禦馬。誰知道皇帝突然看上了盛邛自己帶去的馬,就和盛邛作了交換。如果不是盛邛,出事的可能就是皇帝了。
“此事關乎皇帝,皇帝一定不會草草了事。”容平繼續說道,“明日上朝,您不妨看看誰忽然跳出來針對您。”
上朝?這他哪行啊,他頂多會上香。盛邛從前不知從哪裏聽說過伴君如伴虎的危言,心裏有點發慌。
“其實,我生病還挺嚴重的,”盛邛咳嗽了好幾聲,顫悠悠地問道,“能告假嗎?”這皇帝也太不厚道了,好歹是替皇帝擋災,居然這麽快就讓他去上朝!
“您之前剛禀上了一封折子。”容平勸道。他私心也不想讓盛邛繼續在朝堂待着。只是,并不是所有事情都有退路可言。
容平走後,盛邛忍不住抓耳撓腮,他能怎麽辦?萬一控制不住在朝堂上亂說話咋辦?
他努力給自己做了思想工作。俗話說的好,戲如人生,演戲嘛,演多了就成真的了。人生如戲,全靠……盛邛直接躺平,大不了掉腦袋,在陰曹地府和馍馍相聚。
盛邛實在沒辦法完全說服自己。
等等,馍馍應該還沒死,他忘了。那就只有他一個人走過奈何橋上,凄凄慘慘。
他好歹算半仙,怎會淪落至此?真是命運弄人!
“等等,神仙……”盛邛喃喃道。他不由輕笑了一下,或許是穿越的經歷太過刺激,剛才又接受了那麽多信息,導致他都快忘了自己的真實身份。
他伸出手,熟練地念了個口訣。懷着期待的心情,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地盯着。
然而,無事發生。
“不會是口訣念錯了吧?”盛邛不信邪,又嘗試了一遍他曾用過千萬遍的法術。
這次,倒不是無事發生。桌上發出輕微的響聲,盛邛靠近一看——
竟是一只不小的蜘蛛,棕色的背部和桌子的顏色十分相近。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玩意兒放在這兒的?
萬一被他誤食了怎麽辦?或者被他不小心壓扁,可愛的蜘蛛因此爛掉了誰負責?殘忍的家夥!
盛邛毫不猶豫地捏死了蜘蛛,他十分肯定這只蜘蛛不是他變出來的,這個世界靈力微弱,沒法支撐他變出活物來。
蜘蛛自然是五皇子偷偷丢下想吓唬他,但他絕對沒想到盛邛不僅沒有如他所料被吓到,還無語地翻了個白眼。堂堂皇子,居然放了只有毒的蜘蛛吓唬人,真幼稚。
盛邛支着腦袋有些煩惱,法術壓根不起作用,自己現在和普通人區別不大。完蛋,明日去上朝,捅出簍子就沒法兜底了。
想了想,他決定先去問問容平關于折子的事。總不能兩眼一黑,在皇帝面前露出破綻來。他撇撇嘴,怎麽着也得掙紮一下,讓這顆寶貴的腦袋在脖子上多留一會兒。
盛邛沒有意識到,他知道容平的名字并不合理。自他醒來,容平沒有當然也不會無緣無故和他說自己的名字。
凡人身死會入輪回。但對神仙來說,軀體和靈魂并非密不可分。葉落歸根,出竅的靈魂去了它該去的地方,卻留下了這具身體。原來的魂魄雖然不在了,可記憶卻存在了軀殼深處。等到有一天,盛邛會想起來他的記憶。
即使盛邛知曉一切後,也不會過于惋惜,萬事皆有因果。不過既然他是後來者,至少要好好對待這具身體不是?
他起身走出房門,陽光照在他的臉上,周遭陌生的環境晃得他頭暈。
“督公。”路過的太監們小心翼翼地朝他行了禮。
太監們都聽說了,督公今天砸碎了好幾次東西——鏡子、盤子、茶壺,下一次砸碎的說不定就是他們的腦袋。正在氣頭上的督公很不好惹,他們心想還是躲遠點,免得被殃及。
看着一群人避自己如避鬼似的動作,盛邛扯了扯嘴角。想問路的他終究沒能開口。在府裏每個地方都走一遍,總能找到容平的,盛邛樂觀地想。
結果卻是,他在府邸裏迷了路。不用說找到容平,他連自己都快弄丢了。旁邊也沒有人,盡是些花花草草。早知道這地方這麽大,他還不如不出門了。
“督公~”一個女人突然從他背後喊了他一聲。
盛邛轉過頭,就看到一團粉色的東西朝自己逼近,還好他躲得夠快,不然可能會被砸死。
女人身穿粉色襖子,發髻上卻別了朵大紅色的花。
她因為沒摸到盛邛而略感遺憾,又發覺盛邛的目光落在了自己頭上,咧着嘴故作姿态,又掐着嗓子說,“督公覺得美嗎?”
“……”盛邛雖然不想故意傷害她幼小的心靈,但還是忍不住一陣惡寒。
他做好心理建設,特意往後避開了一步,才問道,“你頭上的花哪來的?”
“好看吧,我猜到督公也喜歡,”女人得意洋洋地指着身後的一棵樹,“上面摘的,費了我好一陣功夫呢。”
這種樹似乎吝啬于開花,樹上的花不多,極為明顯的位置恰好少了一朵,看着非常突兀。
盛邛盯着樹出神,女人卻有些着急,忙說,“不如我将這朵花贈予督公,好成人之美。”
女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頭上的花摘下來,塞到了盛邛的手裏。
并不想要的盛邛捧着這朵因為失去養分而顯得有些落敗的花,不好直接扔了,也不知道怎麽處理。
“你早點回去吧。”盛邛擡頭敷衍道。
“督公這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女人微微變了臉色。
盛邛眯起眼,換了一種方式問道,“你是府中的婢女嗎?”
女人猶豫了一下,回道,“是啊,我就是這裏的婢女。”
盛邛的府中除了太監侍衛就只有他的幾個心腹們,哪有什麽婢女?盛邛現在不知道這事,但并不影響他看出女人在說謊。
“你一直自稱為‘我’,哪裏的婢女是這樣的?”盛邛當場戳破。
其實更明顯的一點是,其他人看見他都怕得要死,這女人卻反常地貼上來,心裏沒鬼才奇怪。
“我……奴婢是新來的。”女人連忙解釋道。
“新來的,那你怎麽知道我是督公?”盛邛心裏想着,自己是督公這件事,他也才剛知道不久好吧。
這一邊,盛邛在花園裏和她扯皮;另一邊,容平卻發現盛邛不在房裏,正朝下人發起了火。
“督公是自己出去的。”打掃房間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地說道。
“還杵在這裏做什麽,快去找人啊。”容平怒極反笑。
小太監們趕緊跑出去找盛邛。容平随後走出房間,迎面碰上了領完罰回來的宋鹚。
宋鹚的嘴唇失了血色,顯得尤為冰冷。
“他在北邊。”宋鹚輕言道。
容平斜乜了他一眼,立刻朝北面跑去。尋尋覓覓,容平終于在花園的一隅找到了盛邛。
見他們朝自己走來的架勢這麽大,盛邛低着頭假裝沒看到他們。
容平走到他跟前,默不作聲地為他披上了外袍,順手接過了他手裏邊角微卷的花。
“抓起來。”容平啞着聲音命令道。
女人掙紮的動作直接被鎮壓了,然後被人捂着嘴利索地拖走。
盛邛有點遺憾地砸吧了下嘴,又是這樣,他還沒套出話來呢。
他和容平倒是默契地沒有再提起關于這女人的事。
“上次我寫的折子……”盛邛猶豫着還是問出了口。
原身可能記性也不好,容平習以為常地回答:“您寫的折子不都會寫兩遍嗎?剩下一份在我這兒,我拿給您。您上次怕自己忘了,讓我時常提醒您呢。”
盛邛沒能理解為什麽折子要寫兩份,忍住了好奇,他點了點頭。
“讓小太監先領着您回去休息,我去給您拿折子。”容平如是說道,盛邛當然不會拒絕。
待盛邛離開花園後,容平神色晦暗了下來,颀長的手指一點點收攏,直到他手裏那朵紅色的花徹底化為碎末。
“挖開她的嘴,送她安心上路。”容平神色淡淡,口中的話卻讓人不寒而栗。
“是。”
所有人都離開了花園,徒留下百花怒吐方瓊,鳥鳴愈發響亮。
盛邛在回去的路上意外遇到了宋鹚。
“……好巧。”盛邛避不開他,只好笑着打了個招呼。
宋鹚低了低頭,一臉冷漠地走了,至少在盛邛眼裏是這樣的。
幸虧旁邊的人也不敢嘲笑他,盛邛默默地開解自己。他一點都不覺得丢臉,哼。
等容平送來了折子,看着一堆密密麻麻的字,盛邛坐下來,艱難地看了下去,至少字他是認得的。
雖然字他都認識,但組合起來,咬文嚼字的,鬼知道在講什麽?
生活不易,邛邛嘆氣。
容平這時候還沒走,盛邛深感不幸地合上奏折。
“我先喝口水……”盛邛站起來走向放着茶壺茶杯的圓桌,準備掩飾一下自己的一知半解。
可原本放在桌子上的茶壺茶杯卻都不見了。
盛邛舔了舔自己的上颌牙,“……”這要怎麽糊弄下去?
“大概是下人拿走了,您稍等,我讓人去拿一套新的。”容平立刻走出房間,吩咐人倒水去了。
不是真想喝水的盛邛繼續把目光看向折子。
“先背下來,到時候皇帝問什麽,我就照本宣科地說一遍。”盛邛托着下巴想對策。
盛邛好歹也是修過兩百年的仙,差一點就飛升成功的人。背一本折子,不是什麽難事。
也就背了半個晚上而已。
反正後來得知奏折是可以帶去上朝時,盛邛都要吐血了!
盛邛一晚上沒睡,到了大清早,他已經困得不行,眼下一片烏黑。
這也不怪盛邛,他以前修仙的時候,幾天幾夜不睡都沒事。而現在,換了一具身體,一個小小的熬夜他就快撐不住了。說多了都是淚。
盛邛一臉麻木地坐上了馬車,車裏的配飾看着就不錯,馬車駕得極穩。
但這并不妨礙盛邛暈車,他已經很多年沒坐過馬車了。以前使個口訣,可比馬車快多了。更何況,盛邛還有心事。
他垂下眼睛,望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