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陰狠宦官002
第003章 陰狠宦官002
容平聽了這話,突然笑了,如陽春三月的海棠,熱烈但不放肆。
“您現在也知道疼了?”容平說着說着卻有些哽咽,只是沒讓盛邛聽出來,“從疾馬上掉下來的時候,您愣是一句疼都沒喊。”
“……”盛邛沒想到還有這一出,含糊道,“我沒事。”
怪不得他剛醒來時感覺頭痛欲裂,竟然不是被毒蘑菇給害的,也沒人打他,而是“他”曾從馬上掉下來過,大概還是臉着地的那種。
不過現在身體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否則也不會醒來。
盛邛松了松肩膀,沒察覺到多少不适,只覺得胃裏十分空虛。他晃了晃空空蕩蕩的腦袋,只記得兩個大字——吃飯。
要飯的話還沒說出口,盛邛卻眼睜睜地看着容平拿起兜着碎鏡片的布袋,走了。
別人穿越後都是大殺四方,怎麽到他這兒卻是咕——。好吧,是他的肚子開始叫了。
人走後,盛邛正色下來,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穿過虛空,才進入了另一個世界。至于原因,不會是他吃了那口蘑菇吧?
想不明白原因他也不再糾結。
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又很快停止。然後進來一個人,正是之前來過的胖大夫,手上還挂着個木箱子。
胖大夫老老實實地跪下行了個禮,“督公,卑職來給您包紮手上的傷口。”
盛邛看了眼自己手上那麽小、只有一丁點兒的傷口,要是這人不來,他的傷口都要痊愈了。“不麻煩你。”盛邛客氣地說道。
胖大夫卻忙不疊地磕頭,“卑職職責所在。”他說着還偷偷瞄了一眼後面進來的容平。
容平只是安靜地站在盛邛旁邊,沒有給大夫半點反應。
這裏的人大概都有毛病,盛邛覺得他們都不太聽得懂人話。算了,他看不慣別人跪在他面前,只好蹙了下眉,妥協道,“那你包紮吧。”
“是,多謝督公。”胖大夫立刻喜上眉梢,小心又快速地從箱子裏拿出處理傷口的東西。
胖大夫謹慎地替盛邛處理好了傷口,擦了擦自己頭上冒出的虛汗,禀告道,“那卑職就先告退了。”他的眼神又莫名其妙地飄到了容平身上,雖然只有那麽一瞬間。
“走吧走吧。”盛邛無奈地擺了擺自己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說着他瞧了眼自己那只被裹成豬蹄一樣的右手,哭笑不得。
“您該讓他為您檢查一下身體的。”容平雖是這樣說,卻并沒有阻止大夫的離開。
“我骨頭硬,不就是從馬上掉下來嗎?能多大點事?”盛邛下意識回道。
相比他從前修煉時吃過的苦和遭受的疼,這根本不算什麽。況且也不是他“親自”從馬上掉下來,頂多有點原來身體留下的後遺症。當然,該疼的時候還是會疼,經歷過種種,不是說不怕疼了,只是無所謂了。
但是,挨餓這件事,根本忍不了啊喂!
不知是不是老天爺聽到了盛邛的心聲,小太監送飯來了。
感天動地,盛邛一下子就覺得小太監尖刺般的聲音變得悅耳了起來。
小太監看起來身體瘦弱,卻能提起兩個大食盒。其他人都不敢來,也就他膽子稍微大點。
“那一道是酥皮鴨,邊上那道是糯米雞,另一道是四喜丸子,還有糖醋排骨……”容平指着菜一一說道。
盛邛眼裏放光。
當手指劃過一道綠油油的菜時,容平突然停頓了一下,接着直接略過了它。
不就是青菜嗎?盛邛當然認識,但他對這道菜絲毫不感興趣,一心把目光粘在了其他幾道硬菜上。
“我剛剛說的幾道菜,你都撤下去吧。”容平朝小太監吩咐道。
啊?
沒過一會兒,盛邛喜歡吃的葷菜就被小太監一道不落地拿了回去。
不是吧!!用得着這麽着急嗎?聽聞這個噩耗的盛邛瞬間面如菜色。
容平察覺到了盛邛的不樂意,不由抿了抿嘴,善解人意地安慰道,“您尚未痊愈,大夫說要吃得清淡些。”
并沒有被安慰到的盛邛想起自己已經幾個月沒吃到肉了,越想越覺得可憐。
“青菜對身體好,”容平眉眼帶笑地說道,“那道菌菇湯也不錯。”
菇~菇~菇~
盛邛頓時覺得眼冒金星,只要聽到這個字,他就犯暈。
坑爹的馍馍,給他嘴裏塞蘑菇幹什麽!說起來,也不知道馍馍去哪兒了。它不會被做成糯米雞了吧,有點可怕,但莫名有點想笑是怎麽回事?
盛邛幸災樂禍地想着。
容平說着就要把菌菇湯挪到盛邛面前來。
盛邛立刻含淚吃了兩大口青菜,“不用了,青菜挺好吃的。”他要心梗了,但只能說如此違心的話,否則說不定連青菜都沒了。
容平耐心地看着盛邛吃,嘴角一直向上揚着。
但這在盛邛看來卻有點滲人。這樣下去不是長久之策,他總不能真表演一個吃光所有青菜的戲碼,畢竟空腹吃青菜不好,特別傷害一個人的心靈。
“你要不先去忙吧。”盛邛用不太習慣的左手挑起一根青菜葉,無心地說道。
容平将笑意藏了起來,彎了彎腰,便離開了。
見容平真走了,盛邛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丢下筷子,不再看桌上的菜一眼。
容平走出房間,穿過長廊,面上再無與盛邛說話時的柔和。
彼時看起來和善的胖大夫正滿臉嚴肅地站在前面,似乎是在等候什麽人。
“督公從馬上摔下來昏迷不醒這麽多天,今日檢查了一下,傷得不是很重。”大夫随着容平走進了另一個沒有人的房間,朝他說道。
容平眯了眯銳利的眼睛,“無恙最好,就怕暗地裏有人動手。”
盛邛昏迷後,第一個接手的是張太醫。但這張太醫是誰的人,就難說了。朝中看督公不順眼的,大有人在。
“他的身體怎麽樣了?”容平問道。
胖大夫搖了搖頭,面容爬上一絲憂愁,“還是老樣子。”
容平眼中的恨意愈發濃烈,右手被他握得嘎吱作響。
大夫不敢直視正在氣頭上的容平,腦子裏突然閃過一道靈光,不得不打擾容平,道,“雖是老樣子,但還是有一絲不同,幾種毒在他體內隐隐成了制衡的樣子。”或許會有什麽轉機。
原本這種沒把握的事,大夫是不會說的,可再不說,容平可能要遷怒他了。
“你盡快找個借口,再去查探一下他的脈象。”容平看出了大夫的猶豫之色,吩咐道,“至于不該說的,你知道怎麽做。”
“是。”胖大夫熟練地告退。
外面傳來很輕的腳步聲。
“罪魁禍首抓到了?”容平執起團扇,面色平靜地走出了房間。
“沒有。”站在屋外的宋鹚冷冰冰地看着他,答道。
“那你回來做什麽?”容平搖起團扇,譏諷地問道。
“範圍過大,很難查。”宋鹚生硬地解釋道。
容平瞬間把笑意化為了狠意,他執着手裏的團扇,扇柄處突然蹦出一把刀刃,如火一般,朝宋鹚臉上噬去。
宋鹚迅速反應過來,只是手裏的寒劍卻并未出鞘。他兩三步退到了走廊的欄杆處,不斷地躲避容平的攻擊。
容平卻毫不手軟,刀刀致命。
“你現在厲害了?”容平質問道,“他摔下馬的時候,你又去哪兒了?”
“我被人引到別處去了。”宋鹚不善言辭,連替自己的辯解都說得那麽單薄。
“可笑至極!”容平趁着他分神的一瞬間,割斷了宋鹚的劍穗。
宋鹚眼裏罕見地帶上了一絲怒意,他抽出寒劍,幾招便把容平打得後退了幾步。他撿起地上被弄斷的劍穗,目光裏氤氲着黑霧般的水汽。
容平這才停止了攻擊,面上也有了一點悔意。他看出這劍穗對宋鹚很重要,哪怕他将宋鹚刺傷,也好過弄斷他的劍穗。
“是我的過錯,我會去領罰。”宋鹚面無表情地把劍穗藏進了懷裏,轉身就走了。
宋鹚沒有和容平解釋真正的原因,盛邛出事時他之所以不在盛邛身邊,是因為當時盛邛正好讓他去送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再後來,他卻被人引走,才徹底錯過了救下盛邛的機會。他心裏也清楚,即使他不被人引走,也無法在盛邛摔下馬的時候趕回去。
這些話,容平不會知道,宋鹚也不會解釋。唯一知道真相的盛邛更不可能說。
宋鹚默默地承受了那四十杖。
盛邛後來才得知這件事。此時他正一臉驚訝地看着地上被自己打碎的盤子。他真是倒了大黴,接連打破兩個東西。或許是受這個身體影響,他才變得笨手笨腳?盛邛不禁扼腕嘆息。
“啧,大白天的,你發什麽脾氣?”偏有人打斷了盛邛片刻的感時傷秋,用一種極為輕挑的眼神諷刺道,“不會是因為沒了那東西,才變得跟潑婦一樣?真可憐,陰陽人!”
來人頭戴玉冠,本是年輕俊朗的年紀,卻狗嘴吐不出象牙。他揚着頭顱,一副鼻孔朝天的表情。
沒有那東西……可惡,竟然直戳盛邛的傷心處。
盛邛心裏翻了個白眼,臉上卻笑呵呵地看着他,“你怎麽知道?我一發脾氣就想打人。放心,你也不要害怕,就斷個手斷個腳之類的。”
李浔陽反應了好一陣子,才發覺盛邛話裏的威脅。對方平日的作風确實挺吓人的,但他絕不能在這個時候輸面子。
李浔陽挺起胸膛,露出惡劣的笑,“別以為你救了父皇就能怎麽樣。你只不過是個卑賤的死太監,盡本分而已,也配在本殿下面前裝模作樣?”他這副樣子,像極了與人鬥架的公雞。
簡直有病!不過這人看着應該是個皇子,但怎麽光長身體不長腦子?盛邛偷偷掃視了他好幾眼,心中評價道。
“等等,這好像是我的府邸吧?”盛邛伸出手指在他眼前晃了晃。想看看他是不是真傻。
“是又如何?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都是我父皇的,更不用說你這小小的府邸。”李浔陽鼻孔出冷氣地說道,絲毫不覺得他闖進別人的府邸有什麽問題。
“真傻啊。”盛邛小聲吐槽道。
“你說什麽?”李浔陽雖沒有聽清他在說什麽,但還是警惕起來,提高音量,目光不善地看着盛邛,“反正你以後見到本殿下,都給我夾着尾巴做人!死太監,聽到了沒有?”
盛邛倒是第一次被人罵“死太監”,還是兩聲,有點詭異的新奇感。
“督公。”容平敲完虛掩着的門後,便走了進來。
一聽到下人說三皇子硬闖進了盛府,容平立馬就趕來了。
“哼,連下人都管教不好。”李浔陽瞥了他一眼,借機挖苦。
他更難聽的話還沒有說出口,就被容平打斷了。
“督公因為無心的舉動救了皇上,是本分。但皇上宅心仁厚,對臣子獎懲分明。皇上因為體恤督公,剛派人賜下了奇珍異寶。三皇子這話,難道是對皇上有意見嗎?”容平随意幾句話就讓李浔陽啞口無言。
“你別污蔑我!以後走着瞧。”李浔陽憤然地甩了一下袖子,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就走了?他還準備和這位皇子聊會天,順便套出點話來呢。盛邛無聊地搓了搓手指。
他想着想着,突然瞥到地上那只被自己打破的盤子,盤子裏還有幾根青菜。應該沒人看見吧?盛邛抿住嘴巴,心虛地轉了轉眼珠子。
“三皇子和您意見不合,你別理他就是,以後就不要讓他進來了。”容平看似平靜地說道。
至于容平後來立刻與督公府的下人們吩咐到,要是再敢把三皇子那頭蠢驢放進來,就等着被他弄死這事,他肯定不會和盛邛說。
反正盛邛看到的是溫溫柔柔笑着的容平,容平俊朗豐神的樣子很讨小姑娘喜歡。
盛邛不是過分在乎外表的人,但是看着容平,他突然想起了傷心事。容平的長相讓人賞心悅目,沒有半絲太監的陰柔,一看就不是太監。可是他就不一樣了,剛才還被人指着鼻子罵“死太監”,真是聞者落淚,聽者傷心。
容平打了個手勢,立刻就有人進來處理了殘局。但他的目光卻沒有移開盛邛半步,“旁人的話您別放在心上。”
盛邛沉默,他并不想提起這個話題。
容平很快就明白了,識趣地沒有再說下去。
“您前幾日騎的馬突然發瘋,此事必有蹊跷。只是幕後黑手藏得太深,現在還不知道是誰做的。”容平關上門,一臉嚴肅地談起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