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陰狠宦官001
第002章 陰狠宦官001
“嘶,臉真痛!”
這是盛邛的意識剛回到腦子裏的第一反應。究竟是哪個挨千刀的打了他?還缺心眼地重點關照了他的臉。要是被他逮住,他非把那個傻缺拍成豬頭不可。
“督公?督公要醒了,快!快把大夫喊進來!”尖細的聲音突然在盛邛耳邊響起,吵得他眉頭直皺。
“閉嘴。”他下意識喊了一聲,沒想到尖細的聲音立馬沒了。
盛邛緩緩睜開眼,卻發現自己躺在一張陌生的床上。他茫然地把目光挪向一旁,門邊上齊刷刷地跪倒了一片人。
“你們在做什麽?”盛邛屈起腿,正打算把腳伸到地上去。他一邊說,一邊疑惑地看着地上這群低着腦袋,抖得跟篩篩子似的人。他們全穿着深藍色的長袍,臉上塗了一層看起來極厚的粉,看起來很像唱大戲的。
盛邛越看越覺得像,這幾個人抖得那麽有節奏,聲音細細長長,連抱在額前的手都翹着蘭花指,一看就是專業唱大戲的。
他眨了下眼睛,不過,他為什麽在這裏,難不成是來學藝的?不對,他的音律雖然極好,但其他人都不懂得欣賞他。之前他去戲園子學過一天戲,不知怎麽,那天之後,所有戲園子都嚴令禁止他去了。
先不想這些有的沒的,現在到底是什麽情況?正當盛邛拍了拍痛到發麻的腦袋,思考自己經歷了什麽的時候,底下一群人看到的卻是盛邛陰冷的表情。他們想,平時幾乎沒什麽情緒的人,此時卻變了七八種表情,督公必然是氣急了。
“小的錯了,小的錯了,求督公饒了小的吧。小的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孩子小的也沒那能力啊。督公饒命,饒命啊。”磨鋸齒般的聲音從底下一人的喉嚨裏艱難地發了出來。那人死命地朝地上磕頭,青色的地很快便染上了污紅。
盛邛愣了一下,這場面屬實有點吓到他了。特別是底下磕頭的那人哭喪着臉,活像死了親爹的表情,實在難看。他沉默了五秒後終于問出一個字:“啥?”
在盛邛發出聲音的那一刻後,本就安靜的房間顯得愈發沒有聲音。一直磕頭的那人也停止了動作,滿臉死寂地癱在了地上,只剩胸膛還有輕微的起伏。旁邊的人也不敢幫他求饒,只是把頭埋得更低了。
他們知道,這時候吱聲絕對死得比自盡還快。督公想要殺人,他們不敢阻攔,也攔不了。更何況督公這時候還在氣頭上。
一瞬間,快似魅影的東西從窗外閃了進來。如果不是來者停了下來,誰也沒法看清他是什麽人。
宋鹚提起手中的寒劍,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地,往快要吓尿的小太監脖子上抹去。
“嗯?”這麽猛?盛邛想阻止眼前這個看起來能把人一劍斃命的墨衣男子。但對方的眼神冷若冰霜,随意地飄到人身上,就好像能把人直接戳死似的。
盛邛突然有點後悔,他招這家夥做什麽,看着就不好惹。人生地不熟的,萬一這人的目标變成了他,他豈不是惹禍上身?
宋鹚手中的那把劍本來可以像切蘿蔔一樣,往小太監脖子上咔嚓一下。可就在小太監已經認命地閉上眼睛的時候,寒劍神奇地拐了個彎,砍斷了他的一縷頭發。
盛邛眼看着男人收起劍,對方沒有管地上被吓得半死的小太監,而是面無表情地看着他。盛邛略緊張地抿了抿嘴,看他幹什麽?他臉上又沒有花。
等等,不會真讓他烏鴉嘴說中了吧?好家夥,怎麽會有他這麽舍己為人的大好人?
他瞟了眼地上的人,心中默念,我如果英年早逝,你們不給我年年燒香,怎麽都說不過去吧?燒香的時候帶上燒雞就更好了!
墨衣男子向自己靠近了半步,盛邛攏下眼睛,硬氣道,“要殺就殺。”不要妨礙他投胎!
“是。”宋鹚徑直跪在了地上,低眉順眼地回複道,“奴将他帶出去,再解決他。”
“解決?他?”盛邛很快意識到,感情不是殺他呀。被盛邛指着的小太監卻直接被吓得暈了過去。
“絕不髒了您的眼。”宋鹚提起軟綿綿垂着的小太監,轉身便要離開。
盛邛腦海裏的思緒千回百轉,但實際上也只是過去了幾個瞬息。
他已經想起,在島上被馍馍塞了口毒蘑菇後,他直接昏倒了。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現在這處境,有點糟糕啊。
不過俗話說得好,既來之,則安之。他還是先處理眼前的事吧。
“慢着。”盛邛試探地叫住了因為察覺到他的遲疑而自覺站在原地的宋鹚。
宋鹚臉上沒有絲毫的詫異之色,只是用冷冰冰的目光看向盛邛,手裏還抓着軟得像坨海帶的小太監。
“那個,可以給我一點吃的嗎?肉之類的。”盛邛嘴一禿嚕問出了一個不怎麽合時宜的問題。興許能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至于為什麽轉移話題要轉到吃的上。盛邛想,這裏已經不是那個破島。管他什麽處境,先吃飽了再說,總不能做個餓死鬼!
躲在角落裏的大夫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他想督公受了傷,這時候只能吃點清淡的。但他又想到了盛邛往日的兇殘,不行,為小命着想,他還是閉嘴吧。
宋鹚臉上的表情卻有些怪異,但他看上去冷冷的,像個面癱,那一點細微的表情變化,旁人根本看不出來。
離他最近的盛邛卻看到了,他揣摩了一下,不知怎麽就看懂了宋鹚的意思,有點不好意思地補充道,“雞肉鴨肉魚肉都行,我餓了。”
盛邛又不是什麽兇殘的人,難不成他還能吃人肉?
他看了一圈在場其他人的表情,怎麽都是一副他能幹出這種事的篤定和驚恐?
雖然這不歸宋鹚管,但他還是立刻回道,“是。”
“等等,你把手裏這個人留下,等下你也別來了。”盛邛大概知道了自己現在身份不低,安全起見,希望這位冷冰冰的大哥暫時不要出現,于是說,“吃的,讓底下跪着的這些個……奴仆?送來就行。”
宋鹚應了一聲,徑直丢下手裏的小太監,轉瞬便消失了。
餘下的人不敢有什麽動作,死死地趴在地上。
“你們不走嗎?”盛邛疑惑地看向剩下的人,見沒有人敢出聲,他想了想,故意用陰冷的語氣問道,“是沒有腿嗎?看來是不想要了。”嘶,聽着就讓人毛骨悚然。盛邛在心裏滿意地點點頭。
稍微有點眼力見兒的胖大夫顫巍巍從角落裏擡起頭,一本正經地作揖道,“卑職告退。”
盛邛擺擺手。
其他人看大夫毫發無損地走出了屋子,偷偷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怎麽都磨磨唧唧的?盛邛扯出一個笑容,示意他們趕緊走。
他們像見了鬼似的,趕着投胎般極速告退,只留下那個被扔在地上剛醒來的小太監。
“什麽毛病?”盛邛詫異地用手指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我長得有那麽吓人嗎?”
他的手在臉上停留了一會兒,甚至感覺自己的皮膚都變好了,滑嫩滑嫩的。
“督公您當然是……”小太監哆哆嗦嗦地誇贊道,“貌美如花。”他讀的書不多,誇人的成語也只會這一個。
這是什麽話?盛邛抽了抽嘴角,不會講話就不要講。他低頭看向這個磕破了頭的小太監,蹙眉道,“你怎麽還沒走?”
“督公您說讓奴才留下。”小太監低聲解釋道。
有這事兒?盛邛想起自己好像是說過這句話,但他只是怕那個墨衣男子把這人給殺了。
盛邛嘆了一口氣,解釋不清楚,只好道,“行了,你走吧,趕緊把頭上的傷處理一下。”
本來抱着必死心态的小太監瞪大了眼睛。
“等一下。”站累了坐在床邊的盛邛突然發話,把還沒站穩的小太監吓得又跪了下去。
撲通一聲,聽着都疼。
“你別害怕,我就問你點問題。”盛邛舉起手想扶起他,手還沒碰到對方,小太監整個人抖得更加厲害了。
盛邛無奈放下手,他本想從對方口中問出一點有用的信息,可眼下這種情況,還是算了。
離床尾三五步遠的地方恰好放了一面銅鏡,盛邛走進一看。銅鏡裏映出他的容貌,是他,又好像不是他。
他往前湊了湊,想從銅鏡裏看個分明,卻不慎推倒了整面鏡子,碎片從地上濺開,他的手伸過去試圖挽救的時候還被劃傷了。
巨大的破碎聲把剛走出他房間的小太監又震懾得一激靈。
督公真是越發喜怒無常了,外面的太監們暗暗地想。
而此時被他們認定為喜怒無常的督公正愣愣地蹲在屋內。從滿地破碎的銅鏡裏,他看清楚了自己略顯陰柔的臉。每一塊鏡片裏,都是那張神似他自己的臉。
盛邛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在十分恐怖的念頭,剛才那些人都稱呼他為“督公”,“督公”好像就是太監,他難道成了個太監?
太!監!不!是!吧!
門外一聲“督公”更是刺激了盛邛心中成了個太監的悲痛。他抹了把莫須有的眼淚,經歷了幾個月的野人生活後,他居然成了個太監,這是造了多大的孽?
門外的人卻在盛邛思索的時候推門進來了。
“你放下食物就可以……”盛邛的話還沒說完,突然發現他并不認識來者。
這人和之前那個墨衣男子差不多高,卻身穿一襲紅衣,眉眼裏滿是熱烈。他手裏還拿着一把畫着牡丹的團扇。團扇往往是女子用的,這把團扇在他手裏卻是再合适不過了。沒有過多的女氣,反而在他身上增添了一絲随性。
“您受傷了,讓大夫看看吧。”容平微微傾身,試圖扶起盛邛。
盛邛下意識地躲開了他,甚至板着張臉,裝作一副冷酷無情的模樣,實則心裏有點慌。
這又是誰啊?救命啊!
容平眼裏的光暗淡了一絲,他輕搖團扇,順勢半蹲了下來,開始清理地上的碎片。
盛邛突然覺得怪不好意思的,剛要伸手,卻被容平制止了。
“當心再劃到手,您莫要碰了。”容平加快了手上處理碎片的動作。他的手指上不可避免地多了一些細小的紅痕,他默默擦掉沁出來的血珠,沒讓盛邛看到。
盛邛和他不熟,只能尴尬地站起來。直到容平快收拾完了,盛邛才撓撓頭吐出一句話:“你也小心點,劃到手挺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