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重逢
何淩扶着後腰起身的時候, 突然悶哼了一聲,臉色也跟着變了變,讓旁邊的兩個人都緊張的探出手, 扶住他微晃了下的身體。
“怎麽了?”蕭宇珩垂頭問他, 不會是方才被拉來扯去的動作太大,傷到他肚子裏的孩子了吧?
“沒事。”何淩緩了會兒,搖了搖頭,伸手在肚子上摸了摸, 自那次胎動以後, 小家夥就時不時翻騰一下,每次都讓他毫無準備,“孩子方才動了。”
“你懷有身孕?”杜華裳訝異的在他腰腹間打量了番,他身上衣服穿得多, 還披着厚實的披風,這麽半天她竟然都沒看出來。
何淩對她笑了笑,溫柔的撫摸着自己的肚子, 神色間很是幸福, “嗯, 已經五個多月了,近些時日才開始動彈起來。”
杜華裳颦着眉, 不甚滿意的上下看看旁邊的蕭宇珩, 身份背景倒還說得過去,就是這人過于油滑輕佻,實在不是個良配, 若是能早些遇到她的侄兒就好了,她定然為他尋個更能托付終身的男子,但如今已然這般了,也沒辦法,“也罷,既然你們二人已經成親,那蕭少樓主一定要好好對待他,若讓我知道你日後對不起他,我可不饒你!”
蕭宇珩聞言,知道她是會錯意了,也難怪,他們見了面也沒說幾句就動了手,都沒工夫好好解釋一番。
“我沒與他成親!”何淩趕緊擺手否認,這可真是天大的誤會,對方只是好心送自己一程而已,怎麽就被想成這等關系了!
聽他這麽一說,杜華裳立刻便沉下了臉,也是,輕風細雨樓的少樓主要是成了親,江湖上怎麽會一點消息都沒有,她翻手便一掌拍向他,嘴裏邊罵道:“蕭宇珩,你這個禽獸!”
莫明的被她一掌劈來,還好蕭宇珩反應快,不然定被打個正着,他急退幾步離的她遠些,無奈道:“杜坊主,先莫動手,聽我解釋!” “有何好解釋的?!你沒有将他明媒正娶,就敢辱他清白,讓他沒名沒分的給你生孩子,是欺負沒人給他撐腰嗎?!”杜華裳可謂是火冒三丈,方才還想着要照顧好這孩子,轉眼的功夫就發現他已經讓人欺負了,她真是恨不得廢了這人,這般想着,甩手便從袖中飛出數十根繡花針。
蕭宇珩連忙飛身躲開,心中有苦難言,若當真是自己幹的就好了,但是很可惜,這事兒真不是他幹的,還得被這般追着打!
“你們……你們別打了!”何淩抱着肚子,急的直跺腳也插不上手,這話說的好好的,怎麽說打就又打起來了,他這個所謂的姨母,好歹聽人把話說完呀。
心裏一急,他的腦袋就更暈了,擡手捂住額頭,不知是不是手太涼的緣故,好像比先前更熱了些,他輕咳兩聲,感覺都要看不清兩人打鬥的身影了。
“阿淩!”
遠遠的,似乎傳來讓他此生都不會遺忘的呼喚,他激動地回轉過身,便見到令他安心的那個人,正騎着馬在飄雪中奔馳而來,一如既往的奪人目光。
祁越的眼中,此時此刻仿佛只能容下那站在雪中的一人,他甚至等不及馬兒過去,便飛身而起躍至他跟前,一把将其擁進懷裏,這種真實的觸感,終于讓他放下了一直提着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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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來的擔驚受怕和身體上的不适,在見到了最熟悉的人時,化成滿腹的委屈,把臉埋在他的胸前哽咽出聲。
正打得不可開交的兩人發現這邊的情形,各自收了手,蕭宇珩看着緊緊擁在一起的人,心中突然好似空了一塊兒,他自嘲地低頭一笑,對滿臉訝異的女子道:“人家相公過來了,我的冤屈能洗清了吧?”
杜華裳看清了抱着何淩的人,擰着眉轉向他,“那是祁越?那個滅殺了一個門派,便消失無蹤的醫毒聖手?”
“正是他!”蕭宇珩把軟劍收回腰間,又是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般聲名遠播的人成了你的侄婿,是不是很開心啊?”
杜華裳瞪了他一眼,便轉開臉去,看着那邊兩人心情複雜,若是那人的話,自家侄兒日後受了欺負,她可是鬥不過啊。
待激動的心情平複下來,祁越便立刻感覺到懷中人的不對,他将人推開些,伸手覆上他的額頭,神色瞬間就變得不太好,“你在發熱?”
何淩模模糊糊地點點頭,覺得對方的手涼涼的,放在臉上很是舒服,“已經好幾日了,反反覆覆的一直也好不了。”
祁越就知道,一旦他不在小夫郎身邊,對方定然不會被好好照顧,他彎腰将其打橫抱在懷裏,親了親他的額頭,“阿淩受苦了,是為夫沒有保護好你。”
何淩搖搖頭,依偎在他懷中,這世上再沒有比他更好的相公了,“蕭公子這幾日一直在照料我,已經好了許多。”
聽到自己的夫郎被別人照顧,祁越也并沒有多麽開心,他終于舍得把視線從對方身上移開,看向在場的那些人,杜華裳的存在讓他有些意外,但他與對方不甚熟悉,就沒有多問,只把目光放到蕭宇珩身上,質問道:“你是怎麽照顧的?”
“天地良心,我找到他的時候就已經病着了!”蕭宇珩攤手聳肩,冤枉得很,“我到的已經很及時了。”
“相公,蕭公子做的已然很好了!”何淩拽拽他的衣服,若不是對方,他怕是就要被那人輕薄了去,他很感激他。
祁越很想問問他這些天都發生了什麽,但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這也不是談話的地方,阿淩還病着,得先找個地方安置。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所想,蕭宇珩開口道:“我們現下最好趕到城鎮裏去,一切到那兒再說,剛好杜坊主和淩哥兒的事兒,也要好好聊聊。”
她與自己的夫郎能有什麽事?祁越又打量她幾眼,卻發現對方看自己的眼神并不怎麽友善,他不覺得自己與她有什麽過節,也就轉開了視線沒有多加理會。
離開的時候祁越自然是要陪在何淩身邊親自照料的,便把蕭宇珩趕去外面騎馬了,杜華裳有自己的馬車,跟在他們後面。
何淩一上馬車便有些撐不住,被他抱在懷裏昏睡了過去,他凝望着對方輕擰的眉頭很是心疼,日後他定不會讓阿淩再離開他的視線一時一刻。
馬車的速度比騎馬要慢上許多,緊趕慢趕的好歹是在天黑前到了祁越先前所待的小城,尋了城裏最好的客棧,他先把何淩抱到房間去安置好,才起身去了蕭宇珩那裏,他怎麽會與自己夫郎在一起的事兒,得跟他交代交代了。
他一撩衣擺,在桌邊坐下,道:“那麽現在,我們是不是該把事情都說說清楚了?”
蕭宇珩倒了杯茶放到他跟前,看着他不緊不慢地喝了口,才道:“刺殺你們的那些殺手,是出自我的樓中。”
祁越喝茶的手頓了頓,而後“砰”的一聲把杯子放在桌上,“你們樓連我的生意都敢接,想錢想瘋了不成!”
“這事兒我可是完全不知情!”蕭宇珩讪讪的撓撓鼻子,這次确實是他理虧,對方才救了他的命,他手下就把人家夫郎抓了。
“哼,這賬我先記着!”莫要以為一句不知道,便能推脫個幹淨,“所以你才從屬下手中尋回了阿淩,把他帶了過來?”
“并非如此,在被抓當晚他就用你給的藥逃走了,獨自奔逃了好幾日……”相處的這些天,對方将事情簡單地跟蕭宇珩說過,一邊覺得自己手下沒用的同時,又有些心疼他,“我找到他的時候,他正被一個公子哥糾纏,将他救下後,就帶來尋你了!”
獨自一人在那種寒冷的環境中擔驚受怕,若是沐琰沒有追過去,憑借他自己的雙腿,怕是要被凍死在野外了。
祁越直覺得心中揪痛,他的小夫郎懷着孩子奔逃的時候,心裏該有多麽的害怕絕望,自己卻沒能陪在他身邊。
“來雇用殺手的那人很謹慎,并沒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不過我的人還是尋到了些蛛絲馬跡,或許你看過之後,便明白是誰了!”蕭宇珩從袖中掏出一張紙條,放在桌上推至他跟前。
祁越又喝了口茶,才拿起那紙條展開,看過上面的內容之後,了然的挑了挑眉,顯然是已經知道了對方是誰。
他冷笑一聲,将紙條放在燭火上點燃,抛在了地上任其燒成灰燼,“這件事情,我不希望還有更多的人知道。”
“放心,這點常識我還是有的。”蕭宇珩勾唇對他笑了笑,既然要還其人情,那就要還的徹底。
正事該談的已經談過了,另外一件事祁越也是惦記了一路,他道:“那位杜坊主是怎麽回事?她為何要跟着我們?”
“這事兒說來可就複雜了!”蕭宇珩覺得先前發生的諸多,巧合的如同話本,“由我來說并不合适,還是等回頭讓她來告訴你為好。”
想起他先前說的與自家夫郎有關,祁越才會有此一問的,現在對方既然這般說,他也沒有再多追問,反正該他知道的,他自然會知道。
挂念着還在房間裏的何淩,祁越也不打算多坐了,起身便要離去,拉開門的時候,他像是剛想起般,側頭道:“惦記別人的夫郎,可不是君子所為,蕭少樓主可要自重啊。”
他說完便擡步出了房間,餘下蕭宇珩盯着大敞的房門呆愣了良久,他捂着臉低下頭,發出一陣低沉的笑聲,那人的眼光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毒辣,他自認為沒在他跟前露出什麽馬腳,竟還是被看出來了。
待笑夠了,他放下手擡起頭,眼底沉澱着讓人看不懂的情緒,他站起身将房門關上,“砰”的一聲輕響,把外面和裏面完全隔絕。不屬于他的東西,便是拿來了又有何用,不如從一開始便站在遠處,靜靜的欣賞一番便好,興許還能在對方的心中留下一個美好的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