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探望
“啪”的一聲, 何珍一巴掌抽在丫頭的臉上,打的她歪倒在地上,“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要你有什麽用!”
丫頭捂着臉一聲也不敢吭, 她都是照着吩咐去做的,哪裏會想到事情敗露的這般快。
何珍揉揉打人的手,在凳子上坐下,本來以為這次哪怕不将對方趕走, 也能讓他們添一陣子堵呢, 現下真是一樣也沒辦成!
他捂住一陣陣眩暈的腦袋,臉色十分難看,他的病症日漸嚴重,卻始終查不出原因, 地主這些時日也沒在他這裏宿過,這些讓他的脾氣越發的暴躁。
每一日他都要忍受藥物帶來的痛苦才能維持面貌,如今又要被這種病痛折磨, 還要費盡心思去讨一個老頭的歡心, 而那些對不起他的人呢?卻像是泡在蜜罐裏, 被優秀的男人所寵愛,享受着他求而不得的幸福!
他一揮手, 将桌上的東西盡數揮落在地上, 嫉恨的火焰在他眼中燃燒,有一種仿佛要毀盡一切的瘋狂,他雙手緊抓着跪坐在地上的丫頭, “去,給我備些厚禮來。”
丫頭被他抓住肩膀,有些吃痛,她皺起了眉,“備什麽禮?”
“自然是滋補之物,我的堂哥懷身孕也有些時日了,我理應去探望探望不是嗎?”他将她往旁邊一推,重新站直了身體。
丫頭看着他臉上突然露出的笑容,打了個寒顫,什麽也不敢多問,從地上爬起來就出了門。
何珍嘴邊噙着笑,眼睛裏閃爍着什麽。他跟對方也許久未見過面了,這麽長時間以來,他們都像生活在夢裏,只不過他的是噩夢,何淩的是美夢!既然上天不公,那他便只好自己來尋回些公平了,總不能讓一個人美好的太久。
等到丫頭備齊了東西回來時,他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頭發梳理得很整齊,插着一根金簪,面上似乎沾了一些胭脂,讓氣色好了許多。
見她進門,也沒問她備了些什麽,就自銅鏡前起了身,道:“走吧。”
坐馬車從上莊村到古水村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期間何珍一句話也沒有說,沉靜的有些可怕,讓陪坐在一旁的丫頭大氣兒都不敢喘。
在路過何家的時候,他連掀開車簾看上一眼都沒有,那一家子如今在他眼裏也不過如陌路人一般,不值得一提。
馬兒嘶鳴了一聲,在祁越家門前停下,丫頭扶着何珍下了車,便回身去拿車上的東西,他理了理有些皺褶的衣擺,擡頭看着眼前緊閉的大門,眼神暗沉。曾經有多少次,他被狼狽的拒之門外,像是被嫌棄的喪家之犬。
讓丫頭上前叩了門,等了好一會兒才傳來“咯吱”一聲,門被人從裏面打開,開門的人是一席白衣的何淩,看到他似乎有些驚訝,微微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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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依舊是那麽美,美的讓他想撕爛他那張臉!何珍笑着上前幾步,道:“堂哥,許久未見,近來可好?”
他的态度熟絡的好似真如來串門的親戚一樣,讓何淩擰了眉頭,他收回還放在門上的手,神情是不同于他的淡漠,“你來做什麽?”
“聽說堂哥有了身孕,我特意來探望的!”何珍看看他的臉色,又有些傷心的道:“先前弟弟不懂事,傷了堂哥的心,堂哥可是還在怪我?”
“何珍,你這般惺惺作态又是何必!”他們之前的關系早已是勢同水火,兩人都是心知肚明,他這樣又有何意思。
“堂哥心中果然對我有所芥蒂……”何珍的神色又黯然許多,微微紅了眼眶,“都是我錯事做的太多,才會讓堂哥如此,只是此番我确實是誠心前來探望的。”
說到這兒他停了停,拭去滾落的淚水,“如今我嫁入地主家,看似風光,實則有諸多苦痛都只能往肚子裏咽,在那地方見多了人情冷暖,就越發念起親人的好來,這次我當真是想與堂哥修好,還望堂哥能給我一個機會。”
他說的誠懇,何淩似乎有所動容,可考慮到先前種種,他沉默着未發一語。
“堂哥,你可否原諒于我?”何珍又湊前幾步,想去拉他垂在身側的手。
何淩往後縮了縮躲開他,看他滿臉淚水又有些不忍心,便側了側身讓開路,道:“你先進來再說吧,站在這兒也不好看。”
何珍忙點點頭,讓身邊的丫頭拿好東西,帶着她進了門。
待進了堂屋坐定,他四下張望了幾眼,開口問道:“堂哥夫不在嗎?”
“小虎前幾日受了傷,他過去再給看看傷口。”何淩說着,拿起桌上的水壺又起了身,“我去竈房燒些水,泡壺茶來。”
“堂哥,這種小事讓丫頭去做就行了!”何珍把水壺奪過來,讓小丫頭把東西放在桌子上,就打發她去燒水,“你現在有了身子,還是好好休息吧!”
見那小丫頭已經拿着茶壺跑出去了,何淩也就沒再堅持,坐回到凳子上。
“我也不知道懷孕的人吃些什麽好,就把補身子的東西買了一些!”何珍翻動着他帶來的東西,一樣一樣展示給對方看。
何淩随意看了兩眼,有些興趣缺缺的,“這些東西相公買了許多備在家裏,我都不缺,你不必這麽費心。”
何珍拿東西的手停了停,然後不動聲色地繼續翻弄了一陣,拿出一個油紙包打開,道:“聽說有孩子的人都喜食酸,我特意讓人買了些梅子給你當個零嘴,堂哥可要嘗嘗?”
看着送到眼前的梅子,何淩伸出手撚了一顆放在鼻子底下嗅了嗅,又放回去,”不用了,我不太喜歡這個味道。”
何珍的目光閃動了一下,就笑着把梅子放到一旁,“沒事兒,若是不喜歡便不吃了,堂哥的口味最重要!”
“你今日回來,可有到何家去?”何淩擡眸,狀似不經意地詢問。
何珍不知他此話何意,頓了頓才道:“我一回村就趕來堂哥這裏了,還未來得及回家去。”
何淩點了點頭,又道:“你該回去看看,這些時日他們出了不少事,怕也是在心中挂念着你。”
“我知道了,待走時便過去看望,堂哥不必擔心!”挂念?何珍在心中冷哼一聲,他們現在怕是要恨死他了吧!
兩人聊了沒多大會兒,丫頭就端着茶壺回來了,何珍起身接過,讓她去馬車上侯着,就親自給何淩倒上一杯,“堂哥請用,小心燙。”
他說完給自己也倒了一杯才把茶壺放下,拿起杯子輕吹了吹,喝上一口,贊嘆道:“堂哥夫買的茶葉,比之地主家的,要香濃許多!”
“若是喜歡的話,便多用一些。”何淩也拿起杯子,把浮于表面的幾片茶葉吹開,輕抿了一口。
何珍垂眸盯着杯中的茶水,看不清神情,只聽見他道:“能與堂哥這般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當真是好極了!”
何淩把杯子放下,沒有說話,若是自幼兩人便能好好相處,或許這副光景便是常有的事,也不會有那般諸多的仇怨。
“堂哥不這麽認為嗎?”沒有得到回話,何珍擡起頭看他,笑得十分燦爛。
輕嘆了口氣,何淩張張嘴想說什麽,卻是突然伸手捂住腹部,面上的表情變得很是痛苦。
“你怎麽了堂哥?”何珍站起身走到他身邊,扶住他歪倒在桌上的身體,很是關切的道:“你沒有事吧?哪裏不舒服?”
“肚……肚子……”何淩似乎很難過,話都有些說不出來,他弓着背,緊緊地捂着腹部,“相公……叫他……”
“你讓我幫你找堂哥夫?那當然……”何珍湊近他,把唇貼在他的耳邊,“不行!”
何淩轉頭詫異的看着他,對上他含着笑意的眼睛時,仿佛明白了什麽,“是你?!你在茶裏加了東西!”
何珍放開扶着他的手,掏出手帕擦了擦,邊道,“沒錯,是我,其實你對我還是有所防備的,怕我在梅子裏放藥,所以不吃。”
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伸手支着下巴,欣賞他痛苦的模樣,“可你被祁越捧在手心裏,不明白人心險惡,依舊蠢得要命,你以為我喝過的茶就不會有事了嗎?你可是有身孕的人,許多藥我吃了沒事,你就不一樣了,你會失去你的孩子的!”
“你……無恥!”何淩咬着牙,因為痛苦和惱恨紅了眼眶,“你做……做這般許多壞事,就不怕遭……遭報應嗎?”
“報應?”何珍嗤笑一聲,對這兩個字很是不屑,“若當真有老天給我報應的話,那他更應該睜開眼睛看看,給了我多少不公!”
見他這般不知悔改,何淩側過臉去,不願再看他。
何珍卻伸出手捏住他的下巴,讓他直視自己的眼睛,“你現在是不是很絕望?很痛苦?我當初一無所有時可是比你更甚千百倍!”
甩開他,何珍站起身,四下環顧這處房子,接着道:“你住的這裏享清福的時候,根本就不明白我過得是什麽日子!”
“如今也是!”他轉過身,居高臨下地看着他,“我要忍受着病痛對一個老頭強顏歡笑,而你什麽都不用做,就有人将大把的好東西捧到你面前!”
何淩用手撐在桌子上,似乎已經沒了和他争辯的力氣,只用一種不可理喻的目光看着他。
“我本來以為那些流言能将你從這裏趕走,至少也能讓你被村民唾棄!”何珍把手放在又有些暈的額際揉了揉,才道:“沒想到祁越那麽快就将事情解決了!”
“做這種事,你又有什麽好處?”何淩不能理解,他們過各自的生活不好嗎,非要有這般諸多算計。
“我暢快啊,看你不好,我就暢快!”何珍張開手,發出一陣有些瘋狂的笑聲,“哈哈哈……你現在這般,我就很開心!你不知道吧,林小虎的事也是我做的,小孩子嘛,給些好吃的好玩兒的,讓他們幫着欺負個人,可真是再容易不過了。”
“他還是個孩子!”何淩攥緊手下的桌布,流言的事相公早已有了猜測,可他沒想到這事兒也是他搞的鬼!
想到林小虎蒼白着臉躺在床上的樣子,他就內疚的不得了,那麽乖巧懂事的孩子,都是因為他才會被別人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