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揪出
村子裏的流言并沒有像村長起初設想的那樣, 随着時間的推移而淡去,反而愈演愈烈,到他家來拜訪的人更加的頻繁。
大家若不說起這事兒還好, 一旦說起, 那就是一發不可收拾,所有人都會把自己的壞運氣歸咎到何淩的身上去,好為自己的內心找個安慰。
甚至有的人家把今年地裏收成不好的事兒,也怪到了他頭上, 而不是反省是不是自個兒沒把莊稼給照料好。
“這些人到底是咋想的?什麽雞毛蒜皮的事都往你身上扣!”許華惱火極了, 因為他與何淩交好,這事在他面前很少有人提,他也是今兒無意間聽到別人談話才知道事情嚴重到這種地步,當下就上他們家來了。
祁越冷着一張臉沒說話, 這些時日他一直陪在阿淩身邊,村裏的事兒并不怎麽關心,竟就有人在抹黑他的小夫郎, 盤算着趕他們走!
“好了, 別把自己給氣壞了。”三個人中最平靜的反而是何淩, 他給許華倒了杯水,道:“我從小就被人說是災星, 都習慣了。”
許華接過他遞來的水喝了一口, 壓了壓心中的火氣,“一個個的不在自己身上找問題,竟信那些不靠譜的, 竟有人把家裏的雞少下了兩個蛋都往你這兒掰扯,實在是太荒謬了!”
何淩看他把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放,又氣呼呼的模樣,忍不住笑出聲來,“你都說荒謬了,又何必為了這些生氣,明知都是在瞎胡說。”
見他非但不生氣,反而笑呵呵的,許華就有些無力,那些人可是都在罵他,還想把他趕出村子,他到底有沒有把自己的話放在心上!
“我覺得這事兒不是什麽偶然!”半晌沒說話的祁越突然面無表情的開了口,“一定是有人在背後搞鬼,刻意傳出的流言。”
若不是如此,好端端的流言怎麽會說起就起,如今正值秋收,誰也沒有功夫去談論這些有的沒的。
“你是說,有人在刻意針對淩哥兒?”許華一下便明白了他的意思,覺得是有幾分道理的。
何淩也是一愣,他倒是沒往這兒想過,在村子裏讨厭他的人不少,但恨不得将他趕走的,也就只有他們了,“何家?”
“不!”祁越竟意外的一下便反駁了,“他們那一家子的老弱病殘,現在沒膽子來招惹我們!”
其實在他心裏是有一個人選的,只有他最有可能,若當真是那人做的,他連出手報複都不需要,反正早晚他也會……
三人正說着呢,馮正就找上了門來,說是村裏好幾戶人家堵在他們家,非得讓村長做出個決斷,趕他們出村!村長被煩的沒辦法,便讓兒子來找他們過去,把事兒說一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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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淩還懷着孩子,祁越不想讓他到那種亂糟糟的地方去,就讓許華陪着他,自己跟着馮正一道走了。
到了村長家,屋裏的人看見他神色各異,有的尴尬,有的心虛,還有的明顯帶着不待見,這些人大多是輩份比較長的,也有幾個年輕的漢子。
“祁小子,你過來了!”村長瞅見他就招呼了一聲,他也是被煩的不行,才打算把他找過來,大夥将事情敞亮的說一說。
祁越對他颌了颌首,四下看了看那些人,勾起唇角笑的風度翩翩,“聽說諸位近些時日對在下的夫郎很是關注,不介意與在下說道說道吧?”
他這般與衆人格格不入的氣度一時将人鎮住,屋裏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有一位老人幹咳了一聲,開口道:“俗話說得好,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那些話雖聽着荒謬,可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
“沒錯,何家近些日子以來的禍事确實多地莫名其妙,我們可都是看在眼裏的!”另一個人也接了腔,表情俨然一副證據确鑿的樣子。
“還有那林家的小虎也是,多乖的一個孩子啊,平日裏叔叔嬸嬸的嘴甜得很,怎麽就突然跟人打了架,受了那麽重的傷!”
“可不是嗎,這些可都是跟他有關系人家!”
一旦有人起了頭,那些人也就少了些顧忌,七嘴八舌的好像自己個兒說的都是事實,不是什麽道聽途說的流言。
祁越一直挂着笑容聽他們說,直到屋裏逐漸安靜下來,他才道:“諸位所說的這些,聽起來可是跟我夫郎沒有半文錢的關系,就這般把罪名按在他身上,也太過牽強了吧。”
“哼,他是你的夫郎,你自然為他說話!”一個中年漢子冷哼一聲開了口,“我們家的收成往年可都不錯的,今年他日子一過好,就差了許多,定然是被他吸了福氣!”
今年他家的收成可是損失了不少,心裏憋氣極了,正好村子裏有了流言,他一下就覺得準是對方的錯,否則怎麽會這般湊巧!
祁越把目光轉向他,看他一臉的憤恨,挑挑眉道:“這位大哥說笑了,莊稼長的好與不好,可都是平日打理的問題,這種事責怪別人,是沒有意義的。”
他這麽一說,好像是自己在無理取鬧一樣,那漢子怒道:“別在這兒撇清關系,你這先前沒種過莊稼的,地裏的糧食倒是長的好!”
他可是見過對方地裏的莊稼,那麥穗密的不得了,而且飽滿得很,讓他看了很是眼紅,頭回種地的人,怎麽會種出這麽好的糧食!
“在下雖未種過地,可卻是個大夫,常年打理藥草,對侍弄植物的事情還是有幾分心得的。”與他的激動相比,祁越倒是平靜得很。
那漢子被他堵的沒話說,直覺得丢了面子,更是氣憤,“我說不過你們這些讀書人,但這些事兒一定跟何淩脫不了關系,為了大夥好,你們還是盡快從村子裏搬出去吧,還要賠償我們的損失!”
他這話一出,祁越就冷冷一笑,說的這麽冠冕堂皇,不過也是想借着這事兒打秋風罷了,“你們往我夫郎身上扣些莫須有的罪名,我還沒找你們算賬,你們倒是倒打一耙!”
他突然變了臉,讓在場的人都是一愣,平日見慣了他溫和有理的樣子,冷不丁看他這般,竟有些被震住。
村長長嘆了口氣,這事兒本身就是他們無理取鬧,非要往人家身上賴,這回要真的是沒法兒收場了,也是他們咎由自取。
“我今日會過來,可不是聽你們往我夫郎身上潑髒水的,是為了告訴你們,我這個人一向不喜歡惹麻煩,但若有人把麻煩找到我頭上,我也不會善罷甘休!”祁越負着手,視線從他們每一個人的臉上掃過。
衆人的臉色都難看起來,再怎麽說他們的輩分擺在哪兒,被一個小輩這樣教訓,面子自然挂不住,最先開口的那個老人道:“祁越,你說話可也莫要太過分,這裏坐的可都比你年紀長!”
“我從來都只尊敬明事理的長輩,如村長這般。”祁越說着還對他一拱手,對方沖他點了點頭,“至于那些倚老賣老的,還是算了吧。”
“你……”那老人被他氣得一哽,捂着自己的胸口順氣。
他這話可是把在座的都給包含了進去,不就是說他們仗着年歲欺壓後輩嗎,一點也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我們村子不歡迎你這樣不尊老的人!”先前的漢子指着他就嚷嚷道:“你快點從古水村滾出去!”
祁越眯了眼睛,突然道:“不知這位在上莊村有沒有認識的人啊?”
他這話說的莫名其妙,衆人都沒有聽懂,那漢子卻突然變了臉色,吱唔着道:“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一直都住在古水村,怎麽會認識上莊村的人!”
祁越完全不管他這些辯解,又質問道:“他給了你多少好處,讓你傳我夫郎壞話?”
那漢子的神情更加慌亂,目光四下躲閃着不敢直視他的目光,額頭上不一會兒就冒出了汗,半晌也沒說出話來。
他這種心虛的反應讓在座的人都詫異起來,這是幾個意思?感情這裏頭還有別的事兒呢?
村長可是聽明白了,這人一直針對祁越,感情是收了別人的好處啊,再一聯想他說的上莊村,心裏也是想到了一個人,“祁小子說的是真的嗎?”
“他……他胡說,我才沒有!”那漢子明顯已經是慌了神,卻還是嘴硬的不肯承認。
可這會兒他說的話哪裏還有人信,他的表情完全已經暴露了,很多人不禁在心中回想,這人确實是在他們耳邊絮叨過好幾次,他家莊稼收成不好是被何淩搶了福氣,還說他們家裏最近發生的倒黴事指不定也和對方有關!
見大家看他的眼神都開始不善起來,那漢子也有些怕了,連忙道:“不止我收了好處的,我只是幫幫腔,話可不是我傳出來的!”
他這麽一承認,衆人的臉色又是一變,看祁越的眼神都有些尴尬,顯然是有人針對人家,他們都被利用了!
“給你銀子的人是誰?”村長顯然更關心這個問題,先問出了口。
那漢子卻是搖搖頭,道:“是個不認識的小子,我只知道他是上莊村的。”
他的回答倒是在祁越的意料之中,對方現在已經學聰明了很多,自然不會親自來做這種事,他若是知道才怪了!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反正他心中清楚,這些人只需要讓他們知道是背後有人在挑事就行了,其他的無所謂。
看着他們一個個尴尬到不行的表情,祁越勾唇一笑,對他們拱拱手,道:“方才為了找出傳話之人,在言語上對諸位有些冒犯,晚輩在這裏賠不是了,還望見諒。”
他主動給出了臺階,他們哪裏有不下的道理,自然是都趕緊擺擺手說是情有可原,他們也能理解,讓他無需放在心上。
互相客氣了幾句之後,祁越神色又變的有些感傷,道:“近日因為這些流言,阿淩的情緒十分不好,飯都吃不下,他還懷有身孕,我着實是擔心,若是可以,各位在村中請幫着解釋一二,莫要讓他這般神傷。”
衆人看他這般,心中的愧疚更甚,這樣編排一個有了孩子的哥兒,他們也着實是有些不像話了,也不知是誰那般缺德,竟如此算計于人。
他有這樣的要求也是理所應當,衆人都答應了下來,事情到這裏也算是結束了,他們也沒臉再多待,都告辭離開,那個漢子也偷偷跟着溜走了,祁越沒有理會,反正日後他在村裏過的也不會多舒坦。
“真是一場鬧劇!”家裏總算是清靜下來,村長也算松了口氣,他試探道:“那讓人傳話的人……”
見他提起這個,祁越就知道他心裏也有了猜測,“村長不必憂心,我心中有數,自會處理。”
不過是一些下作的伎倆,當真便以為能瞞天過海了?可真是天真的可以,當他是何家那幾個蠢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