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番外:Everything I do
第55章 番外:Everything I do
陽光自窗外灑進房間裏的時候,有痕已經起床。
公司在上城臨近總部大樓五個街區的老式公寓裏租了一間帶獨立煤衛的小套房。小小套間臨街,馬路對面就是城市森林公園,清晨四、五點鐘各色鳥鳴此起彼伏,叫聲輕快歡悅。
有痕每天在鳥鳴聲中醒來,洗漱之後為自己做一份培根煎蛋搭配烤得金黃酥脆的切片面包,不大的房間裏滿是肉與蛋經高溫與油脂相遇後産生的奇妙香氣。
吃過早飯,有痕會站在陽臺上,對着這座以繁華著稱的城市,畫下它經風歷雨始終風流前衛的線條,畫下穿過都會公園的風、流經蔥郁深林的河、透過茂密枝葉的光……
臨出發前,有痕向牧老彙報了自己将要出國培訓一事,也向老師保證,必不會丢下繪畫的功夫。牧老全力支持她走出去,去經歷,去觀察,去體會。
“只有見過山海,才知其巍峨廣闊。”牧老肯定她,“你那幅天山雪景,畫得很好,蓋因你親眼見過,并非閉門造車。”
獲得老師的支持與認可,有痕心中大定。
前來培訓的第一個月,她在忙碌中度過,既要熟悉全新生活環境、适應英語交流,又要融入總部企業文化,接受高強度工作。
除了迎接新同事的派對上,同事們以一種輕松惬意的态度調侃她和鮑小蘭,稱大中華區今次來的同事都是美人,将總部的人均顏值提升至新高度,其餘時間裏,總部望眼過去,全都是工作狂人。
有痕在短短一個月內見識到了這座繁華都會內的新貴們是怎樣在抛灑揮霍金錢的派對上、在觥籌交錯的酒宴上,談論他們收藏的藝術品、交換對新興藝術家的看法,并在拍賣會上一擲千金,買下他們的作品。
這是有痕在浦江從未接觸過的世界,驕奢淫逸,光怪陸離,但這也是藝術品投資收藏的熱土,沒人知道下一場拍賣誰會成為最受矚目的新星。
為了不教語言成為溝通障礙,交流産生信息不對稱,工作之餘有痕苦練口語聽力,時間安排得滿滿當當,每天只有晚上十點以後與未婚夫視頻通話一歇歇,以解相思之苦。
難得有一個安閑無事的周末,有痕吃過早飯,打算出門到公園找個風景宜人的角落寫生,然後搭觀光巴士再轉乘渡輪,做一個信馬由缰的游客。
一切準備妥當,有痕背上斜挎包,拉開門。
走廊上,站着風塵仆仆的傅其默,正準備擡手敲門。
門內門外,四目相對。
有痕霎霎眼睛,然後發出短促驚喜的尖叫,一把抱住傅其默的頸項。
他扔下旅行包,雙手環抱未婚妻,在門前忘情親吻。
公寓內有鄰居聽見走廊裏的響動,拉開門探出頭來張望,看見年輕人抱在一處,會心一笑,退回屋中。
傅其默撿起地上的旅行包,任由未婚妻将他拉進門。
門在兩人身後合攏。
寫生、觀光,統統被有痕抛在腦後。
“能在本城停留多久?”有痕裹着真絲被單,望着在半開放廚房忙碌的傅其默問。
他穿一件埃及棉襯衫,套一條牛仔褲,赤足在公寓的地板上走來走去。
長途飛行和小別一個月後的愛欲交纏,令他饑腸辘辘。
有痕的冰箱裏并沒有太多食材,傅其默在裏頭只找到雞蛋牛奶黃油培根和一些水果,另外在碗櫥裏找到一袋還沒開封的面粉。
他一邊拆了面粉倒進碗裏,磕一個雞蛋進去,再倒入半杯牛奶,拿一把叉子快速攪拌,一邊回頭看一眼慵懶地半坐在床上的未婚妻。
“你想我停留多久,就停留多久。”
有痕微微一愣。
他卻并不多作解釋,将蛋奶面糊倒進小鑄鐵鍋,放進已經預熱好的烤箱,又轉頭去處理水果。
有痕裹緊被單,下床,走向他,從背後貼緊他。
他微微後仰,回頭親吻她的頭頂,然後反身投喂一塊切好的芒果。
芒果清甜多汁,惹得有痕好奇,“在做什麽?”
“可以喂飽我們兩個人的點心。”
切好的水果堆疊在小碗裏,他另拿了一個小奶鍋熬糖漿。
糖漿在小鍋內由小火慢熬咕嘟嘟冒着細泡,烤箱裏蛋與奶和黃油散發出誘人的香味,窗外午後陽光西斜,透過鈎花窗簾,細碎地落在木質地板上,未婚夫在廚房中忙碌……這是有痕最美好的夢境裏也不曾想過的景象。
烤箱“叮”一聲發出時間到的提示,傅其默躬身打開烤箱,戴上手套取出在小鑄鐵鍋內金黃蓬松如同皇冠的松餅,把切好的水果倒在松餅上頭,舀起一大勺糖漿淋在上頭,一邊拿墊子托着小鑄鐵鍋往沙發走,一邊招呼有痕:
“先吃點東西。”
兩個人擠在公寓的單人沙發上,他的手從她的肩頭環過,拿餐叉側面切下一塊松餅,連同芒果和黑莓一道叉在叉子上,蘸足了糖漿,喂進她嘴裏,自己再吃一口,高糖高熱量的美食令人滿足地嘆息。
老公寓沒裝空調,只得四片扇葉的吊扇在頭頂慢悠悠旋轉,帶出一絲風來。
可他們并不覺得熱,懶洋洋偎在一處,不時親吻。
“詩詩和老林一切可好?”有痕捉着未婚夫的手,描摹他的指掌。
梁如詩本打算飛來探望有痕,順便購物,沒想到機票都已買好,卻因頭暈惡心不得不緊急入院檢查,醫生告知她已懷孕的消息,并叮囑她近期注意飲食與休息,現階段暫時還是不要長途旅行比較妥當。
林遂韬喜不自禁,自此更是小心翼翼。
“林太因旅行計劃告吹,心中頗多怨氣,”傅其默微笑,“老林家中地位江河日下,卑微到塵埃。”
有痕想一想梁與林從前碰到一處便火星四濺的情形,堅稱結婚是彼此利用,不由得笑出聲來,也不曉得将來誰會先承認自己的心意。
“伯父伯母一切均好。”傅其默長手取過扔在床上的手機,“伯母将你的一幅江南即景拓成繡圖,說想繡一幅女兒的作品,希望等你回家時,已經完工。”
有痕側首吻一吻未婚夫手背,眼角帶笑。
她和母親,放下對彼此的成見,消解橫亘在彼此之間的隔閡,慢慢學會接受她們永遠也無法親昵如密友的母女關系的事實。
這樣,就很好。
“黃小姐現在幾乎天天都跑到我的工作室來,找小丁學裝裱,順便調戲橘總。”傅其默想起小丁和橘總對黃小姐避之不及的态度,有些好笑。
有痕“啊”一聲,“黃菲去找小丁玩了?”
失去兩個腳趾的黃菲顯然不願意再流連名媛交際圈,無事便跑來找有痕,有痕畫畫,她也有樣學樣,拿一支筆,鋪上畫紙,亂塗亂抹,無人理睬,也能自說自話。
“我從小學跳舞,雖然不專心,可我跳得極好,得過獎。”女孩子一邊畫畫,一邊嘀咕,也不管是否有人響應,“冒冒失失跟着登山社的學長跑一趟天山,結果失去兩根腳趾,我才發現,原來除了跳舞,我并不擅長什麽。”
她跟着有痕嘗試了國畫,纏着梁如詩又嘗試過油畫,現在她們一個出國培訓,一個懷孕安胎,她就自來熟地跑去傅其默的工作室騷擾小丁,也是個心很大神經很粗的孩子了。
人生大抵如此,無法預知将會失去什麽,同樣也不能預料會獲得什麽,正因如此,眼前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值得好好珍惜。
有痕握緊了傅其默的手。
他似有所覺,微微收攏搭在有痕肩膀上的手臂,溫柔的吻落在她眼角的紅痕。
老公寓的窗外不知從哪傳來一管沙啞男聲,深情淺唱:
You know it’s true
Everything I do
I do it for yo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