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賭約
第2章 賭約
“夏夏?”
邬夏知道,許易年來了。
她收起手機,放進口袋裏,順手摸出那一袋濕巾,從裏面拿出一張遞給許易年,指了指他額頭上的汗。
許易年怔愣了一下才接過去,拿起還帶着香味的濕巾胡亂擦拭着,未吐露出的話語就這樣含在了嘴裏。
他有無數個疑問。
邬夏為什麽不回消息?邬夏為什麽到現在才來?還有,林知茵剛剛和邬夏讨論的他是誰?
但是,邬夏遞出的那一張濕巾徹底打亂了他的思緒。邬夏愛幹淨,最讨厭汗味,是以很少來看許易年比賽,他們之間沒少為此鬧矛盾。
許易年一整天心神不寧,給邬夏發了幾百條消息也沒見她回複,差遣章天去找林知茵把她帶過來,可直到上半場比賽結束邬夏也沒有出現。
“許哥,你回來了?嫂子來了,還問你跑哪裏去了?”
在一旁張望的章天聽到熟悉的聲音回過頭來,驚喜地盯着憑空出現的許易年,滔滔不絕地說起之前的一系列事情,從邬夏出現到落座,說個不停,偏許易年聽得起勁。
“謝了。”
許易年坐在邬夏身邊的空位上,拿出一瓶礦泉水瓶放到邬夏跟前,見她搖了搖頭才收回來,随手擰開就往嘴巴裏倒。
比賽一結束,許易年實在不放心,就自己跑去找邬夏。來回之間,路程不短,日頭又大,讓許易年也有些疲累。
他仰起頭,露出下颌角清晰的弧線,水順着下巴滑過脖頸,喉結随着吞咽的動作上下滾動着,彰顯着男性的荷爾蒙力量。
喝完水,許易年側過臉去看坐在身旁的邬夏,與她的目光相撞,眼神不由得也柔了幾分。
邬夏在看他。
許易年輕笑出聲,從昨晚到現在積郁的愁緒被一掃而空,渾身都舒坦起來。
總之,邬夏來看他比賽就好了。
哨聲響起,下半場比賽即将開始。
許易年極其自然地把礦泉水瓶遞給邬夏,湊到她耳邊,說:“好好看着。”
說完,許易年便大步朝着場內邁去,忽略掉周圍一大片的抽氣聲。許易年知道,許多人都以為邬夏和他分手了才過來圍觀比賽。
簡直是無稽之談。
許易年下意識地皺了皺眉,不住地去想怎麽樣才能一勞永逸,讓他們都知道自己和邬夏永遠都不會分手。
或許,求婚?
好像是有點早,不過邬夏那麽喜歡他,也有可能會答應的吧?
許易年揚起一個笑,露出潔白的虎牙,對着場內的隊友比了一個手勢,爾後嚴陣以待,等着比賽正式開始。
“沒看見他诶……”
林知茵回頭望了一眼,看許易年已經走了就重新坐回來,若有所思地說。
邬夏瞥了她一眼,才緩緩開口:“你不知道?顧遠柏從來不參加籃球比賽,再說,要是他來了,場內的狀況肯定比今天還要熱鬧。”
與恣意張揚的許易年不同,顧遠柏出身高知家庭,父母都是 A 大的教授,為人性格內斂,常年在圖書館、寝室和食堂三點一線地來回,并不常露面。
“對啊”林知茵環顧四周才恍然大悟,轉而又懊惱起來,“那你還看着我在那裏傻站了半天,都不提醒我……”
林知茵哼了一聲,雙手環抱置于胸前,撇過頭去,一副不愛搭理邬夏的樣子。邬夏知道她的心思,直接一把抱住林知茵,伸出手在她的額頭上點了一點,放柔了聲音:“茵茵,我錯了……”
“下不為例。”
邬夏一整句話還沒說完,林知茵就扭過頭來,故作聲勢地丢下四個字,爾後兩人對視了一眼,又笑起來。
一聲清脆的長哨響起,下半場比賽正式拉開序幕,偌大的籃球館裏瞬間歸于寂靜,全場的目光集中在那片紅藍上。
直到此時,邬夏才有心思去細細打量許易年。他身穿紅色籃球服,上面印着大大的“1”,在人群中頗為顯眼。他身形高大挺拔,寬肩窄腰,精瘦有力。
許易年與隊友配合默契,不小的籃球在他們手裏快速傳遞着,最後落在了許易年手裏,而對方見狀也做足了防守的姿态。
他只是一笑。
腳步微動,身子卻直直地站在原地,手腕一彎,球從寬大的手掌裏飛了出去,穩穩地掉入框內,砸在地上。
喝彩聲瞬間爆發,一陣接着一陣,聲聲不絕。
不可否認,許易年在球場上的确有着無可比拟的魅力,有着讓人為之着迷沉淪的資本。
“卧槽,許哥真牛逼!”
一旁的章天不可抑制地感嘆着,自己說完還嫌不過瘾,轉過頭來對着邬夏和林知茵繼續賣弄着。
“嫂子,看見了沒?許哥剛剛那個三分球,我真的瑞斯拜。”章天眼珠一轉,心神微動,“不知道又有多少無知少女要拜倒在他的籃球服下,你可得好好看着許哥……”
章天是個富家子弟,憑借好運氣考上 A 大後就認命擺爛,整天就顧着開豪車和泡美女。沒想到,來到經濟學院之後,碰上了許易年這樣的頂配級選手,當即認慫,自願當小弟。這一當,就是整整三年。
大二之前,章天和許易年勉強也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女朋友也是一個接着一個換,不帶重樣的。可自從許易年和邬夏在一起之後,許易年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酒吧不去,飙車不去,打球的頻率也下降了不少,整天就守着一個手機等邬夏的消息。
別人可能不知道,章天确實很清楚,邬夏和許易年的開始不過是一場賭約。聚會之中,說起邬夏,衆人紛紛搖頭,都說記不住模樣,只記得氣質很特別。恰逢許易年分手,有好事的問他要不要和邬夏試一試,許易年只是抿了一口酒,悠悠道好。
章天起初也沒放在心上,許易年出手必定無往而不勝,所以在聽說許易年和邬夏在一起之後也只是漠然地點點頭,反正沒過幾天就會分。可出乎意料的是,邬夏和許易年整整在一起一年了。
第一個月,樹洞裏就有帖子在暗戳戳地問他們分沒分手,別人問起來,許易年也只是淡淡的說再過幾天,章天以為他第一次嘗試這種類型,新鮮勁還沒過也就不以為意。
第三個月,樹洞裏的帖子多了起來,也沒有問分沒分手,直接下賭他們能撐幾個月。有說今天就分的,也有下個星期分的,但都不超過四個月。章天覺得好玩,跑過去問許易年。
“告訴他們,不分。”
許易年順手投進一個球,拿起放在座位上的包,從裏面拿出一個手機,邊打字邊和章天說。
“什……什麽?”
章天還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向許易年确認着他的意思。
“走了,你嫂子等我吃飯呢。”
許易年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之前的言語對章天造成了多大的沖擊,随意地撈起背包,邁開兩條長腿,走了。
三個月過,四個月,五個月……
邬夏和許易年還是沒有分手。
這次不僅是章天意識到異樣,其他的人也知道了許易年的意思。畢竟,許易年向來是焦點,其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許易年又和邬夏吃飯了,許易年又和邬夏出去約會了,許易年又和邬夏吵架了,許易年又來哄邬夏了……
諸此種種,原本看戲的人也逐漸感受到許易年的認真。
但是,許易年的名聲也不是一下子就能發生翻天覆地的轉變的,仍然有人蠢蠢欲動,伺機介入其中。
那是章天第一次看見許易年生氣。
他沒了往日的紳士風度,一個眼神也不願意施舍,話語冷冽而無情,像一把鋒利的刀刃,毫不留情地劃開無數道傷痕。
“滾。”
“我女朋友生氣了,你來哄?”
許易年快步追上走在前面的邬夏,轉眼之間又變了一副嘴臉,眉眼之間盡是無辜與委屈。
“夏夏,你理我一下……”
“夏夏……”
章天無意看美人落淚,好心地遞過去紙巾,卻被一手打落。她只是深深地望了前方的兩人一眼,嘴角翹起一個弧度。
“呵,他會遭報應的。”
章天細細琢磨着這番話語,弄不清楚是失敗後的詛咒,還是無力的嘲弄,正想問個明白的時候,那個人已經走掉了。
後來,許易年之前的朋友圈删了個一幹二淨,好友列表裏的人數驟減,只剩下邬夏一個人女生。
發的照片要麽是許易年偷拍邬夏的,要麽是兩人的合照。頭像也是選自許易年和邬夏的諸多合照之一,朋友圈背景也不例外。
章天笑,許易年就差把“哥有老婆”四個字刻在臉上了。
許易年轉性雖然在章天的意料之外,但也無可厚非,畢竟喜歡就是如此捉摸不定的事情。章天只是覺得失去了這樣一個好玩伴。實在遺憾,也由此對邬夏生出無限的好奇。
究竟是何等的奇人能把許易年徹底拿下。
說實話,邬夏放在美女如雲的 A 大實在是泯滅于衆人的存在,與聲名赫赫的許易年并不是很般配。
後來,章天終于見識到了邬夏的手段。
許易年跪在地上,邬夏平靜地坐在椅子上,兩人之間的身高差瞬間逆轉。
她微微低下頭,在許易年的嘴角印下一個吻。從章天的角度,他只能看到許易年的背後,看不清他的神色。
不過,章天的心裏卻有一種極其篤定的預感。
許易年在笑。
因為,他迫切地去親邬夏,像極了在沙漠中行走的旅人,看見一汪清泉便不撒手。
許易年是邬夏虔誠的信徒。
遠遠的,章天仿佛和邬夏對上了視線,他心口一跳,慌慌忙忙地跑開了,腦海裏卻總是那副景象。
從此,章天再也忘不了。
邬夏也在笑,只是眼睛裏卻很空洞,看不出任何情動和歡愉。
章天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在邬夏和許易年的這段感情裏,邬夏牢牢地占據着上風。他不想讓許易年就此認輸,就只好明裏暗裏地在邬夏面前渲染許易年的受歡迎程度,以期望引起她的些許緊張。
面對章天意有所指的話語,邬夏沒有任何吃醋的反應,只是伸出手撐着下巴,似疑問似肯定地說:“是嗎?”
章天感覺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很不得勁。
他被激發出了勝負欲,想也不想就說:“嫂子你知道當初許哥為什麽追你?那還不是因為……”
“我知道啊”邬夏來了興趣,眉眼彎彎,“不就是賭約嗎?”
“還是我叫林森與去說的。”
林森與就是那時候提起邬夏的人,也是問許易年要不要和邬夏試一試的人。
章天張了張嘴,目瞪口呆,僵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