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房子
年初下了一場大雪，積雪厚厚的一層沒過腳掌，村裏的老人卻是喜聞樂見。因為雪化了之後流入河裏，開春的灌溉用水就有了。也就是說，來年不會大旱，莊稼的收成有保證了。正可謂是“瑞雪兆豐年”了！
雪化了之後，萬家成家裏的蓋房計劃正式提上日程。一家人商量之後，覺得天還是有些冷，于是在村裏的麥子收入糧倉，天氣轉熱的時候，一家人在門前搭了個棚子，計劃把原來的屋子推倒，在原地蓋上五間青磚大瓦房。
萬家成計劃的挺好的，從西往東，廚房一間夫妻倆的卧室一間，再蓋上一間接客用的客廳，然後女兒兒子各一間，正好五間房子，這樣就算兒子女兒長大之後娶了媳婦領了女婿回家都有房子住，不可謂不用心良苦了。
蓋這一棟五間房子，所需要的磚瓦自然也是少不了，錢財和人力更是少不了。所幸萬家成大着膽子把每天老祖宗送來的糧食去市裏的黑市賣了，再加上一直以來自己攢的，蓋這幾間房子倒是還有剩餘。
收了麥子種下地瓜和玉米，村裏的人有了空閑，萬家成也就張羅着人來蓋房子了。萬家成開出的條件很豐盛，一天中管中飯和晚飯，一頓倆大饅頭，每天還有一毛錢的工錢可拿，過來幫忙的人可是不少。
萬穗兒悄悄的去了村北邊的東角上，想要叫萬歸化去幫忙，多多少少的也能攢點零花錢。
萬歸化搬出家來蓋的兩間小房子也是泥做的，屋頂矮矮的用高粱杆子鋪着，用籬笆圍了一個小院子，收拾的倒是挺齊整。
萬穗兒在籬笆外喊了兩聲，沒人應聲，幹脆就推開院門，走了進去。剛進到屋裏，就見萬歸化圍着被子靠在牆邊上，手上拿着一本書，正認真拜讀。
萬穗兒戲谑道：“讀書讀上瘾了？人來了都不知道，也不怕家底被人給搬空了。”她也不跟萬歸化客氣，蹦到炕上坐了下來。
萬歸化視線從書上移開，沒好氣道：“你來幹什麽？”
萬穗兒道：“叫你去我家幫忙，有饅頭吃還有工錢拿，虧不了你。”
“沒空兒，”萬歸化說完，視線又移到了書上，頭也不擡道，“沒事兒你就走吧，我正看看書呢，沒空跟你瞎胡鬧。”
什麽叫瞎胡鬧啊？萬穗兒鼓了鼓腮幫子，心裏有點不高興了，她道：“我可是真心實意來請你的。”名額有限，這可是她從父親嘴裏奪出來的，要知道父親的朋友可是不少呢。
萬歸化眼皮也不擡的說：“謝謝。以及沒事兒你就回家去吧，別來煩我了。”
萬穗兒見他還是無動于衷的看書，心裏有些急了，她一把奪過他的書藏在身後，瞪着眼睛道：“別看了，你有沒有聽我說話啊！我說讓你去幫忙。”
“把書給我。”見萬穗兒把書奪了過去，萬歸化急了，他掀開身上的被子，起身就想把書給奪回來。萬穗兒當然不想讓他得逞，她拿着書連蹦帶跳的跑出屋子，把書緊緊的抱在懷裏，妄想這樣萬歸化就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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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萬歸化沒追出屋子，萬穗兒好奇心起，就想看看這書是個什麽內容，卻見陳舊的書皮上五個燙金的大字“巴黎聖母院”，她順手翻了一翻，這才知道這是一本國外的小說。
萬穗兒還想繼續看看書講的是個什麽內容，萬歸化卻是穿好鞋追了出來，他一把把書從萬穗兒手上奪了過來，沉着一張臉說道：“誰準你動我東西了！”
萬穗兒站在原地看他小心翼翼的把書藏進懷裏，知道他珍惜這本小說，忙賠笑道：“我這不是怕你不聽我的話嘛。”見對方瞪眼，連忙又道：“你放心，我就翻了那麽一下，沒有損壞的。”
萬歸化抿了抿唇角，低聲道：“你找我什麽事兒？”
萬穗兒抽了抽嘴角，就知道這人剛剛的話一點都沒聽進去，她耐心的把剛剛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小心的問：“你要來幫忙嗎？”
“去啊，怎麽不去！”萬歸化翻了個白眼，陰仄仄的笑道：“這麽好的事兒，不幹白不幹。我去！”
萬穗兒這才放了心，想起那本書的名字，小心的試探道：“你最近在家看書？”
萬歸化摸了摸懷裏的書，沒好氣道：“你不是都看到了嘛！”
“那你要不要再去上學試試？”萬穗兒見對方沒有反駁，再接再厲的勸說，“只要考上大學，過得日子肯定比現在強多了！反正你年紀還小，要不再去試試？”
誰不想去上學呢？萬歸化在心裏苦澀的笑了笑，瞧見對面小姑娘小心翼翼的神色，面上卻是冷淡道：“我書讀的不好，這輩子也就是這樣兒了。”
“如果是錢的話，我有辦法。”萬穗兒心道，她什麽都缺，最不缺的就是錢了，她那一空間的金銀珠寶随便拿出來一件，就夠一個人榮華富貴一輩子的花費了。
萬歸化搖了搖頭，“不是錢的問題。”他不欲多說，朝萬穗兒揮了揮手，“事兒也說完了，你走吧。”轉身回屋去了。
萬穗兒盯着對方的背影，不解的皺了皺眉頭，這次倒是沒有追上去。能做她都做了，如果對方還是無動于衷，那她也就仁至義盡于此了。
萬穗兒轉身，回家去了。
到了家裏門口處，就見萬家成邊走邊穿褂子，腳步匆匆的就要出門。萬穗兒攔住問道：“出什麽事兒了？”這麽急着出去。
萬家成腳步不停的說：“洋洋她爸爸出事兒了，我去看看。”
萬穗兒瞪大了眼睛，大聲問道：“出什麽事兒了？”這次問的卻是洋洋爸爸出什麽事兒了。
萬家成朝她揮了揮手，來不及回答，腳步匆忙的走了。
萬穗兒見問不到，趕緊跑去問楊靈芝，就聽楊靈芝肅着張臉說：“在鋼鐵廠砸鋼，不小心把手給砸了。”
原來萬洋的爸爸萬立群是城裏鋼鐵廠的工人，一家人因為老人的問題也因為城裏沒有房子倒是一直住在村裏。也因為萬立群是城裏的正式工，一家人的日子過得倒是不錯。
他一個鋼鐵工人，每天每日的跟搭檔一個砸鋼一個擺鋼，昨個兒他個工友一個失誤，錘子砸在了他的右手上，昨天進了醫院，今天才回來，也不知道咋樣兒了，萬家成跟他關系不錯，急着去看人呢。
萬穗兒心裏也替他擔了一把，倒不是因為兩家的交情，卻是為了萬洋。要是他沒了工作，家裏的日子肯定不會好過，萬洋也肯定沒從前的日子好過了。
傍晚的時候，萬家成回來了。萬穗兒擔心萬洋未來的日子，不等萬家成屁股坐熱，連忙就把這事兒給問了。
萬家成嘆了口氣，道：“右手粉碎性骨折，手都給砸黏了，怕是廢了。”
楊靈芝關心的問：“那廠裏就沒點賠償什麽的？還有他那工友就沒表示點？”
萬家成眉頭一豎，喝道：“他敢不表示！人都讓他給禍害了！那小子上工前喝了兩口，腦子不清醒，卻把立群給禍害慘了！廠裏已經把他給開除了，立群工作的事兒說是等他傷好了再說，不過廠裏還算有良心，把立群的醫藥費啥的都給交了，也算是一樁好事兒了。”
說道這裏，他嘆了口氣，輕聲道：“雖說廠裏給了醫藥費，但要我說，這工作的事兒，懸！以後他怕不是得回來種地了。”
想當初十裏八村的就選了那麽幾個工人，萬立群就是其中的一個，可真是意氣風華了。這才沒幾年呢，手就廢了。由奢入儉難，這以後的日子怕是不好過喽。
楊靈芝感嘆道：“當初你爸還想報名當鋼鐵工人呢，我沒讓。我寧願在家裏的日子苦點，也不願意讓你爸幹那麽危險的活兒。當初你奶奶還不樂意呢，出了這事兒……”
楊靈芝想說你奶奶還不得後怕，慶幸你爸沒當鋼鐵工人。突然轉念一想，憑老太太的偏心眼，還真不能想這些，怕是恨不能拿着那點子賠償貼補她的小兒子才好。
楊靈芝拍了拍胸脯，後怕道：“還好你爸沒去當工人。”
楊靈芝想到的，萬家成也想到了。他在心裏苦澀的想到，他那偏心眼的老娘沒準還真能幹出拿他工傷的賠償貼補弟弟的事兒來。幸好當初顧慮重重他沒去當工人，也幸好一家人早早的搬了出來，再也不用受她的鳥氣！
他瞧了瞧院子裏堆的磚塊，眼裏頓時有了笑意：日後他們家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萬家成道：“把家裏攢的雞蛋拿兩把，給立群送過去吧。”
山上養的雞越來越多，下的蛋也越來越多，買磚的錢裏頭，一部分也是賣雞蛋換來的呢。
在鄉下這地方，拿雞蛋去看望病人，也是很有臉面的禮物了。兩把蛋不多不少的，符合兩家的交情，楊靈芝也無不可的點頭，同意了。
“對了，爸，”萬穗兒道：“萬歸化同意來咱家蓋房子了。”
萬家成瞅了萬穗兒一眼，萬穗兒讨好的笑了笑，他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注意點，最好還是別離他太近了，對你沒好處。”
萬穗兒今天聽了一天“離他遠點”，耳朵都要起繭子了，她面上乖乖點頭，心裏想什麽就是萬家成不知道的了。
反正萬家成覺得，妞妞把他的話當耳旁風的可能性很大。好在妞妞還要上學，将來甚至不會住在村裏，兩人的交集不多，萬家成也就懶得費心思琢磨讓妞妞離萬歸化遠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