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萬家寶
萬家成對自己的弟弟原本沒什麽惡感。
他和他只差了一歲，小時候常常在一處玩，感情自然不是那些面子情的兄弟情可比。
他們的爹死的早，臨死前為了治病把家裏的積蓄花光了不說，還欠了一屁股的債。
他們的娘是個小腳女子，根本幹不了重活。所以為了撐起這個家，身為長子的他去給海城的一個大地主放牛種地，漸漸的倒也攢了一些錢。
他拿這些錢把家裏的房子翻新了一番，剩下的其實他是想攢着娶媳婦的。那時候他的願望挺簡單的，老婆孩子熱炕頭。即使鬼子猖獗，但他沒什麽雄心壯志，就想老老實實的過日子。
他把剩下的錢交給了娘，娘在沒有經過他同意的情況下用這些錢送弟弟去上學，他也沒怎麽生氣。
可能也是被老娘給洗腦了，他當時就覺得他是哥哥，無論如何都要養弟弟的。畢竟娘說的也有道理，長兄為父嘛，既然他是他的爹，他就得幹點爹做的事兒。
跟老娘鬧僵是因為媳婦的事兒。老娘看中了鎮上姓萬的一個姑娘，那姑娘家底殷實，嫁妝豐厚，老娘出于種種考慮，想讓他娶一個有錢的媳婦，其實也沒什麽。
不過，愛情這東西啊，就是讓人捉摸不透。
愛情是什麽啊，其實萬家成也說不清楚。他看上了楊靈芝，楊靈芝看上了萬家成，兩人想在一塊兒過日子，這大概就算是愛情了吧。
萬家成第一次反抗了老娘。也因為這個，老娘看靈芝也一直不順眼--不僅僅是因為她沒有嫁妝，還有為了她，她的大兒子不受她的控制了。
到此，也只是萬家成和老娘的矛盾，跟萬家寶沒什麽事兒。即使萬家成事後得知老娘和萬家商量好了，如果兩人成親萬家會拿出一筆禮錢，而這筆禮錢其實是用來給萬家寶成親用的，他也沒怎麽遷怒他。
要賣兒子的是老娘，不是萬家寶，他分的很清楚。
前腳靈芝進門，後腳弟媳黃梅就進了門。
靈芝進門的時候，娘沒有給改口費。黃梅進門的時候，娘瞞着他偷偷的給了她一個大紅包，還以為他不知道呢。萬家寶也閉口不提這事兒，倒是讓他膈應了一下。
倆妯娌感情不好，也沒啥可說的。但是萬家成明顯的感覺到，結婚後，萬家寶的小心思越來越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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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還沒分家，把錢都交公也是應該的。可是他這個辛辛苦苦下地幹活的人每天吃的是地瓜，而弟弟這個從不幹活的人吃的竟然是白面白頭，偶爾還能從他屋裏聞到肉味兒。
人的心能有多熱乎啊，萬家成對萬家寶是涼了心了。毫不客氣的說，萬家寶全靠他養大的--養了個白眼狼，他沒當場鬧將起來已經夠好脾氣了。
最讓萬家成寒心的是，他因為媳婦的事兒跟家裏老娘鬧分家，弟弟後頭就撺掇老娘用淨身出戶威脅他。
那時候靈芝進門三年都沒有懷孕，難免受老娘的埋怨和白眼。靈芝心疼他，在他感冒的時候給他泡了一點蜂蜜水，算是捅了馬蜂窩了。
娘不依不饒的說靈芝是小偷，萬家寶也用不贊成的眼神譴責他，明裏暗裏的讓他給娘賠罪。
有啥好賠罪的啊。這家裏的東西可全都是他辛辛苦苦掙下的，他萬家寶何德何能敢指着他的鼻子說他不孝。
他還以為他不知道呢，蜂蜜這麽金貴的東西可不是老娘喝的，是老娘用來哄他們家小子的。他動了他們家小子的食兒，萬家寶這是不樂意了。
他不樂意，他還不願意呢！滾他娘的，愛上哪兒上哪去！這可是他家，他養他這麽大了，媳婦娶了，兒子有了，該進的情分他可都是進夠了，還以為他像個傻小子似的養他一輩子呢。
老子不伺候了！！
兩人就是為這事兒鬧掰的。萬家寶當然是不走了，老娘也站在萬家寶那邊，反而要把他攆出去。
到最後兩家為錢的事兒扯了大半年，老娘用他的錢在山前給他買了一塊兒地基，算是把家徹底分了。
後來靈芝當了一副銀镯子把錢湊了湊，把地基加了一倍又蓋了三間小土屋，也算是個家了。
他那個娘啊，見他們還有錢蓋屋，竟然還恬不知恥的跑到大伯家叫冤呢，說是他偷藏私房錢。
他那個弟弟也是好樣的，分家的時候想盡辦法想把他淨身出戶，分家後甜言蜜語的又想跟他和好。當他傻，看不出這是忽悠着想讓他替他幹活呢。
建國前他們家有十畝地，全都是他打拼出來的，分家的時候他只得了兩畝。他就知道，他這個弟弟是個涼薄的，他從來沒有記住他對他的好，只記得他偷喝他兒子的蜂蜜了。
分家這事兒吧，裏面既有靈芝被欺負的緣故，也有他實在是跟弟弟過不下去。上頭攤着這麽個偏心的老太太，他可不想将來讓孩子受了委屈。索性借着那件小事兒鬧大，就算損失點東西，他年輕，能掙回來。
分家算是分對了，分家第二年，妞妞就出生了。這又是第二次兄弟倆差點打起來了。
按理來說，孩子出生第三天，父親得給親近的人家送湯米。
萬家成高興，幹脆也奢侈了一回，真刀實槍送的是小米和面條。東西收下，是要回禮的。他那好弟弟連一個雞蛋都沒送，說是老娘不讓送。
去他娘的！他算是真的遇着白眼狼了！
那時候剛分家，萬家成又年輕氣盛的，他直接去了萬家寶的家，要把小米和面條拿回來--與其便宜了這個白眼狼，還不如喂狗呢。狗至少還會沖他叫兩聲，萬家寶這咬人的狗卻是連叫都不叫的。
他剛去了他們家，就聽見一家人在嘲笑他呢。
老娘說靈芝是不下蛋的母雞，生出來也是賠錢貨；弟媳黃梅說婆婆說的對，靈芝就是個懶得，生的孩子将來也是個懶貨；他那個好弟弟，已經大言不慚的說将來讓一個孩子給他摔盆，免得他絕了後，沒人給他上香火。
一家人都在謀劃着怎麽好繼承他的家産呢。
他那個暴脾氣哦，當場就掀了他們的桌子。
倆兄弟當場就打了起來，萬家寶那小細胳膊小細腿兒的，又沒幹過重活，當然不是他的對手，幾下就被他打倒在地，鼻青臉腫了。
不說他們才是一家人呢，黃梅一看情況不好，當即上前幫他漢子，對着他又抓又撓的，他那偏心的老娘，也拿着個笤帚對着他劈頭蓋臉一頓抽，差點兒沒把他右眼給戳瞎了。
他曾經猜測過，他搞不好不是親生的，是老娘撿的。書上不都這麽說的嘛，因為生不出孩子撿個孩子帶來孩子運什麽的，要不然怎麽他跟萬家寶只差了一年，老娘的态度就是天與地呢。
大伯說他是親生的，他勉強信了。
不過在派出所待了十五天差點連妞妞的滿月宴都錯過的時候，他真想自己不是親生的才好呢，這樣他就可以無所顧忌的不理會那個偏心的老太太了。
他賠償了萬家寶的醫藥費才被放出來，他有點後悔揍輕了--反正逃不過這一場醫藥費。
當然事後他在天黑的時候偷偷的套了萬家寶一次麻袋，算是出了心中的一口惡氣。沒有證據，就算萬家寶知道是他做的，也沒法子再把他送進去了。
不得不說，生活還真是磨砺人啊，他學聰明了。
他每年乖乖的給老太太送糧食和錢，每次都光明正大的送，生怕別人不知道，人家都說萬家成孝順啊，這樣老太太就沒有理由诋毀他的名聲了。
別以為老太太不會，為了她的小兒子，他尋思着老太太八成什麽都敢幹出來！
家長偏心成這樣兒，世上也是少有了。
讓一個兒子給另一個兒子當牛做馬，她怎麽想的呢？反正萬家成弄不明白，也不想配合。
他現在想起以前竟然把攢了娶媳婦的錢用來給萬家寶上學和娶媳婦就覺得惡心的慌。他覺得自己被老太太騙了，哪有兄弟要做到這個地步呢。
他不是給萬家寶當哥，這是給他當親爹啊。親爹也就做到這個程度了吧。
可笑的是，在老太太的言傳身教下，萬家寶還真把他當親爹了，以為無論做錯了什麽，他都會毫不猶豫的原諒他。
他哪兒來的臉和勇氣，啊？誰給的？他去宰了他！
話說值得一提的是，萬家寶也算是被老太太給養廢了。書因為鬼子來了只讀了一半，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不上不下的，也就認識的字多一些。
鍛煉的少，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個一米八多的大小夥子，幹活只能和婦女一樣得八個公分。滿公分是十個，但如果幹的好，十二個才是最頂端的，他就是最頂端的那一列。
啥也不說了，這麽些年了，他攢的錢都快夠蓋上五間青磚大瓦房了，萬家寶家裏的東西還是原來的那些，就足夠說明問題的了。
也不知道他當初攢的那點家底還剩下多少？
萬家成低着頭的挽了挽袖子，哥倆好的拍了拍萬家寶的肩膀，笑眯眯的說：“是啊，你們家二小子和我們家妞妞一年出生的，可不就同一年上學呢嘛。”
作者有話要說：
老太太形象由老媽提供，據她說她的奶奶就是無理由偏心她二叔，二叔和她爸爸也就是蠢作者的姥爺只差了一歲，但是老太太就想當然的把姥爺給淨身出戶了。據老媽說，剛分家那年他們家差點兒餓死，全靠姥姥出去挖野菜借糧食撐下去的。明明都是親生的，差距怎麽就那麽大呢？
我們家的老太太其實也偏心，不過老太太偏心的程度不明顯，當然也跟老太太跟幾個兒媳婦挨個打架有關，導致她跟兒媳婦的關系都不好，即使偏心她那個兒子，因為兒媳婦怕是也偏不到哪裏去^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