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第 6 章
第二天我還是乖乖跟“死變态”去上班了,他一路都沒有煩我,也沒有跟我說一個字。奇怪的,沒有他的喋喋不休我連手機都覺得不好玩兒了。
下午下班臨到家他才跟我說了第一句話。他說“對不起”,卻沒有叫我哥,我又是冷淡一聲“嗯”就開門下了車。直到走到家裏上了樓都沒聽見付一瑂接他進門的聲音。我向來心硬,根本不在意他是不是死在車裏了。
過了好長時間,我幾乎快要睡着,他又推門進來了。我潛意識覺得,他這次應該是敲了門的。
他進來輕輕喊了聲“哥”就蹲在了我床前,私自拿了我的助聽器幫我戴上,然後拉過我的手握在他手心。我以為他半夜突然發Q了,跑來騷擾我,正準備開罵,就聽見他說:“哥,你還沒說原諒我。”聽到這話,我兩眼一黑簡直要暈過去。
房間沒開燈,但也不黑,而且付停隅的眼睛很亮,他見我不出聲裝死,又搖了搖我的小胳膊,小孩兒要玩具似的語氣道:“哥~”
“哎呀!”我煩躁地喊了一聲抽回手,坐起來掀開被子一腳把他踹翻在地。于是他就裝起來了,捂着肚子小動作在地上翻滾,還“嗷嗷”喊痛。我站在地上抱着胳膊看着他誇張的樣子有點無語。不是我說,這貨是真沒遺傳到付一瑂一點。我不相信在我走後付一瑂就沒做過壞事兒了,也許她做壞事兒的時候是躲着付停隅的這種說法更能說服我。
“我原諒了,原諒了。”我對他沒辦法了,不是因為他的真誠感動到我了,單純只是覺得他的死纏爛打太煩人。
“真的,哥?”
“真的,真的,趕緊出去吧,我困死了,要睡覺了。”我語氣越發不耐煩,但這貨也是當真聽不出來。他往我腳上看了一眼,沒站起來,而是跪着直起身從地上一步兩步跪了過來。他的膝蓋在我腳尖前停下,然後彎腰伸手拿了一旁我的拖鞋要給我穿。手剛碰到我,我就又蹬了他一腳。這次用的力氣是剛才的好幾倍,他也順勢向後栽去,後腦勺撞到了地板上。
這回沒的演了,因為他直接暈了過去。不得不承認,我确實心慌了一下。雖然我恨付一瑂,但我知道這一切都與付停隅無關。所以看他暈過去的那一刻,我是真害怕他死了。
看着地上一動不動的人,我的心跳非常快,幾乎是顫顫巍巍挪步到了他跟前去,然後再顫顫巍巍蹲下抖着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我并沒有懷疑他暈倒的真實性,只是知道他還活着後暗自沉了一口氣。然後我用力把他拉起來,又顫顫巍巍扶他走到我的床邊放下。
我擔心了一整夜,雖然人沒死,但我也怕他會把腦子撞壞了,即便他已經很傻了。
我睡眠很不好,或許是因為擔心,這一夜我沒有一點困意。一直坐在床邊守着他,跟在加州守了我那條被人藥死的小狗一樣,寸步不離。我一夜沒摘助聽器,就怕他晚上突然呼吸停了。結果第二天早上,這人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哥,你竟然願意我留在你房間。”
破天荒的,這次我沒有覺得他煩,而是做出了令他不敢相信,也令我震驚的事情:我摸了下他的頭,還幾近溫柔地問他:“還疼嗎?”我剛問完就後悔了,這話像剛做完那事兒之後老公問老婆“舒不舒服”、“難不難受”一樣。那傻子也回我了,“不疼了,哥,你好好。”
我随意“嗯”了一下,他就突然坐起來把我抱住了,他剛“活”過來,我不想打他,只是拍拍他的背哄小孩兒,“好好好。”這一刻,我覺得我更像他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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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倆抱了有五分鐘我終于推開了他,他真的力氣好大,兩只胳膊就把我圈得死緊。分開後,我掀開他的被子讓他起來,這是我的床,我一夜沒睡現在還被他霸占着,豈有此理。
“不疼了就回你房間去。”我剛說完,這人的笑臉立刻就委屈了下來。
“哥,你又趕我。”
我小小翻了個白眼,也不管他了,脫了鞋從他身上爬過去躺到了靠牆的那半張床上,然後蓋上被子背對着他閉上了眼。那人半天不見動靜,不知道是又睡過去了還是繼續坐在那裏委屈,或者是起身回自己房間去了,我不知道,因為我沒一會兒就睡着了。
再醒來的時候胸口像是壓着一塊巨大的石頭,我伸手推了推沒推動,睜開眼就看見付停隅的大臉。他挨我挨得極近,呼吸幾乎都噴在了我的臉上。鼾聲小小的,嘴唇也撅着,嗯,更像傻子了。
我擰着眉用力把他掀開才獲得了空氣,深呼吸幾下覺得舒服了,然後翻過身看着他。我的動作并不輕,也不在意這人會不會被我吵醒,顯而易見的,傻子睡得很熟,我擰了一下他的耳朵,他連眉頭都沒皺。也不知道每天是怎麽守株待兔等我起床就開門的。
剛剛距離太近,視線就比較模糊,現在我和他隔着兩個手掌的距離看着就剛好。
付停隅跟付一瑂挺像的,但付一瑂臉上卻滿是尖酸刻薄,這傻子雖傻,但面相還算柔和,讓人覺得容易親近。
草,親近個屁,再柔和也是那毒婦生的,能好到哪裏去。這樣想着,我瞬間就氣急攻心,又是手腳并用把身邊的大塊頭蹬下了地。付停隅摔在地上有點懵,撐着手坐起來看着我,我眼神躲了躲他,說:“你幹嘛呀,睡覺都睡不安分,做夢都能把自己滾下去,真丢人。”
也不知道這人信沒信,他揉了揉眼睛道:“是嗎,不好意思啊哥,沒吓到你吧?”聽到了他的聲音我才想到早上睡覺的時候也忘了摘助聽器。
我攏了攏被子重新躺下還是背對着他,“沒有。”
“那就好,哥,現在幾點了?我們是不是要去上班了?”
“上個屁,你睡得跟死豬一樣,現在都到下班時間了。”
“啊,那算了,”他停了幾秒又說,“那我還能再上去躺一會嗎?”
“回你床上躺去。”
“哦。”
他應了一聲之後就起來了,慢慢悠悠的穿上拖鞋開門出了我的房間。等一切聲音消停後,我心裏有些煩,拉了拉被子蓋住了腦袋。我現在真有點懷疑這傻子到底能不能幫我了,付一瑂那麽精明的人怎麽把孩子養成了這樣。
我這第二覺直接睡到了下午三點多,還是被餓醒的。起身的瞬間我覺得有點想吐,坐在床邊緩了一會兒後就想着下樓找點吃的,這次直到我進了廚房端了吃的坐在了客廳沙發上都沒聽見付停隅開門的動靜。我也沒多想,估計是上班去了。他又沒病總不能睡個一天一夜。
東西吃完,我就又上樓了。走到我倆房間的中間,突然好奇心突發,轉手去擰了對面付停隅房間的門把手。他四歲就住進來了,經常往我房間跑,我卻從來沒有進過他的房間。門慢慢被我推開,我就站在門口往裏面環繞了好幾周才步履輕松地走了進去。
付停隅的房間跟他身上的味道一樣,是那種有些沉穩的木質香氣,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香氣有毒,把他熏陶成了傻子。我癟了癟嘴往裏去了點,看見了他窗臺書桌上的魚缸,頓時感覺晴天霹靂。那個小魚缸是我八歲時我媽帶回來的,當時裏面游着我的兩只小魚,而現在裏面也是兩只小魚。
我晃了晃腦袋,生怕自己看錯了,又緊緊閉了下眼,再睜開那兩只小魚一左一右活蹦亂跳。這畫面又讓我想起了當初他吃我魚的場景,想起了付一瑂把我關起來的場景,想起了我變成聾子的場景。
“咚咚咚,哥?”
我轉身看向付停隅房間的門,他應該是先敲了我的門沒人開才回來自己房間的。我紅着眼瞪着,看見他提着新買的魚食推開門進來,然後看見我,又往魚缸上瞅了一眼,再看向我,眼睛也睜得老大。
“哥...!”
我反手指着桌上的魚缸問他:“這是什麽?”
“哥...”
付停隅往前了一步,然後停住,我看見他的神色竟然也很痛苦。
我重新大吼了一聲:“我問你這是什麽?”
“魚。”
“為什麽養魚?”為什麽養兩只?為什麽養在這個魚缸裏?你和你媽每天見了不會覺得愧疚嗎?
我撕心裂肺看着他突然松了手,手上的魚食應聲落地。又看着他幾步走來,然後下一秒,我被他抱在了懷裏。
“哥,別哭。”
我聽見他喊我心裏更是難過,手上不停的拍打他,一邊掙紮一邊咬他肩膀,肩膀滲出了血,我聽見他“嘶”了一聲,但他抱着我硬是不松手。
“哥,哥,別哭,別哭...”他哽咽着喊我,喊我別哭,但他越喊我就越哭的兇。
我的小魚,我的媽媽,我的...耳朵...
我又發燒了,這是我淩晨醒來之後從身上的疲累滾燙和耳朵的疼痛感覺出來的。我還在想我為什麽會突然發燒的時候,就聽見了付停隅的聲音,他幫我戴上了助聽器。
“哥,頭還疼嗎?”
昨晚的情景又出現在了我眼前,我也瞬間紅了眼。我把目光從他身上移開,看向天花板。死一般說着:“付停隅,你知道你小時候吃魚我為什麽打你嗎?”
“...知道。”
“那你知道我媽是怎麽死的嗎?”這次我不等他回答,直接告訴他,“是被你媽害死的,是付一瑂害死了她。”
我看着他變了臉色,坐起身看着他繼續說着,“你知道付一瑂是小三嗎?鄒宏明還沒跟我媽離婚的時候就跟你媽搞在一起了。我媽當時還懷着我弟弟,就是因為付一瑂跟她說了什麽她才情緒激動從樓梯上摔下來的。我那弟弟還有不到十天就能出生了,可他們連去醫院的那點時間都沒堅持住。”
“好多血,手術床推出來後我看到好多血,我媽的,我弟弟的。”我把眼淚擦幹,雙眼只剩了仇恨,咬牙切齒道:“你以為我回來是幹什麽的?繼續當少爺?我根本不稀罕這些。我是回來報仇的,我要他們兩個都死。”
付停隅一臉震驚看着我,仿佛不相信我能說出這些話。
“付停隅,我勸你收了那些對我的心思,付一瑂是我的仇人,我不會對你有任何除了仇恨以外的感情。但你要是敢攔我,我就連你一起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