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冷對峙
冷對峙
因秦煙不便留此,他們只留下了一個衙役在上都,等明日開衙時遞交訴狀,其他人先趕回清平縣。
他們駕馬而歸,到縣衙時,已是卯時,天微微泛着光,村裏升起袅袅炊煙。
秦煙剛踏進縣衙,就見廚房煙囪裏冒着白煙,她小步跑去,這幾日未歸,秦卿怕是擔心不已,還未走進廚房她就喊道:“姐姐,我回來了!
竈臺邊卻不是秦卿,廚子手上翻炒着小菜,聽得聲音,回頭看到她,激動地放下手裏的鍋鏟:“秦二姑娘你可是回來了。”
秦煙笑着謝過他的關心:“李大廚,您有沒有見到我姐姐。”
李大廚努努嘴,朝着她身後揚了揚頭。
秦煙回身時,姐姐就站在院內,她眼裏的淚花不自覺滑過臉頰,只笑着看她,終是回來了。
秦煙上去輕拭去她臉頰的淚,伸手抱住姐姐:“讓你們擔心了,我回來了,沒事的。”
秦卿伸手接過她的擁抱,輕拍着她,兩人拉着手回屋裏,秦煙把自己這幾天的經過給她大概講講,為不讓她擔心,只說自己剛到春風樓便被秦之行救下了。
秦卿這幾日睡不好又生了一場病,憔悴消瘦許多。
秦煙雖然沒有十足的把握,但是她來此地唯一與她有過節就是趙順,她只怕趙順一計不成還有其他計謀,她把門關上,和秦卿交底:“姐姐,你可知這次是誰把我擄走?是趙順。”
秦卿心中已有些懷疑,趙順對她有所隐瞞,一開始他說秦煙去了隔壁鎮上,又不許她告訴秦縣令,耽誤了幾天尋她的時間,她悔恨不已,也多日未回去了,還好秦煙平安歸來,但是她卻沒想到這一切是趙順的陰謀,她不可置信地搖搖頭。
秦煙扶着她的肩膀,輕輕晃着她,讓她認清現實:“姐姐,他這人本就心術不正,你還要繼續忍受下去嗎?”她說着從懷裏掏出銀票放到秦卿手上,“我已經尋好地方,現在我們也有錢,我可以把你和秦安安頓好,你若能下定決心和離,以後便不要和他有任何牽扯了。”
秦卿把錢推回到她手上,只起身去為她倒茶,她既無法言語,也不想表達,秦煙也摸不透她到底如何想的。
秦煙心裏也有氣,氣秦卿自欺欺人,更氣自己所做有限,恨不能把秦卿打暈了直接送到江南,好斷了她的念想。
她心中發愁,該如何能讓秦卿看清楚趙順的真面目,徹底死心?
兩人無言在屋裏對坐着,李玉來敲門,秦之行請她去書房一趟。
昨日村裏王嬸跑來縣衙報案,她的兒子七日未歸,李玉飛鴿傳書給秦之行,一早已經把所有的情況向他彙報一遍。
秦之行準備帶秦煙一同過去,目前沒有确鑿的證據無法拿了趙順,倒賣她的人也全無消息,她在清平縣并不安全,雖然縣衙有人值守,但終歸也有疏忽。
秦煙欣然答應了,她不知秦之行心裏的計算,只當成同上一次一樣,若他們因情況特殊無法出面,她倒是可以先探探情況。
秦之行、秦煙、李玉和兩個衙役一同去了王嬸家。
王嬸正坐在院子裏,目光呆滞看着遠方,見秦之行他們來了,她趕緊起身相迎:“大人,如何,可有我兒的消息?”
李玉上前和她一一确認她兒子的事,何時離開、去了哪裏、平時在哪幹活、可有相熟好友之類,她頹然地坐在椅子中,自說自話:“
我那兒子本分老實,一直在隔壁豐縣酒樓幹跑堂的,他們老板見他實在,待他極好,他每周都會回家,最長也不超過五日,但是這次已經一星期沒回來了。”
王嬸來報案後,李玉當天就派人去豐縣問過,酒樓老板也有幾日未見他,說他上次要回家一趟,便一直都沒有音訊,他平時也很少和同鄉有往來走動,沒人清楚他到底去過哪裏。
秦煙不認識這戶人家,平日沒有接觸,但無故幾日不歸,不由得讓他想起趙順,聽之前秦卿提過,他假借外出幹活由頭,不成想卻是溜進賭坊尋樂子,秦之行和她想到一處,問向王嬸:“他平時可去過賭坊?”
王嬸怒道:“怎麽可能,我家孩子最是聽話懂事,掙得錢都給我留着,怎麽會賭錢,你莫要血口噴人,你們如果三天內找不到我兒,我就要去告你們。”
李玉倒反應過來,他派去的人似乎沒有去賭坊問過,只他一味偏聽王嬸的話,只去了渡頭、酒樓、茶肆等人多的地方去尋,确實是他疏忽了。
若真因欠錢被扣下,也該早早來要錢,不會等這麽久還不見人。
秦之行讓人拿着畫像,再去豐縣找找,不論什麽場所,都要全力排查一遍,确保沒有遺漏。
王嬸知道指望不上他們,不僅找不到人,反而還給自己兒子亂扣帽子,當即便火了,趕着他們往外走。
秦煙他們被推出來,王嬸用力一關門的瞬間,門卻被一雙有力的手抵住:“王嬸,看看我給你把誰帶來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秦煙轉身去看,竟是左五,他今日倒不像土匪頭子,一襲厚重的墨黑錦袍,錦袍上以金線繡着繁複的雲龍圖案,袍內一件精致的羊絨衫,腰間依舊配着鑲滿寶石的玉帶,他咧嘴一笑,語氣輕佻:“好久不見,我未來媳婦兒~”
秦煙白了他一眼,有意離他遠些,左五也不惱,只是轉身又換了另一幅面孔,他一擡手,手下把鼻青臉腫的男子推到地上,他一腳踹到他背上,用鞋狠狠碾着他的背:“還錢!”
王嬸大叫一聲,上前推開左五,把兒子護在自己身後:“你們幹什麽!想當街殺人不成,”她指着秦之行,手不住哆嗦,“咱們縣的縣令可在這呢,你們休要放肆,大人您快把他們都抓回去!”
左五帶着人往院子裏走:“欠債還錢,我管他是縣令還是天王老子,都得還錢。”
王嬸把人從地上拉起,心疼地輕碰着他的臉,看他臉上的傷:“你這兔崽子,不是去幹活了嘛,怎麽跟他們扯上關系了,是不是他們逼你的?”
左五冷哼一聲,他兒子則低着頭,一言不發。
秦之行本站在門外,他走進院裏,一臉嚴肅對左五說道:“魏國明令禁賭,無須天王老子,若你私設賭場成立,一個縣令拿你足矣。”
左五回過身,走近他幾步,拿出手中欠條:“這白紙黑字的欠條他賴不掉,另外,我可從未說過我開賭場,縣令大人怕是了解有誤,我開的那叫樂坊,不是聽曲作樂的那個樂坊,是游戲,閑來無事玩些怡情養性的游戲,我可是得了豐縣和渝州許可的,正經生意人。”
秦之行雙眸深邃似潭,對上左五銳利如鷹的眼神,兩方各不相讓,站在院中,他們周身散發的氣場仿佛已将周遭空氣撕裂。
王嬸扶着她兒子進屋,不多時拿出一個紅布包袱,她不情願地走上前,把包袱往左五懷裏一放:“這下錢還你了,你們該走了吧!”
左五把包袱遞給手下清點,随後那人确認錢數對了,點了點頭。
左五把手中欠條撕碎,随手一扔:“我還就喜歡和你們這的人做生意,實在,有欠有還,小子有空再來玩,爺給你找倆妹子陪着。”
王嬸的臉色極其難看,顧不得關門轉身就進了屋。
左五收了錢,十分滿意,他看向一旁的秦煙:“聽聞你前幾日在春風樓,可惜我有事去得晚了,你若在那受了欺負,告訴我一聲,我立馬帶人把那砸了。”
秦煙笑笑:“那可不勞您費心,你一天天又是追債又是砸樓,那得多忙啊,我無事你放心吧。”
左五臉上帶着羞澀:“還是我未來媳婦兒會疼人啊,我不累,那送你去春風樓的是龍哥,道上都知道他,我已經派人尋他去了,他得了消息往北邊去了,不過估計已經晚了追不上了。”
秦煙:“無妨,我也平安回來了。”
秦之行在旁邊咳嗽一聲打斷了他們,左五撇着嘴,心道:我們說話關你屁事,但畢竟在秦之行的地界上,他有所顧忌,不便和他拉扯。
左五擺擺手,領着人走了:“未來媳婦兒,你要是想我,就來豐縣或者上都尋我,我随時恭候!”
秦煙知道這人油嘴滑舌,一向輕佻,懶得多和他計較,總歸自己還是要離開,況且見不了幾面。
秦之行一直冷面冷語,衆人也習慣了,自打見了左五,更是冷冽:“不知秦二姑娘何時許了人家,也好讓衙門裏的弟兄們都去為你慶賀一番。”
其他人大氣不敢喘一下。
秦煙無奈道:“左五一向不正經,你還真把他的話當真不成?他嘴裏的媳婦兒可能從清平縣一直排隊到上都都排不完。”
秦之行不吭聲,帶人打道回縣衙,秦煙故意走得慢了幾步:“大人,我還有事,你們先回吧,我稍後就回。”
秦之行只擺擺手讓她去了,顧一領會了他的意圖,在後邊跟着秦煙,确保其安全。
秦煙見他們走遠後,并未觀察到身後的顧一,轉頭去追左五。
左五一衆還沒走遠,秦煙低聲對他說:“還有一戶人家的錢,你忘了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