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異象頻生
異象頻生
洛璟塵的手附在她的後腰上,順勢把她往前一攬:“你再說一遍。”
藍錦怕物極必反,惹得他更不老實,乖聲詢問:“眼下之事,夫君想不想管?”
她期待洛璟塵幫車向榮和池州百姓伸冤。
洛璟塵讓她坐在自己腿上,食指勾着她的一縷發絲轉圈圈,道:“還不到時候,夫君在父皇那裏不得臉,夫人心疼心疼吧。”
藍錦知道,洛璟塵只要伸手池州的事,東窗一旦事發,他就撇不幹淨了。她往洛璟塵懷裏靠了靠,像小貓一樣蹭着他的胸膛,柔聲道:“我自然最心疼你,紙包不住火,等時機成熟再說吧。”
她平時風風火火,張揚不羁,像數九寒天裏鋪天蓋地、紛紛揚揚的的雪,心大的能裝下整個天空。唯獨在他面前,她會撒嬌任性,也會羞澀溫柔,如春日之花,讓人想細心呵護。
洛璟塵埋下頭,他經常吻她的耳垂,再吻她的臉頰,這次卻不同。溫熱的鼻息在耳旁短暫停留後,他嘴唇微張,上下唇覆在她發髻的玉簪上。
用嘴一點一點地,将她的玉簪抽下。
藍錦本來倚在他身上,不知道不小心碰到了什麽,登時跳了起來:“你怎麽又……”
沒了玉簪的束縛,她的頭發像瀑布一樣散開,一張漂亮的鵝蛋臉又紅又燙、含喜含嗔。
洛璟塵這才好整以暇地微微張開嘴,讓玉簪自己落在茶幾上,玉簪和琉璃面的茶幾相碰,發出清脆的聲響。
他伸手,循循善誘:“小白,過來。”
她抿着嘴搖了搖頭,站在原地不動彈,一臉純真和無辜。
洛璟塵無奈一嘆,只好親自走過去,打橫抱起她往寝室去了。
厚重的床帳一拉,半推半就間,衣衫被他熟練地剝去了大半,他啞着嗓子問:“夫君到底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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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會兒就停了,洛璟九打着口哨、搖着美人扇來到了辰王府,見侍女在書房外遠遠地守着,問:“七哥不在?”
侍女道:“王爺在。”
洛璟九拔腿就要進去,侍女攔在前面,低聲道:“九殿下,白夫人也在裏面。”
“喔。”洛璟九随便應了,煞有介事地朝裏面望了一眼,什麽都望不到,只有滴水的屋檐和密不透風的牆。
“待會兒跟七哥說,我來了。”随手摘了一把桂花扔嘴裏嚼了,他知趣地走遠,晃晃悠悠走到花廳,兩腿交疊放在欄杆上,撚開紙扇觀摩上面的美人圖。
直到辰王喊侍女送進去了毛巾和溫水,過了一會兒,侍女才敢回禀:“王爺,九殿下在外面等候。”
他當初選了這間就是因為書房和寝室是連着的,看書累了随時能去後面的寝室休息,十分方便。但現在就不怎麽方便了,他懊惱地想:當初怎麽沒考慮到娶妻這事呢?
洛璟塵拿了新衣服,進去跟藍錦好聲商量:“是我不對,來,為夫服侍你更衣。”
“走開。”
“小九來了,你這個樣子,我哪能心靜如水地在書房見他。”
藍錦很想一起去,無奈嘴被親腫了,實在沒臉見人,忍着身上的疼,一腳朝着洛璟塵的屁股踹去:“怪我喽?”
洛璟塵的目光落在她的腿上,她的腿筆直修長、白皙光滑,總是讓他神思飄蕩。
藍錦趕忙把腿收回被窩裏,手去戳肚子,說話帶着軟糯的鼻音,聽上去又甜又可愛:“腹肌怎麽又出來了,看上去兇巴巴的。”
洛璟塵緊鎖眉頭,鄭重地說:“我想想辦法。”
藍錦把臉埋在枕頭裏偷笑了一會兒,說:“你快去吧。”
洛璟塵和洛璟九去瓊花小榭喝茶,自然聊到池州之事,洛璟塵只道:“按兵不動,無為而治。”
可是接下來幾天,怪事頻發。
先是鳴冤鼓無緣無故被人潑了大盆狗血,狗血順着鼓面淋漓地灑下來,樣子十分恐怖,宮裏派人去擦,卻有幾處怎麽都擦不幹淨,擦完之後才發現,巨大的鼓面上畫着人的五官,兩只眼睛流下血淚。
緊接着,車向榮的墓地周圍,一夜之間,草木盡數凋零,焦土上常有鬼火閃爍。車家人去查看,慶幸墓地沒有任何損壞。
一支歌謠在坊間小兒的口中傳唱起來,直白的歌詞加上甜膩纏綿的曲調,讓這首童謠顯得尤其詭異。
老果豁上老臉,提氣凝神,用他那低沉渾厚的嗓音,字正腔圓地唱了出來:“六月飛白雪,九月發大水;吃了血饅頭,一生到了頭;好官不長命,壞人享江山啊咿呀咿呀喲……”
藍錦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洛璟塵憋出倆字:“幼稚。”
且不說歌詞多麽粗制濫造,連韻腳都沒有,洛璟塵扶着腦袋問:“小九,詞也是你寫的?”
“七哥怎麽知道?”洛璟九驚喜地站起來,又坐下:“好吧,我讀書認字都是你教的,寫得不好就是你教得不好。”
“曲子找秦樓楚館的姑娘寫的?”
“七哥最懂我了,嘿嘿,嬌嬌跟我是好姐妹,找別人寫得花錢啊!”洛璟九翹着二郎腿,端着一盤棗吃得津津有味:“傳謠造勢,我最擅長了。”
洛璟塵敲他的腦袋:“幼稚。”
洛璟九翻白眼,不以為然。
藍錦挨着洛璟塵坐下來,問他:“異象頻發,宮裏也該聽到風聲了吧。”
洛璟九插嘴道:“父皇昨夜召見了太子,還用得着猜嘛,太子肯定把這些事推到七哥身上,說七哥無中生有造謠生事,不滿父皇沒有立他做太子。”
“本王已經習慣了。”洛璟塵左手牽着右邊的袖子,姿态優雅地給藍錦添了熱水,又給自己斟了。
藍錦心裏一直存着疑惑,道:“池州的大雨雖厲害,但幾天之後就停了,太子他們都平安無事地回來了,怎麽又鬧起瘟疫了?朝廷撥了赈災糧過去,百姓卻流離失所,甚至流落到塗州乞讨,是分的糧食不夠,還是糧食根本沒有分下去?”
“你說。”洛璟塵對老果使了眼色。
老果道:“屬下剛剛探得消息,有些災民已經逃難逃到都城來了。”
“什麽?”洛璟九放下盤子,不敢相信地說:“從這裏到池州就算快馬加鞭也得三天功夫,一群餓得走不動路的人,從池州,一路走到了都城?”
“有人看不慣洛璟軒,事有蹊跷,小九,不會是你幹的吧?”洛璟塵開玩笑似的問道。
小九激動地跳起來:“怎麽可能?七哥,難道我會跑到池州去,跟災民說‘啊,都城有錢有糧食,你們趕緊去那裏要飯吧!’他們都聽我的話,呼呼地來了?”
洛璟塵擺手,讓他從矮凳上跳下來,沉聲道:“西南門和東南門都有洛璟軒的人,他不敢讓流民進城,一直讓人驅趕。老果,流民大概多少人?”
“百十來個吧。”他說完,外面傳來侍衛的通報:“王爺,龍蝦有急事求見。”
龍蝦看了看藍錦和洛璟九,欲言又止。洛璟塵道:“直說。”
龍蝦跑得上氣不接下氣,喘着粗氣道:“王爺,劉大明跑了!”
洛璟塵皺眉:“他傷成那樣,你們看不住?”
“前樓來了個蒙着面紗的女子,要了一桌子菜,接口要出恭就去後院了,遲遲沒回來,我覺得可疑,去後面看時,龍舟被人下了迷藥,劉大明不見了。”
藍錦焦急後鎮定下來:“不見了,應該不是殺人滅口……”
洛璟塵站起身,吩咐老果:“備馬。”
“我也要去!”藍錦說。
“我也要去!”洛璟九說。
宮裏來了人,滄海宮的太監躬身道:“王爺,皇貴妃娘娘請您過去。”
藍錦揪着他的袖子,依依不舍地說:“你去吧,我去查。”
“七哥,我也要去!” 洛璟九探出腦袋。
“別給你嫂子添亂。”
于是,藍錦換上男裝,同洛璟九、龍蝦一起騎馬出了王府。洛璟九一路嘀嘀咕咕:“原來錦瑟樓是七哥開的,他藏着掖着不告訴我,哼。那裏的菜不錯,就是太貴了,這次敞開了點,訛他頓霸王餐……诶,嫂子,走錯了,錦瑟樓在西邊!”
“沒錯,去城門!”
“七哥找不到我們怎麽辦?”
“他能!”藍錦夾緊馬肚、揚起馬鞭,很快就甩了他們好遠。
尋找劉大明的下落無異于大海撈針,蒙冤受屈的災民不止他一個,被阻擋在都城門外的流民人人都可以成為揭發洛璟軒罪孽的人證,如果劉大明有危險,他們同樣可能有危險。劉大明一個普通百姓能身先士卒地來到都城,不顧一切地敲鳴冤鼓,她本敬佩他是一條好漢,可他莫名其妙的失蹤又讓藍錦産生了懷疑,劉大明背後是不是有人指使,或者慫恿?
她就近去了東南城門,城門口排起了長龍,出城之人必須要拿出戶籍證、良民證,再經過層層盤查才能通過。藍錦騎在馬上勒住缰繩,等洛璟九和龍蝦就追了上來,問道:“出城這麽麻煩嗎?”
洛璟九眯着小眼睛觀察了一會兒,說:“可平白無故地搜查這麽嚴,不正常啊。”拽下腰間的牌子,笑道:“嫂子拿着它就能出去了。”
藍錦不接,亮出九皇子的身份,實在太引人注目了。
龍蝦鎮定從容地拿出了一堆小本子,給二人一人一份,低聲道:“九殿下,這是大偉的;白夫人,這是朱雀的,将就着用一下。”
洛璟九用良民證瞧着龍蝦的腦袋,贊許地說:“你小子,可以啊!”
龍蝦謙虛道:“多虧王爺未雨綢缪。”
藍錦打開自己的看,戶籍證上只有籍貫住址和名字,良民證多了畫像,右下角蓋着官府的章印,朱雀的畫像雖不能完全仿真,倒也能應付一下。洛璟九站在她後面又嘀咕起來:“大偉這鞋拔子模樣跟本王的英俊潇灑天壤之別,這能行嗎?”
守衛拿着刀一邊轉悠一邊高聲喊:“都老實着!我可跟你們醜話說在前頭,這出去不容易,進來可就更難了!上邊兒下了命令,近來有南國卧底潛入我朝,為了保護我朝百姓的安全,必須嚴守城門,不能有一個漏網之魚!沒什麽事的都給我回家去,外邊的想進都進不來,你們還想出去!”
藍錦低聲問:“九殿下,這能查出南國卧底?”
洛璟九聽她說話便特別高興,答道:“只有咱們北國人有戶籍證,南國人沒有,這還是七哥跟父皇提議的呢!比如征兵啊、誰家孩子被拐賣了啊,戶籍證都有用處……”
他很喜歡跟藍錦說話,吧啦吧啦說個沒完,好像在用這種方式彰顯自己的博聞多識和有趣。藍錦卻聽不進去了,她陷入了沉思:既然有戶籍證,洛璟塵為什麽查不到我的身世?
排了一刻鐘的隊,他們靠着一通胡言亂語終于蒙混過關,牽着馬出了城。城內排的隊伍基本井然有序,城外卻嗚嗚泱泱地擠了一群人,守衛拿着兵器極力擋着,仍然擋不住洶湧的人群。
這群人,衣衫褴褛,風塵仆仆,有老有少,俨然是逃難來的。
“憑什麽不讓我們進城!我們有良民證!”
“就是!別人能進,憑什麽不讓池州人進!池州人不是北國人嗎?”
三人遠遠的看着,藍錦問:“龍蝦,負責城門看守的是誰?”
“回夫人,負責東南門的叫胡達,是吏部侍郎吳傑的表侄子。”龍蝦特意補充道:“吳侍郎是皇後娘娘的親哥哥。”
“怪不得,一家子都在替太子掩蓋罪行呢!”藍錦冷聲說着,一手打開了扇子。
洛璟九忙跟着也打開了美人圖折扇,敲了龍蝦的腦袋一下,道:“七哥教了你不少東西哈?”
龍蝦還沒來得及說話,守衛已經提着兵器走了過來,吆喝道:“出城的趕緊走!別在這兒呆着!喂,說你們呢!”
他們只得假意繼續往前走,身後的吵鬧聲越來越大。守衛見事态逐漸失控,已經連忙報了胡達,胡達站在高高的城樓上,擺手道:“關城門。”
大門在擁擠的人海裏,正在被緩緩關上……
小孩子被推到地上哭得撕心裂肺,老人心疼磕破頭的孫子,流着淚仰天長嘆:“朝廷不給我們活路啊!我老伴被洪水淹死了,我兒子被朝廷發的饅頭毒死了,兒媳婦得病死了,就剩這麽一個孫子……等我也餓死了,我的小孫子怎麽辦?”
“是啊,我們要了一路的飯了,受了多少白眼,還要讓子子孫孫跟我們一樣餓死街頭嗎?”
“鄉親們,我們一起進城鳴冤,就算死也要那太子拖到十八層地獄去!”
“對!進城!憑什麽他在宮裏享受榮華富貴!我們這麽多人,就算打也要打進皇宮裏!”
關閉城門湮滅了人們最後的希望,也瞬間點燃了他們的怒火,好幾天不吃飯的災民突然來了力氣,他們蜂擁而上,前仆後繼,用最後的血肉之軀将門縫擠開……